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葳蕤（女尊）》新晴照酒

445、酬美人

　　“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小珃你说什么啊？陛下把林瑶派到外面去了吗？”
　　顾琼有些纳闷，引着顾珃坐在椅子上，掏出帕子给顾珃擦眼泪，同时示意站在门口的两名伙计到外面去，并且把门关上。
　　顾珃躲开顾琼擦眼泪的手，在椅子坐了下来，继续拍着椅子扶手哭嚎：“圣上把妻主打发去了南边荒远之地做什么南境均输使，官职一级不升，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负责采矿，都说南边有瘴气，妻主这一去，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孤女寡父，可怎么活啊啊啊啊啊啊。”
　　顾珃是真的有些伤心，他这两年同林瑶的妻夫感情极好。虽然林瑶在娶他的头一年，和齐苗偷情让他丢了脸面，但这两年他把林瑶收拾得服服帖帖，家里大事小事都是他做主，林瑶也没敢再纳个侍夫小郎什么的，他给林瑶生了个女儿，林瑶年近三十才得一女，对女儿疼到骨子里，一家三口的小日子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此刻他一想到这样好的妻主可能死在南境再回不来了，他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好端端的一件正红色云锦华服，没多大一会儿就被眼泪濡湿了一大块。
　　顾琼瞧着伤感，一边弯腰拍着顾珃的背给顾珃顺气，一边看着林从询问道：“陛下怎得忽然设了个南境均输使？果君你之前有听到消息么？”
　　林从向着他轻轻摇头，意思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顾琼无奈，只好自己分析，他把那天同明帝讲过南货玉镯的话思量了一下，向顾珃解释道：“南境那边有南玉矿，陛下之前说要派工部的官员过去开采南玉，眼下可能是嫌工部的官员不得力，才派弟妹去主持大局的。采矿虽是个苦差事，可弟妹是官员，不用亲自到矿里去，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别太难过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说了之后，顾珃立刻就把矛头再次指向了他：“我就知道，这事必然是哥哥怂恿的。哥哥也真行，人都说男儿家嫁了人，胳膊肘就朝外拐了，哥哥可倒好，直接拿弟妹的命去填朝廷的矿坑。”
　　顾琼万不料顾珃会这么说他，很是楞了一下，委屈上涌，细长的眼眸中瞬间飙出了眼泪。顾珃根本就没看他，当然不知道他已经落了泪，还在继续指责他：“弟弟真是没见过像哥哥这般坑自家人讨好妻主的，哥哥自己没日没夜开铺子做生意给皇家挣银子也就罢了，眼下还拿自家人的性命为朝廷开玉矿，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哥生的是公主将来要继承大统呢。哥哥若真有个公主也就罢了，我们当亲戚的，给公主当牛做马，将来也有个好处。”
　　这话涉及到皇室传承，顾琼连忙止住顾珃：“小珃你别乱说，林瑶去南境是陛下的旨意，不是我的意思，我在陛下跟前一个字都没提林瑶。”

