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62、日常（五十七）

　　我跟着艾伦走出一楼的后门，艾露正好从前面路过。
　　艾伦突然停住脚步，我则因为刚才的事情心虚站在台阶上没有走过去。
　　她看见我们也停了下来，瞪大眼睛往这边看。
　　“事情谈完了？”
　　“诶？”
　　我愣住原地，大脑咔嚓咔嚓地仿佛一台即将罢工的机器没办法理解她的发言。
　　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的右手被握紧，艾伦往前走了一步。单薄瘦小的背影看上去有种虚张声势的气息。
　　“干嘛？难道你打算去告发她吗？”
　　我的心跳到了喉咙，紧张地留意艾露的表情。
　　面对语气不善的反问，蓝眼睛的女孩子视线下移在我和艾伦身上扫了一遍，反倒摆出了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两个人关系能变好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艾露话还没有说完，艾伦就松开了我的手。
　　她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随后又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看向端着菜品往这边走来的女仆，还有在不远处烤肉、玩闹的同期，“不过下次讨论秘密的时候除了把门关上再多留意一下周围的情况怎么样？”
　　“艾露，你也知道魔……”
　　我的心还在碰碰乱跳，只好自己握紧自己的手希望能冷静下来。话说到一半，我决定换一个说法，“魔法和魔术师的事情吗？”
　　“不是‘魔法’而是‘魔术’才对吧？”她故意加重了关键词的读音。
　　艾露委屈地撇了撇嘴，竖起一根食指在虚空中无意义地画着圈，“那么快就统一阵营把我排除在外了吗？真是让人伤心呢。明明我也是站在林林你这边的。”
　　“……”
　　“虽然迟了点，不过能时刻警惕着周围也是一件好事。”
　　“谢谢……”
　　我重新认识到了，艾露的观察力真的很恐怖。不过她也说得对，秘密不是把门关上就能守住的，我应该更加谨慎。
　　下次有机会再问问弗拉特好了，能不能教我一两个隔绝空间的魔术。
　　“没错，我早就知道了，人类……以及很多人类以外的存在。后天等宴会结束也许我们可以试着探讨探讨。”
　　艾露朝我们眨了眨眼睛，“林林，那天在医务室你不是扯着我的衣袖叫了我的名字吗？其实那时候我都看到了，你腿上的魔术回路。”
　　“魔术回路？”艾伦好奇地问。
　　“简单来说就是魔术师特有的，像血管和神经一类的器官。”
　　“……”
　　说对了，就像斯芬他们给我讲解的一样。果然，关于魔术的事情艾露也是知道的。
　　“艾露……你也是魔女吗？”
　　这同时也是我想问的问题。魔术师，没想到特别的人竟然近在咫尺。
　　然而听了艾伦的提问，艾露却少有地露出了苦涩的表情，自嘲地勾起唇角，“我当然也想成为特别的存在，但很遗憾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艾伦的脸颊立刻就鼓起来了，他握紧拳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少糊弄人了，随处可见的普通人可不会平静地主动告诉别人自己知道所谓的‘魔术’和‘魔术师’是什么。”
　　艾露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看了好几秒，最终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因为你们两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我就忍不住想要吓一吓你们。走吧，我的确知道得不少，但我也不认为现在是适合继续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现在是愉快的午餐时间，剩下的事情我们有空再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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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新鲜的特级肉！而且居然还有那么多！！”
　　萨莎近乎失控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
　　宅邸的后花园，我们现在正在绿植筑成的迷宫前烤肉。
　　我的同期们分成三拨，维持着某种微妙的状态。
　　三笠一手端着一盘腌制好的肉站得远远的，萨莎口水夸张地顺着下颚滴到地上，她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如果不是阿尔敏和马可在后面拦住，估计早就扑上去了。
　　马可大手一挥，汗颜地指挥，“三笠！再把肉拿远点！”
　　正是马可一瞬间的松懈，萨莎竟然凭借着意想不到的力气拖着两个男生往前挪了一步。
　　“艾露那家伙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啊。林，她来训练兵团之前到底是在哪里，做什么，学习什么的？”
　　“啊？”
　　原本我正在烤肉专心烤肉，听到艾伦的声音，下意识地开始寻找艾露的身影。
　　艾露和莱纳站在被修剪成墙壁的绿植边上，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吵起来。贝特霍尔德夹在中间，看上去都快哭了。
　　艾伦端着盘子站在旁边，郁闷地盯着那两个人，用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块淋了酱汁的烤肉。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艾露从来都不会主动提起进入训练兵团以前的事情。”
　　但经过这次，我想我会尽可能深入地去了解。我一边想着，一边用夹子给烤肉翻了个面。
　　这原本应该是女仆的工作，不过我还挺喜欢自己动手烤肉然后切开分给大家的，所以就让她回宅子里做其他工作了。
　　刚才艾伦也是因为要拿烤肉才走过来的。
　　“竟然故意吓唬我们，你都不觉得生气吗？”艾伦气呼呼地转过头来问我，嘴角还沾着褐色的酱汁。
　　“艾露是在提醒我们，虽然方法的确恶劣了点。”
　　“你还真是对谁都很宽容啊。不，应该说……”
　　心里只想着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紧张得没有听清艾伦剩下的半句话，“艾伦，谢谢你愿意帮我保守秘密。”
　　“……”
　　虽然突然改变话题的是我，但艾伦反应过来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要长。
　　“……一、一开始就这样不说就好了。”
　　艾伦撇过脸去，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些许不容易被察觉的颤抖。
　　他“砰”的一下将手上的餐具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很快又恢复正常，闷闷道，“其实我觉得很生气。”
　　“诶？生气？为什么？”
　　这倒是我没想过的回答，也没办法得出前因后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感到被冒犯的事情吗？”
