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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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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舍人又称右使,皇帝的近臣,负责记载皇帝的言行。
几天来困在床上,几乎郁闷致死。那位御医硬是要我好好将养,想想难得可以偷懒,当时竟然没反对。
可是没几天,我后悔了。我是喜欢装病逃课喜欢窝在床或时实验室里的舒适沙发上没错,但那是在我有事可消遣前提下啊!没有电视的喧闹没有电脑的猫叫,连想找本书看,也被满页之乎者也的古文打消了念头。古人古人,好无聊的生活啊……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我扔开一本《大学》,看不懂就是看不懂。虽然我给出的解释是上大学的道理就是明德(我们学校九百人报告厅就叫做“明德厅”),做了知识分子也不能脱离群众,要和人民亲近,要很善良。不过我想做这种解释,孔子见了一定会吐血——话说回来,《大学》是谁写的?
无聊啊无聊,日子实在是无聊。那位皇上常常过来看我,甚至把成打的文件(或者说奏折?)搬过来在我身边批示。有时候也会呆呆看着我,对我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只有当他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拿过纸笔,和我交流一下。
其实几天下来,我多多少少也能听懂一些,毕竟都是“汉语”,知道发音规则也便容易懂了很多。我虽然是学理的,高中为高考练出的中文底子还没全丢掉,总好过重学一门语言。就这样,皇上竟然还说我文学武功一概不通,很为难地给我找了个起居舍人的官职。
其实啊,还不是想让我留在他身边?要不是我武功全无,怕是会给我安排一个御前侍卫之类的职务好随身携带了。不过这个起居舍人也是该时刻随行的吧……
他特意给我安排了一个稍有文化、会写字的太监栎青服侍——其实我想要的是青春可爱的小宫女,虽然我没什么“文化”,红袖添香也是一件美事。在栎青的鬼爬字教导下,我开始对这个时代有了一点了解。
宋朝,乾僖三年,当今赵悫。
我他×的,宋朝皇上我一共也不认识几个,赵匡胤光义之下,可能也就是钦徽二宗还熟一点。包龙图的仁宗、王安石的神宗变法、再就是知道南宋的高宗,但这几位也只是听说而已。这赵悫要是有个×宗×祖的号我还能猜想一下,可这么一个名字一个年号,让我从哪里知道自己身在何时?当然历史教导我们,一个活着的皇帝是不应该有缢号的,我也不能埋怨。
宋朝,开封府,契丹,这样的话,应该是北宋吧!那么,现在大概是公元一千年左右?千年放浪,一转眼间,竟是千年。
离我的时代,竟然是……千年吗?
心中慌乱而惶恐,一个人到了千年前的世界,我该怎么办?该做些什么?
我是男的,不能像穿越时空的女子那样,靠一权势或钱势滔天之男子凭爱情过一生——凭我的容貌,也许有男子会想让我倚靠,但我可没有断袖之好。而且说实话,倚靠别人不是我的个性,拿人手短,而我最恨受制于人。
在这皇宫之中当这个莫名其妙的官就更加不可能了,以我“不通”的文才,这职位也只是个幌子罢了。赵悫想的,只是一个留下我的理由。幸好他还有点头脑,没直接给我阉了让我做太监统领去——他要是敢这样,我非死给他看不可。
只是,这个职位应该是出不了宫的吧……我要逃出去,恐怕会很难啊!
不舒服,我不想在这里,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的舍人,更不想呆在这个性向有问题的皇上的身边。
我要逃,逃逃逃!
话是如此说,对一个口不能言的宫中小官来说,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
几天之后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御医对这样的情形很是满意,我也抓住机会向赵悫抗议,终于能下床在宫中晃荡了。
“皇上,我是一男子,前些日子是因为伤病不得不留在宫中,现在既已痊愈,还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礼法……”我小心翼翼写着,带着几分试探。
“什么礼不礼法?朕就是礼法!”赵悫果然大怒,任墨汁飞溅,甚至污了龙袍仍自不觉。
他见我几分惶恐的神色,顿了顿,将怒气忍下,笔放缓。
“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谁在你面前多嘴……”
赵悫忽然收笔,一竖划下,又在他龙袍上添了一道墨痕。想必他是想起我“耳不能闻”,别人“多嘴”我也听不到,这么问难免伤害我的感情。
“没人说什么,只是我身份不明,皇上不将我下狱已是宽待,怎可留在宫中?且我身有残疾一无所长,留此只是废人一个,徒然浪费宫中用度而已。”
“谁说的?朕已经封了你起居舍人,那可不是闲职……这样吧,朕今天交待一声,你明天跟着童哲做事吧!”
