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云麒录》之忆

33、一路人

　　江浙　陶宅四水归堂
　　身为华东陶系军阀最高位的掌权人，陶老爷子正坐在陶宅正厅里品茗闲谈。说是闲谈也不太准确，不过是他对着自己的副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意味不明的话。是的，今天站在他身侧的并非是圆滚滚的老管家，而是他的副官李云杰。
　　陶老爷端着茶碗，轻轻用茶盖撇着茶沫，却半天也不见喝上一口。他的李副官很清楚，每每老爷端着不喝的时候便是他憋着劲生气的时候，于是不管老爷说什么他也不过是含糊接过，不然一不小心就容易踩雷，殃及鱼池。
　　“老杰啊，你要不要也来一杯？”陶老爷拧头看看站在他侧后方的副官。
　　“不用了，老爷。他们快到了，我就不坐了。”
　　陶老爷饶有兴致的盯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分辨这人眼中的情绪是不是有对他的不满。

　　今日等的不是旁人，就是陶少爷的副官，李云杰的亲弟——李鹤东。
　　所以李云杰李副官的身份在今天就显得无比微妙了，但到底今天他在场也不过就是陶老爷的一场试探。李云杰太清楚这上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头就算是再不舒服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公私分明，否则，别说是私底下帮帮弟弟，就是自己可能也落得尸骨无存的境地。
　　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今天这场仗。

　　“老爷，人来了。”门外传来老管家的声音，说完就引着两位押送的军官和李鹤东进来。当然，此时的东哥早已体面不再，凌乱皱褶的衬衣、不知所踪的军装外套，眼底的乌青还有憔悴的脸色，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眸子里的锐利和不羁。
　　两位军官站定后先敬了个军礼：“陶爷！”
　　陶老爷笑着将茶碗放下，看了眼二人身后的李鹤东满意的点点头，双手合握放在肚子前：“好，辛苦了。”
　　其中一位是李云杰的手下庄子健，一路上对东哥也是尽力照顾，奈何人多眼杂不好太过于明目张胆，但至少还是护着东哥免于那些小人的落井下石。站在老爷身后的李副官微不可查的对庄子健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不过是短短几月，再次见到弟弟就成了这副模样，不免心如刀绞，但又明白既然人被带回来了，这仅仅是个开始。
　　陶老爷回头，意味不明的问他：“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李云杰眉头一挑，面上又恢复正常：“小庄一路辛苦了，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
　　“诶，等等。”陶老爷抬起右手，阻止了小庄想要退出去的动作，顺手指了指另一位：“你，可以出去了，”再把指尖挪回小庄身上：“你，留下。”
　　身后的李云杰眯了眯眼，心底嗤笑一声，试探他还不够，连自己手下这个都要试探吗？
　　“别来无恙，李鹤东。”陶老爷摊开双手，作起欢迎的假模样。
　　李鹤东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直视回去：“陶爷何必如此委婉？”
　　“那好啊，我也省事了。”说罢，眼神一凉，看着庄子健就递了个眼神过去。
　　庄子健立马就心拔凉拔凉的，根本不敢抬头看李云杰，深吸口气，在心中默念多次：对不起，东哥，不要怪我。
　　然后心一狠，一步上前，扣着东哥的肩膀，左脚略微用力一踢膝盖窝，摁着东哥就往地毯上跪。
　　对不起，东哥，我不能让老爷忌惮杰哥。
　　李云杰也不忍的偏过头去。

　　“李鹤东啊李鹤东，你记不记得我早就警告过你，让你待在少爷身边不是为了让你飞的，而是让你做根绳子把他给我牵住了。你倒好，这么一点小事，你就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暴露了你的野心？”陶老爷右手撑在膝盖上，身子重心放在左手肘拄在椅子扶手上，向前探身，枭视着东哥。
　　李鹤东抿唇笑出了声：“我哪有什么野心？我野心早在我回来的那天就没了。”
　　“违抗军令、叛主谋反、欺上瞒下、玩忽职守，这么多罪名喜欢哪个？今天你随便挑。”
　　“反正结果都一样不是？”李鹤东不屑的抬眸睨了一眼老爷，满不在乎。
　　“玉牌在哪？你交出玉牌我就既往不咎。”
　　“当时就给了您的人，玉牌的下落我也不知。”说完，东哥还挑衅的歪歪脑袋。
　　陶爷一窒，皱了皱眉：“不说是吧？没关系，我慢慢查，没了你少爷还能撑多久，你比我清楚。”
　　“我是真不知道，陶爷愿意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好啊，那你就这么好好想想吧。押去总校场，公开鞭刑五十，示众三日。让大家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叛徒的下场！”
　　李鹤东一声嗤笑：“哼，叛徒？我效忠我的长官倒成了叛徒，陶爷好手段。”
　　陶爷没有理会，抬抬手让庄子健将人带出去了。

　　端起茶碗，杯中香茗早已凉透，陶老爷抿了两口，对着露天堂中的龙纹四环水缸散了聚焦。
　　“心疼吗？”没有情绪也没有威压的问话，平淡的好像在问吃饭了吗？
　　“嗯。”李云杰没有犹豫，到底是他的亲弟，怎能不心疼？
　　“恨我吗？”老爷又问。
　　“不敢。”李副官依旧波澜不惊，意料之中的答案。
　　“让我看看你和弟弟是不是一路人吧，你去执行。”老爷‘哐’的一下搁下茶碗，在这安静的四水归堂里显得十分突兀。
　　李云杰闭上眼，深吸口气，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收起了所有情绪，缓缓回道：“是，老爷。”

　　我和弟弟怎么会不是一路人？他效他的忠，我护我的弟弟，归根结底是您输了，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