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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Chapter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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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北现钺塔,第五十八层,跟云齐平。
天放晴了,常年笼罩的雾散开,巨型云盖过刺眼的光帧帧游过,大理石光可鉴人,接住云的掠影。
粉饰太平,说不准下次变天就是此时。
室内,气氛压抑。
一张圆桌,三个人。
阎齐在跟律师开会,眼下乌青可见,俊朗脸庞有了一点凡人的痕迹。
刚回来,在休息室洗过澡了,实在受不了机舱的味道。
漂泊尘埃似漏网鱼,在他身上二次曝光。
浴室沐浴露属高层私人物品配置,是林至舫买的,味道不对。无牵无挂的薄荷气。
全世界的沐浴露味道都不对。
出差多久就别扭了多久。
回头得问问祝初一,家里那种沐浴露在哪买的。很淡的橙香,好像是她特调的。
Y:【你几点的航班回来?】
微信上有她问的这么一句。
时间是一周前的现在。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发这微信的神情。大概发生在喝完一杯水之后,咬着唇发了,起床干活。好像只是点开订阅号读每日新闻。她是说一句晚安都要斟酌半天的人,唯恐自己误会,误会她是在意的。
对话框还是空白,阎齐不准备回。
那次视频聊天后,他们就没联络了。
其实算不得闹别扭,她那种个性,他晚回一周都不会问。
但总归是他食言了。
拇指在屏幕上摩一下,怎么搞的,还有点忐忑。
他从没有给人解释的习惯。追月逐夜惯了,有时行李都不带。
他生起数个念头:她是不是生气了?如果她要分手呢?她会不会已经搬走了?
老板皱眉了,三次。旁边的林助察言观色,十分胆战心惊。
阎齐从不轻易发脾气,是很会照顾下属的老板。
这么多年林至舫跟阎齐除去工作上下属,还是推心置腹的兄弟,他知道阎齐出身并不好。吃过苦的总会体恤正在吃苦的。
事发突然,昨天林至舫连夜整理了阎齐在国内的资产,五花八门,费了他一晚上。
今天约了律师正式走流程。
林至舫知道,当下极其情势不好,翻天巨浪要来了。
人人都闻得见咸腥的海,未必人人都会水,总有几个会溺死,给海洋献祭。
律师精通财务清理和移民,拿着厚厚一叠资料,快速跟阎齐汇报。
数据和条款往他耳里塞,靡靡诵经声似的。
阎齐坐在茶桌前,频频喝茶醒神,喝一口,眉心嫌弃加深一分。
他还得问问祝初一,她喝的那种茶在哪买的。
手指终于在屏幕上动了动。
YAN:【今晚。】
又加了一句。
YAN:【有没有要帮你带的?茶叶,巧克力,面膜,护肤品。】
YAN:【只是顺便。】
律师分门别类收好文件,扣上公文包,“临涧堂那套帮您一并处理吗?”
阎齐从手机抬头,不敢再去看对话框,顿了顿,似乎想到谁,周身凌厉缓和不少。
抵着唇思忖许久,他说:“先不用。”
林至舫看他一眼,市值千万啊,快过亿了,总不会又要送人吧。
律师帮阎齐处理过多年法律案件,劳动纠纷数起,刑事案件两起,寡言锐利,办事效率高,稍加交待两句,起身着手去办了。
阎齐又叫住律师,“我的移民,先不急。”
“可空先生那边...”
“我自己跟他解释。”
林至舫按下心中震惊,给阎齐换咖啡,试了云南日晒,替他收拾休息室的行李,悉数撕掉上头的航班信息,行李箱干干净净的了,又拿消毒纸巾挨边擦拭。
阎齐喜欢整洁,像有强迫症。
他俩认识数年,是阎齐用得最习惯的一只手。林至舫家里只有一个妹妹,早早嫁了人,所以他也办了移民,反正孤家寡人,不怕穷山恶水。
阎齐闻了闻咖啡香,没喝,又调出微信,找到祝初一。
她就在置顶聊天。
她没回。
二十分钟了,干什么去了。
往前,滑到六月一号的聊天。
那天是儿童节,他发微信逗祝初一,祝她节日快乐。她回了一个无语表情包。他也没说错,她是他的小朋友。
至少目前还是。
林至舫瞥到阎齐在聊天,聊着聊着他笑了起来。
林至舫觉得那笑很遥远,想起自己第一次谈恋爱,那些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几乎都能背下来。但现在换床伴快过等快递配送。
他回想,这样的变化是年前开始的,也不知他和祝小姐发生了什么。
那之后,阎总的朋友圈背景是一片墨色海。以他经验来说,从前不用社交网络的人突然开屏,只能是暗暗发糖。他当时就给那封面点了赞,不知老板有没有看到。
林至舫当然不知道。
那时他们在海滩聊天到天亮,祝初一拍下的——崭新的,无人打扰的海。
阎齐盗用了她的图。
海边的清晨,祝初一的闹铃响起,音乐软件里设置的闹铃,第一顺序列是首应景的歌:你是我的风景。
林至舫知道阎齐习惯有女人陪,虽有好几处房子空着,但谁也不喜欢空枕无眠是不是?
中断阎齐的笑意,他问:“阎总,要送您回临涧堂吗?”
阎齐说:“不用,晚上去怆会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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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婧懿很久没见过阎齐,他更换了居住地址,偶尔在微信上撩他,发点暧昧话,撩过了还给拉黑。
装什么,他们什么没玩过。
今天得知表弟请他吃饭,自己跟了过来。结果表弟临时有事,她求之不得,自告奋勇作东,坐在包厢等了他两小时。
阎齐开门,见只有她一人,转身就要走。
周婧懿抱着他的手臂,“阿阎,你现在连一顿饭都不肯陪我吃了是吧。”
阎齐拨开她的手指,目不斜视,“吃饭就吃饭,别动手动脚,先把你披肩穿上。”
周婧懿穿了抹胸蕾丝裙,挤出妖娆胸线,蹭他,“胆小鬼。”
话是这么骂,周婧懿感到有些心痒。
她有些想念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在爱尔兰住了一阵,每晚在花园散步时不禁幻想,如果他们没分手,说不定现在都结婚了。
她反思以往自己的做作,给他发小作文,但他不为所动。跟他分手后玩过头了,伤了身,她决定再追一次阎齐,男未婚女未嫁,追不到就算了,但不试一次终归不死心。
“阿阎,这是你喜欢的松鼠鱼,你尝尝。”周婧懿不敢再逾矩,乖乖地给他夹菜,把小碗放在餐桌的转盘上,转过去。
“不喜欢,太甜。”
诺大包厢,阎齐隔她两个位置,全程敷衍。
“怎么会?方大厨做得很好吃啊。你口味改变好多。”
“是吗?”
阎齐按开倒计时,三十分钟,一到他就走。
她表弟跟他有合作,拜托他留下吃饭:阎哥,我姐最近情绪不太好,就吃一顿饭,谢了。
于是他答应了,不看僧面看佛面。
如果只是吃饭,没什么可避讳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在商务中仍有往来。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身上那种凡事都不放眼里的清高。”周婧懿解开披肩,软着骨靠了过来,“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