　　艾伦用他那双金色的眼睛盯着我看，过了好一会才仿佛放弃了挣扎般移开目光，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肩膀，“从以前我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了，你对自己不在意的事情真的就算已经摆到面前了也不会看一眼啊。”
　　“等、等等？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方面啊？”才没有这种事呢，我一直都有好好地注意周围啊。
　　“我也知道，发生了那种事情，你和斯芬他们的关系会变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再怎么说我们作为同伴也相处有一段时间了，然而你刚才竟然问了好几次我会不会去告发你。”艾伦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我甚至要凑过去才能勉强听清，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精神十足的样子。
　　不过……
　　虽然只有一点，虽然真的只要一点点，但我好像在乱成一团的线里面找到了线头。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注意到我走上去了，艾伦急急忙忙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我只是……”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因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自己在他人（艾伦）眼中还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
　　于是我抬起手示意艾伦先不要说话，“等等，我需要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路。”
　　“这到底有什么好冷静的？”他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无语，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总之先试着说说看吧，虽然有点异想天开，但眼下的气氛也不至于到没办法说出口的程度。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和你们认识的时间比斯芬、弗拉特他们都要来得长久，但我却更愿意相信斯芬他们，所以……嗯……你吃醋了？”
　　“虽然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艾伦的眼中闪过几分思索，这下连脸也跟着一起皱起来了。
　　“……？”
　　本来我还不觉得，但被艾伦点明后我也变得在意起……不，刚才的说法根本就是承认了吧？
　　脸颊温度升高，我变得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对面金色的眼眸微微颤抖，我注意到艾伦的耳朵边沿变得粉红，他侧过脸去也移开了目光。
　　总觉得越是解释事情就会变得越麻烦，于是我敷衍道，“可是一时间我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形容，反正你大概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就好。”
　　“总、总之……”
　　艾伦不太流利地给出了结束这个话题的信号，强迫自己直视我的眼睛，“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所以这次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虽然阿尔敏说了，答谢你们东洋人请吃好吃的一定不会出错，但比起巧克力蛋糕你应该更需要这个吧？”
　　“只有这次？”
　　“重点在这里吗？！”
　　艾伦涨红了脸，难以置信地反问，耳朵边缘的粉红色不仅没有褪去还更严重了。
　　我觉得的确很重要啊……但我也明白绝对不能把内心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话说我是不是顺便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原来还是阿尔敏教你的吗？我就说，就算是答谢，你又怎么会主动提出这种邀请。
　　不过……
　　这种话从本人嘴里说出口，真的比自己猜想到的还要沉重。
　　“我没想到你会在意到这种程度……”
　　其实在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想要退缩了，但我还是逼着自己把话说完，“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那只是我一时兴起的行为，你真的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我觉得自己说了很无情的话，并且想要逃避现实。
　　本以为艾伦又会说“你根本没有把我们当做同伴”之类的话，但他只是平静地往我身后看了一眼，然后才再度让目光落到我身上。
　　“林，我和你不一样。”
　　“……”
　　我还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艾伦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
　　“压倒性的差距一旦亲身体会到，老实说，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感到沮丧。”
　　艾伦看着我，金色的眼睛不如平时一样锐利，总是充满冲劲，变成了脆弱的水中倒影，“你想要什么都能轻松得到，还有疼爱你的父母，可以慢慢考虑自己以后想做什么，未来也有很多选择。也许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转眼就会忘记的小事，但我能尽早实现自己的理想，都是因为你那天一时兴起向我伸出的援手，所以我真的非常感激你。”
　　然而倒影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虚幻，在我眨眼的时候，这抹金色又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宝石，燃起火焰。
　　艾伦握紧拳头，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虽然就算今年因为测试不及格被赶出训练兵团，明年我也还是会不死心地继续报名参加就是了！”
　　“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我和他不过是普通地站在庭院里聊天。而且艾伦说的话也不全是正确的，因为我也有无法得到的东西，以及原以为自己拥有却在不知不觉间失去的东西。
　　可我还是感觉内心的某处再一次被触动了，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