《蝴蝶翅》难乡子

116、比试

　　万俟天擎皱了眉头：“他叫我名字？那人什么样子？”
　　暗四道：“王爷，我觉得他像一个人，又不太敢确定。”
　　“谁？”
　　“像以前咱们府里的高先生，我曾远远见过他一面。”
　　万俟天擎精神一振。慕轻霖出事后，万俟天擎过了一段时间找人去房州通知高欢和晏于归，结果却扑了个空，逍遥居人去楼空。这三年，高欢和晏于归销声匿迹。既然高欢在无双城，那么慕轻霖在无双城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他沉吟片刻，“还有什么消息？”
　　“无双城有两位公子，大公子是沈炎，还有一位二公子，很少露面，偶尔出来都戴着一个银色面具。相传他身体虚弱，有人亲眼看见他出行都要沈炎搀扶。”
　　“哦？”万俟天擎紧张了，“有人见过二公子的样子吗？”
　　暗一摇摇头，“名字呢？”暗一还是摇头。
　　万俟天擎决定了，待此间事了，他一定要亲上无双城。说实话，若不是尤氏吐露的消息太过惊人，他简直想现在就走。
　　第二天下午七人到了西寨。敖寒和二当家庞成在大门口迎接，沈炎依江湖礼称敖寒一声：“三小姐。”敖寒则称：“沈公子。”沈炎介绍到万俟天擎时，万俟天擎微笑道：“万俟天擎。”敖寒惊呼一声，赶紧命人进去通报敖晋。敖雷与万俟天凌在一起五年，这还是第一次有大明王府的人上门，虽然敖雷每年回来时都带着大明王府送的礼物。
　　敖晋亲自接出来，万俟天擎以晚辈礼相见，伏身下拜，敖晋搀起他：“宜王不必多礼。”
　　万俟天擎道：“伯父，叫我天擎就行。两位大哥已在路上，应该明天就回来。”
　　敖晋十分高兴，命西寨张灯结彩，迎接万俟天擎和无双公子。
　　晚宴十分丰盛，敖晋心情大好，亲自劝酒。沈炎此来无双城为采购马匹，敖晋听说他要两千匹好马，眉头一挑：“沈公子，这可是大生意。”
　　“若不是大生意，我家公子也不会亲自出面。”沈大道。
　　“好，沈公子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价钱好说。”沈炎道。
　　敖晋与敖寒对视一眼，无双城近年在江湖异军突起，声势直压四大家族。两千匹马不是小数目，沈炎居然连价格也不谈，果然财大气粗。
　　敖晋有心探一下沈炎的底，酒过三巡，扶着胡须道：“江湖上以武会友，沈公子初来，按说老朽不应提议，不过西寨上下久闻公子大名，不知公子肯赐教否？”
　　沈炎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也想见识见识西寨绝学。”
　　敖晋大弟子周到第一个出场挑战，沈炎道：“沈七，你会会周公子。”
　　周到得敖晋真传，一套剑法虎虎生威，沈七矮矮胖胖，武器是一枚锅子。周到见沈七模样，先有三分轻视，不料沈七虽胖，身手却灵活，周到的剑奈何不了他的锅子，他锅子打到人身上却不得了。第四十招上，沈七一锅磕飞周到长剑，胜负已分。
　　庞成第二个挑战，沈五出战，以胜告终。敖寒见父亲下不了台，站起身道：“沈公子，敢请赐教？”
　　沈大跳出来咯咯笑道：“三小姐，公子向来不与女子动手。我陪三小姐过几招。”
　　万俟天擎听暗一说，无双城十八个将军以武功和战功排座次，沈大以妙龄女子之身排大将军，武功不可小觑。果然动起手来沈大与敖寒不分伯仲。他看见交战前沈炎轻轻冲沈大摇了摇头，估计沈大还有保留。果然第五十招后，沈大一剑挑飞敖寒头上发簪，敖寒也削断沈大一只耳环，二人战个平手。
　　敖晋站起来正要挑战沈炎，万俟天擎起身道：“伯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大哥不在家，就由我代劳罢。”拱手道：“沈公子，我早想见识一下你的武功，请。” 他和沈炎在王府交过一次手，然那次沈炎志在秋水，未出全力。在破庙他看见沈炎出手，许多招式和慕轻霖相同，只是更精妙更浑厚。沈炎说自己武功是龙八教的，然万俟天擎观察许久，龙八出手除极快外，基本毫无章法，随心所欲，和沈炎出手无一丝相像。因此他早就想和沈炎一战，如今正是时机。
　　敖晋听敖雷说过万俟天擎武功在自己之上，笑着坐下。沈炎也想考较一下万俟天擎进境，立时站起来，沈大急道：“公子，怎能让你动手？我来！”
　　沈炎道：“久闻宜王乃大冉朝廷第一勇士，我也想见识一下。请。”
