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另一端》平天烬

4、第二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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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铃声响起，而钟奇，一向是不主动开口的，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怪僻自会配合，当然，会打给她电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是我！”出版社的蔡姐，负责她每月稿数。
　　“嗯！”
　　“你还嗯？这个月的稿呢？”那边的一向以温柔主编著称的蔡姐被她不紧不慢的态度激得也不得不怒吼出来，要是她这个月没法按时拿出稿子来，出版社附属杂志就要开天窗了。
　　她的信誉一向好，这次过了时间还没交稿，一方面故然是她忘记了这件事，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她没有办法写的出。见过宋迤之后，她发现自己长时间发呆的时间变长了，发呆过后，却又想不起刚才在想什么，就这样可以从白天坐到黑夜。
　　然后会慢慢心焦，小说写多了之后，习惯控制别人的心思，对待自己的心思也一样，若是发现不能控制的时候，就会格外无力与焦急。处在这种状态，钟奇开始关注已经被自己忽视很久的房子，房子不算小的，以她打工7，8年的经历来说，也算赚了一点钱，只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只是，她对自己疏忽惯了，不错的房子，在住了4年后，仍然像一间马上可以出租出去的房子，家具不多，有的也是没有特色，孤零零搁在那，东西够用就绝不会添置其他的，显出主人的不经心。她的心，落在哪里？
　　“我迟点交！”没有辩解什么，说再多还是要写的，稿子有人要就已经该感动地哭，那轮得到她耍大牌。
　　“最迟三天!”那边的声音显然软了下来。
　　“嗯。”
　　“……阿奇，若是发生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完全可以跟我说的……”
　　“嗯！”钟奇赶紧打断承诺，怕听见更多她承担不起的话语。
　　那微弱的叹息她也是当作听不见的。

　　写不出来东西不是说要写就能写，她讨厌勉强自己，也讨厌不能遵守承诺的自己。事实上，她也清楚问题在哪？那个现在笑得安静的男人的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绪，死寂很久的东西再次复活总得要点时间的。
　　他总是这样，一开始就几乎用他特有的笑容闯进自己的生命，只是那时她太轻疏，没有料想过那个笑得一脸白痴，好像一个奇怪地就一身热血的单细胞动物会与自己有那么大的牵扯。
　　站在屋里最干净充满生气的地方——书架前，杂七杂八摆放得满满当当，有些大本的杂志成叠地摞在地上，竖排横放的都有，零乱却舒心。蹲下来，最下一层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灰，不喜欢，不常看的书都放在下层，还有过去那些想要丢开的记忆。
　　从侧边拿出一本像簿。从小就不爱照相，积累到现在的照片也不过一本薄薄的像簿就能装下。看着照片就能看出她的个性，皱眉抿唇，严肃得太过的样子。尽管她也明白该笑，只是无法对着一台冰冷的机器傻瓜似的露出白牙。而钟岩和钟芸却都笑得灿烂，三人一起的合照总是显得她才是老大。父母嘴里说是钟家老二最争气沉稳，最‘宠爱’的却不是这个最争气沉稳的孩子。
　　照片中大多是看起来严肃实则温情的老爸节假日拼命累积出来的结果，最后一张却安然摆着一张笑得那样灿烂的脸。
　　镜头拉得很远，照上的两个人都不是主角，好似只是随随意意晃一下捕捉到，充满惊喜。相上的他弯腰做着鬼脸看她的低头笑脸。青绿叶片泛着点点金光，铺在身上却是一片阴影，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老去阴霾。
　　重重合上像簿，扑棱出呛人的烟尘，在昏黄老旧的光线下散尽，沉落。好像旧时的过去，再也找寻不回，连同那笑容。

　　走出门，惊异街上的人多。身着清凉旁若无人地展示着青春的孩子，笑声盈盈，从街头到结尾。钟奇却在这笑里头痛，有一种对自己的无力感在慢慢爬升，脚方向性极强的前进，一步步走得踏实，心却在慢慢悬空。
　　那些过去，这些现在，该是怎样的交集补集？

　　嘴角攀爬起苦笑，明晃晃的太阳流水般抚过全身，突然又想起他的笑，在夏日里仿佛能带来清泉的笑容。不知道断了联系的这些年他遇见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印象里的他总是简单得让她怀疑所谓的单细胞动物是不是就长成他那个样子。他在变得越来越成熟，她却好像越来越倒退。
　　前面的人停步，她也随之停下，抬头，原来是红灯。站在十字路口，迷惑地看着周围，她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走出来，只是不想在屋子里闷着。可是，走出来，……慢慢笑起来，她根本没地方可去。
　　几年离群索居的生活让她的生活单调至极，只要没有什么打扰她的事情出现，她就可以自己很好的打发自己的时间，过得悠闲简单，对着电脑述说一些盘旋在脑袋里的话语，然后靠它吃饭。
　　但，如果想要说的，并不能拿来赚钱，该怎么说？对谁说？

　　“小奇？一个人？”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她的劣根性，竟然又走到这里来。这个城市，对她来说这个地方似乎已经慢慢变成一个特殊的地方。
　　宋迤穿一件白色宽袖中式上衣，看起来还真像是茶铺老板的样子。刚才脑海里浮现的样子还没消失就又看见这样的脸。时间真是恐怖的东西，不知不觉就似乎能彻底改变什么。
　　茫茫地看着宋迤的脸笑，“你变了好多。”
　　“……你也是……”换位到钟奇的右边，替她挡去阳光，她一向讨厌过于炙烈的阳光，在家的时候，夏天总是有着淡淡的风流淌，若有若无的凉意。
　　她已经变得比当初他认识她的时候更加寡言，不合群。也许是他的错。
　　“你不用守在茶馆里吗？”对他恨不起来，算了，他变得和记忆中相差太远，陌生而没办法怪罪，放肆。
　　当时，她就已经放弃了讨回公道的权利，这个时候更不会去找回来。只是，看着他带着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的表情出现时，她心有不甘，而已。
　　“出去选茶，最近新进了几个品种，我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
　　“看起来生意不错的样子。”
　　“嗯，还好！”手托在钟奇背后，让还有犹豫的她顺势进了店子，空气里每一寸每一缕都沉淀了不同滋味的茶香，她才反映过来她已站在‘清音阁’里了。他面貌气质变了多少，都一样强势。“我记得你以前也喜欢喝茶，这里有一些品种，你可能喜欢，拿回去一点喝喝看。”
　　宋迤领着她仍是坐在上次来的那个位置上，无视其他店员好奇地打量这个由老板亲自领进来的客人，又何况他还专程吩咐不用其他人招呼。钟奇看着他，胸腔里有什么在翻涌。“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人都变了几圈，过去喜欢的现在不一定还能喜欢。”
　　“没关系，拿回去试试，不喜欢就算了，写书累了喝了提神也好。”笑得宠溺，看着她激动的表情却一径用微笑敷衍过去。
　　钟奇站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在写书？……你调查我？”
　　“我们都关心你。”
　　看着他的眼睛，怒火一点点燃起，“……你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又把她气走了……”宋迤单手托着脸，手里把玩着拿给钟奇的茶包，低低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