　　顾珃将信将疑，但他此番来的目的是要让顾琼替他求明帝收回旨意，至于话是不是顾琼说的，他并不在意，此刻他看着顾琼，半真半假地撒泼道：“哥哥说在陛下跟前没提一个字，可是你才过完生日，妻主就被打发了出去，你让弟弟怎么信你？”
　　他说到这里，怕顾琼反应过来堵他，加快了语速道：“哥哥要想让弟弟相信你，除非你向陛下说情，把弟弟的妻主留下来。”
　　顾琼愣住了，他没想到顾珃最终是要他向明帝说情把林瑶留下，他怎么有这个本事？他摇头拒绝：“这怕是不成，陛下既已下了旨意，那就很难收回的，金口玉言，哪能说改就改呢？”
　　顾珃看他拒绝，再次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哟，哥哥是君卿，妻主的远房弟弟也是君卿，可是我家妻主愣是得去南境，没一个人肯替我们妻夫说句话哟。姚天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了，林从再忍不住，正色斥责顾珃道：“你在这里哭什么呢？瑶姐姐不过是去南境做均输使，被你说的好像她要去送死似的，你还是早早回去给瑶姐姐收拾行装吧，在这里为难琼哥是没有用的。”
　　顾珃本来顾忌林从膝下有三公主，不敢对着林从下话，见林从接话了，他就可就把矛头指向林从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果君殿下，殿下连自家的事都管不了，亲姐姐都能被陛下连降两级，我家妻主只是殿下的远房堂姐，殿下自然是更加管不了了，不过殿下管不了也用不着这么恼羞成怒，催命似地催你瑶姐姐走，她死得慢些，殿下你心里头是不舒服还是怎么着？”
　　嘿，林从这个气，他本来还觉得这事明帝做的不地道，没一点前兆直接把人派往南境采矿，还官职一级都不升，怎么看都有点帝王寡恩的意思，但顾珃这么一闹，仿佛明帝是欺负臣下的大恶之人，他就有些替明帝不平了。
　　他冲着顾珃大喝一声，义正辞严地教训顾珃道：“你给本宫住嘴！瑶姐姐她是朝廷官员，食国之禄就当为国出力，陛下调她去南境采矿，那她就该去南境采矿，哪来那么多推三阻四？你也别拿采矿危险来堵本宫的嘴，采矿再危险，有战场上危险么？本宫当年陪着陛下上战场，刀枪无眼，那才叫真危险。瑶姐姐她是我林家的女儿，她就该有林家女儿的勇气和担当，这点子事她就吓得不敢去了，以后在九泉之下，她有脸见列祖列宗么？”
　　顾珃没想到林从敢这么对他说话，他呆了半晌，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才哭了这一声，林从已经忍无可忍地走上前去，猫腰抄起他往肩膀上一扛，蹬蹬蹬地往门外跑。
　　林从跑下楼之后，犹不停步，直接吩咐何李两个护卫道：“去把顾二公子的马车赶过来。”那何李两个极为机灵，一个从林从肩上接过顾珃，一个飞一般地跑出去，引着顾珃的车夫把马车赶到林从跟前。
　　林从待马车停稳，命姓何的护卫把顾珃塞到马车上，而后吩咐那车夫道：“带你正君回家，告诉瑶姐姐，南境她想去也得去，不想去还得去！做臣下的不能同天子讲价钱！”

　　等林从再回到楼上来的时候，顾琼看他已经像看英豪一样的满眼都是崇拜的光了，顾怡卿好半晌只说出来这么一句话：“会武功果然了不起！”
　　“呃”，林从挠挠头，答非所问，“琼哥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
　　顾琼嗤地一笑：“你还是替我教伙计们吧，说真的，我本来不敢让伙计们去南境买玉，可陛下既然派林瑶去做均输使，那咱们派伙计过去，就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不过毕竟是荒远的地方，学些武艺防身总是好的。”
　　这是林从喜欢的，他和薛恺悦开设的天心武馆，已经关门歇业好些天了，他很想念在武馆中教授男儿的快乐日子。