　　两人对面站好，沈炎笑道：“我知你从不先出手，接招！”平平一剑飞出，毫无花哨，只是快。万俟天擎挥剑迎战，越打越心惊。他自重生回来以后罕逢敌手，此刻沈炎出招与那晚偷袭王府之快、轻又不同，剑式大开大合，纵横间风雷激荡，竟是一派宗师风范。他再次确定沈炎不是慕轻霖，他的武功，比慕轻霖高了不是一点两点。且所知庞杂，百招之内，沈炎至少换了三种不同剑法，万俟天擎渐渐落在下风。他好胜心起，舌绽春雷，一声断喝，将自己前世最擅长的一套千钧剑法使出，这是他综合十几个武学大师自创的一套剑法，今生还未在对战中用过，因为用不到。这套剑法发挥万俟天擎天生神力之优势，以攻为主，一往无前，一剑便有千钧之力。沈炎长笑一声：“这才像样！”竟不躲避，揉身直上，浑身内力贯注剑身。他虽不像万俟天擎天生神力，但觉醒后魂力尽皆恢复，又得龙八相助，魂力已相当于鬼将，化为内力，不在万俟天擎之下。
　　万俟天擎重生以来头回逢此强敌，抖擞精神，围观众人看得目眩神迷。沈大等也是第一次看沈炎如此认真出手，屏住呼吸。
　　滚滚三百招过去，二人俱不见疲累。沈炎笑道：“今日痛快！”剑法一转，竟是青云剑法，脚下运起青云步。万俟天擎一愣，不自觉跟着他换成了一样的剑法和身法，刹那间似乎回到了和慕轻霖比武切磋的时光，走了一下神。沈炎等的就是这一刻，在众人惊呼声中，大笑着使一招“挑”字诀，与万俟天擎剑碰剑，发出一声脆响，左手以掌为刀，切在他手腕。万俟天擎手腕酸麻，再也握不住破军，长剑落地。他才要认输，沈炎却把手中剑丢给沈大，道：“再比拳！”呼一拳击出。
　　万俟天擎适才吃他个暗亏，有些不爽，挥拳迎击。越打越奇怪，沈炎用的正是慕云霄、慕轻霖幼时使过的那一套小擒拿手。但这套小擒拿手在沈炎手里使出来，威力何止增加千倍。只见他招式变化奇快，所有动作一丝花哨也无，翻转扭合之间干脆利落。且指、掌、臂、肘任何一处碰到，立刻擒拿抓打。万俟天擎曾在这套拳法上吃过亏，凝神应对。但沈炎来势汹汹，万俟天擎心生一计，故意挨了他一拳。沈炎趁机点中他膻中穴，才得意一笑时，万俟天擎突然起身，飞脚勾住他腿一扫，沈炎晃了一晃，万俟天擎将他拦腰一抱压翻在地上，吐出一口气，道：“如何？”
　　沈炎懊恼地说：“呀，忘了你会移穴了。”
　　敖晋哈哈大笑，沈炎与万俟天擎各一胜一负，彼此保全颜面，皆大欢喜。亲自伸手拉起他俩，“两位都是少年英雄，今日我等大开眼界！来来来，喝酒！”

　　西寨一帮人敬服沈炎，且西部酒风豪爽，大家都来跟他敬酒，沈炎来者不拒。沈大等不甘示弱，跑去跟万俟天擎敬酒。双方在喝酒上又拼起来。万俟天擎久未逢敌手，此战酣畅淋漓，心怀大畅，也是敬酒就喝。喝到后来，两大桌二三十个人倒了一大片，只敖寒因是主人还保持清醒，吩咐从人送各位贵客回房歇息。
　　沈炎喝得半醉，双眼似猫儿眼一样晶莹明亮，指着万俟天擎说：“喂，适才比拳不痛快，再去比过。”
　　万俟天擎也有五分醉意，“比就比，怕你！”
　　两人同时从座位上跃起，就在半空对了一拳，各退后五步，大厅里靠近的几根柱子都被他们拳风震的一阵摇晃。沈炎道：“这里人多，出去打！”率先奔出大厅，万俟天擎随后跟上。沈炎有心考较他轻功，提气狂奔，万俟天擎紧追不舍，虽没赶上，却也没落后。沈炎心里暗赞：“不错！武功倒没落下！”到一片空旷草地上，突然回头一拳迎面击向万俟天擎，万俟天擎早知他会如此，挥拳抵住。两人皆使了十分力，双拳相撞，一股大力反冲，万俟天擎退了五六步，沈炎多退两步，十分不服，出手如狂风暴雨一般向万俟天擎冲去。万俟天擎不肯示弱，这一番对战又与适才不同。万俟天擎因力大，与人对战一般都有所保留，这还是第一次毫无顾忌地全力出击。不知打了多久，沈炎渐渐没了力气，退后一步叫道：“没力气了，不打了！”万俟天擎不料他突然停手，一个收势不及，一拳击中他肩头，沈炎哼一声，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十余米。万俟天擎大悔，冲过去一把接住他，再看沈炎双目闭紧，已昏过去了。
　　万俟天擎大急，他知道自己力气，出全力时一拳可开山碎石，正因如此，若不提前准备，突然间很难收住。今日比得高兴，完全放开了束缚，谁想沈炎说停就停，自己居然打伤了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取出一粒专治内伤的药丸，可沈炎嘴巴紧闭，喂不进去，呼喊他几声，他毫无反应。万俟天擎无奈，伸手捏住他下颌略一使力，嘴没掰开，反而在他左右脸上各留了两个手指印。情急之下，万俟天擎道一声：“得罪了。”闭上眼睛，将药丸含在嘴里吻住沈炎嘴唇。双唇相触，一阵似曾相识的悸动传来，万俟天擎心一跳，还没伸舌撬开他唇，沈炎倏地睁开眼睛。万俟天擎吃了一惊，药丸竟被自己一口吞下。
