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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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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
齐瑛摇着一把折扇,笑道:“罗大人也知道的,我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罗寿也摇头笑笑,拿出新买的茶叶正襟危坐,亲自给她点起了一杯时下流行的鲜茶。
“我这次来,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拜托大人。”
罗寿手上动作不停,十分淡定:“那是自然,姑娘吩咐便是。反正在下的命,也是姑娘救下来的。若不是上次那……”
他声音放低了些:“白虹贯日……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让他们互相掐了这大半年,在下恐怕早就死于非命啦。”
齐瑛自然先谦虚了一番,然后说起了太子主持春闱的事,和她猜测的丁世尧背后实情。
罗寿边听边接过那张名单,脸上逐渐浮现出凝重神色。
——这次居然是科举舞弊么。
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原本那朝堂之上站着的就没几个有用的,这次若是再被司徒骞给一手遮天,尽挑些心狠手辣之辈、草包无用之徒的话,可就真要彻底乱了套了。
不难想象,依司徒骞那性子,为了尽快登基上位,肯定会让手下的人无所不用其极,用尽龌龊手段的。
那么……苦了的,终归还会是黎民百姓。
他罗寿虽然胆小怕死,但好歹也读过不少圣贤书,又是齐太傅的门生,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可偏偏他仕途不济,踏入仕途好几载,至今依然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而已,实在是人微言轻啊。
因此,他慎重地说:“但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姑娘尽管吩咐便是。”
齐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马摆摆手:“这事儿只要借刀杀人即可,不需劳驾大人亲自出马。只是不知大人你,对御史台诸位可有所了解,能否说与我听听呢?”
那自然是有的,毕竟同在朝堂上共事嘛。
而且前段时间他迟迟不对外解读天象,都也被那些御史给弹劾了呢。
唉,说起来都是泪。
罗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她的真实用意,激动地直竖大拇指:“高,这招实在是高啊!”
……
两日后的清晨,御史台众人刚走进大堂,屁股还没坐稳呢,就看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直钉在他们面前的屏风上。
那箭尾上,还绑着一条卷起的亚麻绢布。
其他人还惊魂未定,司谏官叶正弘已经沉声上前,命人去追踪那支箭从何而来。
接着,他小心拆下那绢布,与其他人一起看了里面的内容。
然而这一看,就把他们又给惊着了。
原来这竟是一封匿名弹劾信。
而且,这信的主人还是个狠角儿——居然敢弹劾太子司徒骞!
说他滥用私权,利诱臣子、举子与其私下交易春闱中举名额。他自己还洋洋自得的提前挑选太子门生,疑有不公之嫌……
有胆小的同僚还没看完就撒开了手,忧心忡忡道:“叶大人,要不,我们把这信烧了吧。”
“是啊叶大人,就当我等没见过这东西。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但也有人坚守职责,坚定道:“依据律法,我御史台可风闻奏事。既然我等看见了,又怎能当做没看见呢?”
“是啊,这岂非是辜负了圣恩?”
“……”
那厢诸位还在吵闹争执,叶正弘却突然将那封信折好收起,转身命人研磨铺纸,只是稍加思索片刻,便提笔开写了。
“正弘兄,你这是……”众人惊诧。
叶正弘身板端正,低头写个不停:“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那匿名信言语简洁、逻辑清晰,不像是瞎胡诌所写就。再者,那人还在末尾意味深长地暗示说,若不及时查个清楚,等那些蛀虫草包上了殿试,再去到各处地方上任职,闹出些冤假错案、账目不清、贪墨害民等事情的话……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到时候,丢的不仅是司徒骞、老皇帝的脸,也会让所有朝堂臣子颜面无光,备受诟病。
叶正弘是寒门出身,寒窗苦读十几载,又勤勉谨慎走了许久的路,才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臣惟愿,朝堂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这话是他说过的,也是那匿名劄子末尾的结语。
虽然看得出,那人对他事先做了些了解,此举也是故意而为之。
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怕别人拿他借刀杀人。
况且事关民生大事,唯有再三警惕才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啊。
若政治都不清明,那又何来百姓安居乐业,何来天下太平?
……
皇宫。
叶正弘的弹劾劄子一经上来,老皇帝就又被气得不行了。
他怒得胸膛起伏个不停,似乎肺腑间都闷着血气,烦躁地砸了药碗:“太子是疯了吗?朕还没死呢,他就敢私自买官卖官,搞科举舞弊?!”
内侍赶忙上前安抚他:“陛下息怒,或许是那御史台在胡言乱语。”
“哼,他们哪天不是在胡言乱语?也就是看朕仁慈,一直没砍他们的脑袋,他们才敢如此胡作非为,放肆猖狂!”
老皇帝激情怒骂了好一会,才逐渐平息怒气,召人来写奏令。
“传朕旨意,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令太子闭门禁足思过。未经朕允许,他不许踏出东宫一步。至于主持春闱之事……”
说完后,老皇帝就疲惫的闭上眼睛,躺回榻上。
唉……骞儿之所以如此做,其实他是理解的。但他错就错在,做事手脚不够干净,这才被人寻了把柄,步步紧逼。
可他除了禁他的足、临时换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悠悠众口,实难对付啊。
骞儿应该会理解他这个老父亲的一番苦心的吧。
况且现在离春闱只剩下几日了,时间紧迫……所以,他这次只能请出那个老家伙,来救火了。
……
内侍带着圣旨来到齐府时,祖孙俩刚好在庭院里坐着,悠然下棋。
“……朕现令太傅齐修远主持春闱科举,卿务必公正严明,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念及太傅体弱,可推举两人协助主持……钦此。”
齐太傅接过圣旨,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好听话,把那内侍哄得眉开眼笑,开心离去了。
齐瑛摸摸下巴,啧道:“老皇帝心眼子真多。自己儿子干坏事,被人挑了错,就拿您来顶包。”
老皇帝说让齐太傅推举两人,可并非易事。
他若是都用自己门生,那肯定会被说是不公平。但他若都用别人门生,定又会被说成是惺惺作态,故意而为之。
横竖都落不了好。
齐太傅把那圣旨随意卷吧卷吧,卷起来放在一旁,点点她的额头:“你呀……净给你祖父出难题就算了,嘴巴还这么不饶人!”
齐瑛笑嘻嘻:“哎呀,祖父您智慧无双,这算什么难题嘛。”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说吧,你心里想的那两个人选是谁?”
齐太傅知道这背后肯定有她在搞鬼,也猜到她应该是早有了对策,便如此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