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蛋炒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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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花姨娘正想笑着打圆场，张醉却竖起了一根指儿抵在唇边。
“嘘，你们都退下。”
花姨娘带着姑娘们离开了，房内只剩张醉和借酒消愁的铁飞花。
“人怎么都走了，快来喝酒啊。”铁飞花不满得嘟囔一句，又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酒。
张醉弯腰捡起酒杯，坐到铁飞花身边，笑道：“你这般饮酒，都把酒给糟蹋了。”
“糟蹋？”铁飞花打了个酒嗝，伸手捧住了张醉的脸。
“糟蹋宋安信，还不如糟蹋你。”
张醉凝着她，低声开口：“那我便给你糟蹋，如何。”
四周静谧，烛火通明。
夜色一片朦胧，透着胭脂红的样子。晚风夹着芙蓉花香从半开的朱红窗户溜进房内，似一曲渺茫的笛声。围着软塌的紫色纱幔被撩得纠缠，翻飞。
张醉伏着身子，垂首望着怀里的人。他鬓角边松散的几缕碎发吹到她脸颊上，酥酥麻麻。铁飞花霎时酒醒了一小半。
“张，张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哒。警告你，你不要这样色胆包天看着我哦！而且你太重了，压住我了。”铁飞花不敢同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对视，身子也抖得不行。
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男人敢离她这么近...原来在寨子里的时候大家都把她当成兄弟，从来不会有这种暧昧的时候哒...张公子太热情奔放了，她还是比较喜欢斯文保守一点的男孩子哒。
张醉凝着她，心儿猛然一跳。
眼前的少女圆圆的脸皱成了一团小包子，鼓鼓两颊被酒气浸染成玫瑰色。羽毛似的睫毛扑闪，眉儿微皱，水润嫣红的唇里便荡出一阵淡淡的酒香。实在，可爱的诱人。
铁飞花默默把屁股往远处挪了好几寸，严肃道：“张公子你是好人家的少爷，怎能拐带无知少女来喝花酒呢。”
酒是毒瘤，害人不浅。铁飞花摇头连连叹气。
“怎么，小花想回家了？”张醉见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
回家？大人该生自己的气了吧。若是回去了，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大人呢。铁飞花双眸一暗，灰溜溜得垂下脑。
张醉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你家大人欺负你了？”
铁飞花瘪嘴，若说欺负，更多的应该是她欺负大人吧。这样一想，大人似乎都不曾苛责她，反而还处处维护照顾。自己反而一任性离家出走，还跑来喝花酒。该死，她真是一个没良心的臭东西！
“你在想宋安信？”
“咦，你咋知道？”
张醉双眼荡出一圈细小的涟漪，他看着眼前一副少女怀春姿势的铁飞花。
莫不是... ...
“你喜欢你家大人。”
略带促狭的句子从张醉嘴里飘出，铁飞花虎躯一震，舌头开始有些打结。
“要你管，我凭啥告诉你，你算老几。”
张醉拿起茶盏挡住唇边过分灿烂的笑容。果然...这家伙喜欢他么。又回想起铁飞花之前的种种举动，眼里的笑意便更深。看来，从前是把他当成情敌了啊。
“就凭我同你家大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铁飞花借着酒劲，十分大胆的嘲笑：“你少在这里猪八戒娶媳妇——一厢情愿了。我们家大人不喜欢男人哒。”
“傻瓜。”张醉宠溺得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能帮你。”
铁飞花戒备得瞪着他，“你为啥要帮我？”
爹爹曾经说过，玫瑰花带刺，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不能相信。张公子面相风流艳丽，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
张醉摇头：“你家大人虽才貌双全，但性子呆板无趣。从前京城那么多姑娘上门求亲，他竟写诗讽刺姑娘不知检点，过分渴求男欢女爱。他如此不解风情，再这样下去定会孤独终老。”
“咳！”铁飞花刚吞下去的葡萄被吓得呛了出来。
张醉给她顺了顺气，又叹道：“从前我做过一件事，十分对不住他。也正因为那事，他被贬谪。他又是个小心眼惯了的人，定不肯再同我重修旧好。若是能撮合你同他，我也算是还债了。”
张醉这一番话说得倒情真意切，是实打实的肺腑之言。宋安信同他好歹也是一个奶娘奶大的孩子，那家伙若是孤独终老，宋家便会绝后。宋安信那将军娘亲知道了，必然从边关杀回来要他半条命。
“小花只管放心告诉我，我自然会助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们立下字据如何？”张醉见铁飞花仍是狐疑盯着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铁飞花托腮沉思。张醉说话的模样并不像在撒谎，既然他又肯立下字据，不如相信他一回。
张醉找来笔墨纸砚，掀起宽大的袖摆开始笔走龙蛇。
“你看看，还满意吗？”
铁飞花走上前去，目光却被他露出的那截白皙修长的手臂吸引，老脸又是一红。
“唔，为期三个月是啥意思。”
张醉啥眨眼，声音暧昧，“我助你三个月，得到宋安信。”
“诶？”张公子这么精通男女情感吗？那她以后不要拜狐仙，还是拜他比较靠谱。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一阵阴风，吹得宋安信脊背发凉。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心有余悸得摸了摸鼻子。怎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呢。
“大人您晚饭都没用就出去找小花，快吃点东西吧。”蒹葭见宋安信站在大门口，急忙把从厨房热好的肉丝面呈了上去。