　　沈炎眼神一凛，现出狠厉之色，一把推开万俟天擎，怒道：“你干什么？”
　　饶万俟天擎一向宠辱不惊，这时也急得张口结舌说不清楚，“你昏过去了，药喂不进去，我、我想帮你喂药来着。”
　　“药呢？”沈炎狐疑地问。
　　万俟天擎这才发觉药被自己吞下去了，更觉尴尬，“我吞下去了。”
　　沈炎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万俟天擎狼狈地取出一颗药丸，“给你。”
　　沈炎瞪他一会儿，见他脸越涨越红，一副手足无措模样，突然笑起来，笑了几声，估计牵动了肩上伤口，“咳咳”咳嗽起来。
　　万俟天擎忙道：“沈炎，对不起，我刚才没收住。”
　　“我都说停了。”
　　“力气用得太大我收不住。”
　　“笨！还号称第一勇士！收发自如都做不到！”
　　“是是，我笨。你把药吃了？”
　　沈炎接过药丸吞下，万俟天擎问他：“伤得怎样？要不要紧？”
　　“很重，估计好不了。”沈炎慢悠悠地说，“我死以后，无双城十万人你养。”
　　万俟天擎看他脸色虽白，精神尚好，知道他开玩笑，不由接了一句：“我养不起，还不如被你打死。”
　　沈炎面色变了变，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万俟天擎生来寡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他“油嘴滑舌”，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跟沈炎一起时总是不能很好地控制情绪。
　　沈炎站起身，眉峰略蹙，却不要万俟天擎搀扶，自己慢慢走。万俟天擎估计他伤得不轻，否则不会轻功也用不了，更是内疚，跟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看他。沈炎虽不像慕轻霖那样艳丽无双，但也着实是俊俏儿郎。此刻一双剑眉微蹙，皱成一个小小“川”字，大眼含波，丰润双唇紧闭，一副忍痛模样。万俟天擎不由又内疚起来，还有一点心疼，突然想到适才碰触那温润双唇感觉，心里又是一跳。
　　沈炎回到房间，沈大正在门口等他。她是女孩儿，劝她酒的人多少收敛些，因此她并没有醉。沈炎和万俟天擎出去时她本想跟着的，可惜二人速度太快，她跟丢了。于是就一直在沈炎房门口等他，见他这副模样回来，大急，忙扶了他进屋坐好，问：“公子，你受伤了？”
　　沈炎叹口气，“一点小伤，不碍事。”沈大道：“你等着，我去叫沈六。”
　　过了一会儿沈六一身湿答答地被沈大拽进来，他本醉酒睡着，沈大喊他两声他没反应，沈大就来了脾气，一盆冷水浇头上，沈六瞬间清醒，听说沈炎受伤，赶紧带了药箱过来，衣服也来不及换。
　　沈六搭了沈炎脉搏，皱眉道：“公子，你肺部受伤不轻，这几天千万静养，不要动手。我开几副药，先吃七天。”
　　沈大怒道：“公子，哪个狗娘养的打伤你？我把他扒皮拆骨！”
　　“沈大！”沈炎厉声道，“不可胡说！快向宜王道歉！”
　　沈大瞪万俟天擎一眼，一脸不情愿，万俟天擎苦笑道：“是我没收住，打伤沈公子。不过，沈姑娘，骂人不骂娘，不要辱及我母亲才好。”
　　沈六道：“公子，麻烦你解开衣服，我看看外伤怎样。”
　　沈炎解开领口扣子，拉下半边肩膀衣服，万俟天擎急忙回避，眼角余光扫到他肩膀，模样可怖，心头更是内疚。
　　沈六和沈大看见沈炎肩上伤口都是一惊，一大片乌黑淤血，半个肩膀肿起老高，沈六忙在药箱里拿药给沈炎擦，沈大眼泪都出来了，哭道：“公子，你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转头看万俟天擎站在那里，喝道：“你还不走？要我赶你吗？”
　　万俟天擎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交给沈六，“上好的跌打损伤膏，给你家公子。”取出装内伤药丸的瓶子放在桌上，“一天一粒，有助恢复。”看着沈炎，满是内疚地说：“你好好养伤，我明天来看你。”转身走了。
　　沈六拿起药膏一看就赞：“好药！”让沈炎解开衣服，帮他搽药。沈大赌气拿起那瓶内伤药要扔，“假好心！谁要你的药！”沈六夺过来，“回春丹啊，大姐，千金难求一粒。这瓶还有二十几粒，很贵的。”把瓶子交给沈炎：“公子，七天一粒，再加上我开的汤药，吃两粒就好了。药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