　　顾珃去天心楼撒泼，顾琼和林从商量分批教伙计们练武，这些事，明帝都是不知道的，她此刻正倚在麟趾殿后殿的门框上，看着了一身绯色锦衣的安澜身姿优雅坐在绘有姚天仙境的楠木屏风前弹琴。
　　安澜难得有这样的悠闲时刻，此刻瞧见明帝过来，更是心情愉悦，黛眉舒展宛如青山婀娜，星眸含光恰似秋月多姿，唇角不自觉上扬，指尖动作行云流水，明帝瞧得目不转睛，只觉弹琴作画养花下棋才是安澜这样神仙下凡一般的男儿应该过的日子，那些个繁忙宫务那些个养女育儿的辛劳，就不应该拿来烦劳他。
　　“陛下怎得不进来？”明帝不舍得打断他，安澜连弹了两首曲子方才停下来，自己走到明帝跟前，主动拉着她的手同她说话。
　　“澜儿”，明帝心头欢喜，见四周无人，直接环住人匀称的腰身，轻吻人花瓣般的娇唇，吻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来，“宝贝今个儿不累，朕晚上过来？”
　　安澜偏头瞧她，不急着答应，“澄之才回来不久，陛下今个儿不用陪他么？”
　　明帝眉头微蹙：“澄儿忙得很，这几天估计都没功夫理朕。”
　　这是安澜不知道的，他这两天都没见到江澄，不知道江澄在忙什么，但明帝既说江澄在忙，那他也就不再多问。
　　明帝瞧他不问，也就没有解释，江澄这两天在忙着同柳笙争权，这是江澄身为左相的权利，她不觉得江澄有什么错处，可安澜是柳笙的同门，又因为抚养了奕辰对朝政格外敏感，她不想把这话讲出来惹得安澜思虑。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有些沉静，明帝连忙跟人继续谈夜里的安排：“朕晚上还是过来吧？从十五到现在也七八天了，朕心里头惦记着澜儿呢。”
　　安澜眨眨如水美眸，戳穿她的谎言，“陛下哪里是惦记着臣侍呢，陛下明明是先宠了臣侍，堵住了臣侍的嘴，陛下才好去宠别人。”
　　被自家皇后揭穿，明帝多少有些尴尬，手上用力，将人抱了起来，径直往屏风后面走。这个后殿不是安澜日常起居的地方，整个殿中只有坐榻没有拔步床，明帝将人放在窗户下铺着龙须锦褥的美人榻上，动手就去解人的衣襟，口中道：“宝贝居然怀疑朕，朕好伤心，朕要证明给宝贝看。”
　　安澜连忙按住她的玉手，“陛下别这样，臣侍信你就是了。”
　　明帝顺杆爬，长而俏的下巴蹭着人粉雕玉琢的脸颊，轻声哼哼：“朕最惦记澜儿了，要不是怕澜儿身体吃不消，朕能天天赖在澜儿这里不走。”
　　这人可是没脸没皮了，安澜拍拍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的人：“为了一个淑君，撒这样的谎，陛下不怕臣侍告诉小玉和小恺啊？”
　　“呃”，明帝连忙停止撒娇，侧身抱着安澜同人谈正事，“这雪一下开了头，没准就会下上好几天，悦儿殿里不是很暖和，把艺羽馆的另一座暖阁开了吧。”
　　安澜莞尔一笑：“这点子事，不值得陛下费心。臣侍已经让小玉带着人去弄了，最迟明个儿早上，小恺就能搬过去了。”
　　明帝大为感激，“澜儿当真贤惠。”
　　安澜不肯居功：“贤惠的不是臣侍，是小玉。”
　　明帝敏锐地发问：“澜儿想让玉儿帮着澜儿做些事情？”她没敢提协理六宫，这个词太容易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安澜倒不避讳这个，“宫里的事情这么多，臣侍一个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是忙不过来的，可若是再定下一个协理六宫的君卿，又容易让前朝紧张。臣侍想着，横竖就这么几个人，大家相处得也还不错，不如轮流当值。”
　　明帝很感兴趣的，但她要确认一下细节，“怎么个轮流当值法？”
　　“小恺、小玉、小从、小云、小琼、小语，共是六个人，他们六个谁有空的时候，就让谁协助臣侍。眼下小恺有孕，小语忙着画画，小云伤着，小从要保护小琼，就让小玉协助臣侍，等过些天小琼不需要保护了，再让小从协助臣侍，让小玉歇着。如此循环，大家都不累，事情也有人担。”
　　明帝思量了一下，表示同意，“澜儿这安排朕以为很不错，宫里的事本就是澜儿做主，澜儿怎么便宜怎么来，朕只要澜儿别累坏了。”
　　安澜微笑：“臣侍以后累不坏了，连照料辰儿去至善堂读书，臣侍都交给淑君了，哪里还会累坏？”
　　果然是把冷清泉安排去伺候奕辰读书了，明帝满意地贴上人的脸颊：“澜儿大度，朕感激得很，今晚朕好生酬谢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