宋安信拧着眉，“寻遍了城内都没见到小花，她不会出事了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上饭。”
“她刁蛮的很，大人你就不要担心了。倒是您自己的身子要紧。”蒹葭都快哭出来了。
“拿走，我没胃口。”
宋安信支走蒹葭，望着天上的一轮皓月发怔。月亮忽的一闪，又变成那那张圆圆的脸，正冲他甜甜得笑哩。胸口猛地抽痛，他眉毛拧得更紧，幽深的双目逐渐有些晦暗。
那家伙，或许再也不会出现了么。那，再也不会有个跟屁虫样的家伙在他身后喊他大人了么。
当两人喝完花酒走出揽春楼时，已然是浓浓夜色了。
铁飞花打了个酒嗝，对张醉抱拳道：“张公子滴水之恩，小花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张醉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别忘了明天我们的约定。”顿了顿，又补充：“还有，记得方才我对你的交代。”
铁飞花目送张醉乘车离开，吸了吸鼻子自己也转身离开。
长安街道路两旁亮着灯笼，虽是夜间，却依旧明亮。铁飞花站在挂着大红灯笼的店铺门前，仰着脑袋踌躇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那大红灯笼上龙飞凤舞得写着四个大字：福记小吃。
良久，她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走了出来。唔，张公子师傅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卖蛋炒饭带给县令哥哥吃。虽然牡丹姐说过要抓住男人的胃，但大人看上去不像吃这一套的人哒。可是张公子师傅好像十分胸有成竹的样子耶。
一路纠结着，铁飞花已经走到了宋府大门口。
“咦，那一坨是什么东东。”铁飞花有些半醉，眯起眼睛盯着门口那一团黑影。
她拎着食盒，踮起脚小心翼翼地迈上台阶。凑近黑影一看，心却猛地漏了好几拍。
“大人？”她有些心虚得叫了一声。
耳边传来一道糯糯得熟悉声音，宋安信半阖着的双眼立刻睁开。眼前的身影有些模糊，他却深信不疑。
月亮不知何时藏进了云层里，只露出几缕微光。烛影摇曳，昏黄的灯笼下，他似一座静默的远山。宋安信长身玉立，柔和的火光笼罩住他的脸庞，连眉梢眼角都凝成一片温暖。
“肚子饿了么？”
铁飞花鼻子有些发酸，这是她离家出走回来后，大人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逐渐蔓延开。有委屈，也有愧疚，但更多的却是欢喜。原来大人，并没有怪她。
吸了吸鼻子，铁飞花将手里的蛋炒饭送到他面前。
“大人说喜欢吃福记小吃的蛋炒饭，小花一直想学。可是小花粗手粗脚老是学不好。我很笨，总惹大人生气，连一碗蛋炒饭也做不好。”
看着眼前的蛋炒饭冒着腾腾热气，宋安信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他垂首，幽深得双目怔怔得凝住铁飞花。明明告诫了自己要远离她。可她为何总要扰乱他的心，化掉心外那一层层冰雪。
心，好像被塞了什么进去。甜甜的，暖暖的，甚至有些发酸，
“你...竟记得我随口说的一句话。”
“大人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哒。大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小花最清楚了。”铁飞花抬头望着宋安信，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袖摆，委屈道：“所以大人不要讨厌小花好不好，不要赶走小花了。”
他叹气，“我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
铁飞花咬唇，“我听见蒹葭说...”
“不许乱想！”宋安信心里一急，连忙堵住铁飞花的话。
“日后你不要在这样胡闹了，若是被人抓走了可怎么办。”
“咦！大人你在关心我！”铁飞花眼睛一亮，开心的举起手四处蹦跶了起来。
“... ...”
宋安信扶额，这家伙还真是后知后觉得很。若不是关心他，何苦一整晚站在这大门外守着。
铁飞花蹦跶两圈，跑在他身前，睁圆了眼睛道：“不过大人，这么晚了为何你还站在大门口呀。”
双腿一软，宋安信险些就要靠着石柱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蠢钝如猪的傻子，是真的看不出来他在等她吗...
“我无心睡眠，见月色皎洁便出来赏月。”宋安信摸了摸鼻子，扭过脸不看铁飞花。
铁飞花有些不依不饶，“咦，可是为啥偏偏要站在大门口呢。”
“...后院看不清。”
铁飞花见那秋月一般的脸颊上升起两朵可以的红晕，心里一喜。难道大人一整晚都在等着她？看来张公子师傅猜的果然没错。这样想着，对张醉的敬佩之情更多了几分。
她绕到宋安信面前去，踮着脚仰起头努力和他对视。宋安信额头有些冒汗，连忙又将脸转到另一边。铁飞花却也立刻转过身子将脑袋凑了上去。
几番回合，宋安信终于无可奈何得看着她，叹道：“我在等你。”
话音刚落，铁飞花脑袋里瞬间炸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蹦！”
“哗啦啦！”
“噼里啪啦。”
她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状望向天空，险些老泪纵横。这实在是伟大的一次转折点，能够记入史册啊。张公子师傅，真乃神人也。
“嗤，傻瓜。”宋安信看着铁飞花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他舀了一勺蛋炒饭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口中一点点散开。又送了一勺到嘴里，细嚼慢咽，吞入腹中。
他靥足得舒出一口气，好好的蛋炒饭为何越吃越甜。
不过，却甜得沁人心脾。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蛋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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