耶!成功了!向往外跑就一定要有到处乱闯的经历,不管怎么说,工作也是一块跳板,可以让我设法跳出去。
这些日子也打听了我职责所在,起居舍人的确是内臣,主要活动范围也在宫中,但毕竟不是公公而是大臣,想出宫便容易很多。起居舍人在宫中也不算小职,只要养成一点势力,逃还是可以的。
我又聋又哑还失去了记忆,赵悫封我起居舍人其实只是个借口,主要的事情还是正牌起居舍人童哲来做。饶是如此,我仍是有点权威(唉,到了古代才知道,当官真是不错,别人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样),接下来几天我到处乱逛,渐渐对皇宫地形有了一定了解,更是和童哲混了个极熟。起居舍人是皇上近臣,记录皇上言行的,自然是玲珑八面善体圣意。他知道赵悫对我青眼有加,便对我加倍讨好起来。幸好他不知道赵悫对我的心思,否则搞不好把我当娘娘般讨好——赵悫给我的身份是两年前死于沙场的杨将军的义子,因在战争中亲眼见义父被杀受了刺激以致毁了语言功能,并失去了记忆。他花了很长时间方才将我寻到,怜我孤苦,留我在宫中。赵悫做戏本事甚高,加上之前大概也没有露出断袖的倾向,除了御医和栎青,别人竟然都没怀疑到这方面上去。
跟童哲混熟了,我也便透露出想出宫的念头,问他起居舍人能否外出。
“咱们又不是公公,自然是能出去的。在宫中呆了这么几天,想你也闷了。这样吧,再过几天是徐汇当值,咱哥俩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哥哥我带你出去玩玩。”童哲这么说。
我心中偷笑,童哲此举自然是刻意讨好我,好让我在赵悫面前为他美言几句。可是啊,要是赵悫知道他把我带出宫,非把他劈了不可。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童兄弟啊……希望赵悫能留你一条命……
于是,在换了人当值之后,我们有半个月的假期。古代的工作待遇,其实也很不错呢!不过想想这大概就是古代冗员的原因吧?公家饭啊……
这天早上,天气晴朗,童哲带来我们可以出宫的好消息。这种小事只要跟内宫总管打个招呼就好,皇上日理万机,当然不会管的。
呵呵,起居舍人出宫赵悫自然不会管,但在下出宫,他恐怕是要大管特管管得不亦乐乎才是。可惜啊,等他知道,怕是也晚了。
装得一脸严肃出了宫门,我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呵呵,外面的天空好晴朗啊,阳光好明媚啊,空气好清新啊~
一天到晚在那闷得死人的皇宫里呆着,简直是一种摧残。而看着那些宫女侍卫太监对着赵悫的那副嘴脸,更是让人作呕。我知道那是他们自幼形成的观念,但对我而言,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已经深刻,即使在我的世界中它也不是绝对的正确,但至少,我从来做不来卑躬屈膝,为了什么都是。
这可能也是我一定要逃的另一原因,我上不跪天下不跪地,自然也不想跪这皇帝。虽然在皇宫中我不得不跟着其他人一起三跪九叩,心中可是把他众位亲戚骂了个遍。
权势,就是这样逼着人跪拜而形成的吗?心中冷哼一声,我想起赵悫对我的态度。他随便给我编了个身份给我找了个职务,开始几天让我不要下床,盯着我不放,倒是赏心悦目。后来又借着起居舍人的硬是让我绕在他身边,即使我根本就是吃闲饭的。
从最开始,他就没问过一句我的意见。当然也是我懒得写字不愿意和他聊天,可也是因为我根本想不出和他聊什么。何况,一句错话,都会危及我的小命。
来到这一个时代,我是惶恐,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面能作些什么,在我对这里了解极少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情况下。可是,我就是不想和赵悫这样暧昧下去,在皇宫里面埋葬我的一生。我当然不求什么伟业,但至少要过我自己喜欢的生活。
看着童哲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忍不住偷偷叹了口气。名利权贵,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有多少人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活?——当然,在我的世界中,这也是一个难题,但至少我们自由多了啊!
“贺兄弟,哥哥领你去个地方,保证你高兴!”童哲拿出纸条写着。在这大街上我自然是不可能逃的,也便点了点头。
汴京还是极繁华的,出了皇城可见人来人往的热闹。宋朝女子穿着不若唐朝的薄透露,不过现代辣妹见多了,倒也不在意少了眼福。男子则是交领或圆领的长袍,黑黑白白,一点没有电视剧里的华丽。
不过街两边还真是卖什么的都有,稀奇古怪的物事吸引了我大部分眼光。呵呵,逃出宫后来摆摊也是不错的吧!可惜现在囊中羞涩,否则……
童哲拉着我,我左顾右盼之余,也默默记着道路。直到他忽然停下,站在一座院子前面。那院子描梁画柱,华丽异常。我心中一怔,已看到了院门口的牌匾。
醉欢院。
这这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叫做妓院的地方?
我手心握出了一把汗,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连酒吧都不进的我到了古代,除皇宫之外去的第一个地方竟然是妓院。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童哲注意到我疑惑的眼神,写道:“咱们是宫里办事的,却又不是公公,在外边设宅的比比皆是。就算没银子,至少也得常来这里。”
他说得隐约,我却已经知道他的意思。宫中女人满地,却都是那个叫皇上的人专用的。对宫中内侍来说,就是看在眼里吃不到,自然得常常出来发泄。也别说是这些“正常”的人,就算是太监,也会在外边找人“对食”。这应该算是正常的心态吧!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心中泛起极重的悲哀。这皇宫之中,压抑着怎样的变态心理呢?曾读过看过的一些H文章和影片的一些东西在心中掠过,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当时的兴奋,只觉作呕。
欲望和宣泄,我并不是一定要求在爱情的前提下发生,可是,宫中的人和这妓院中的人,到底能不能被称为人?或只是做事和发泄的工具?
头痛了起来,毕竟是千年之隔,大多数他们看来理所当然在我就是无法苟同。可是啊,这世界上什么是是什么是非?我的理所当然,是不是他们的匪夷所思?
手上一紧,童哲拉着我进了院子,很熟捻的和老鸨说了些话,然后拉我进了主楼的大堂。
这里的生意极好,大堂中及四周尽是人,温红暖绿,莺声燕语,旖旎之色遍布。寻欢之人固然是满面春风,承欢之人未尝不是曲意巧笑。但,谁也看不到谁的真心,只是皮相和□□的纠葛罢了。
寻花折柳,原是那样轻薄的事,怎当得起这许多名目,当得起这万般奢华?
苦笑,到了古代,竟然成了卫道士般的人物,看一切都不顺眼起来。但金大侠也说过,皇宫和妓院,原是天下最虚伪狡诈的地方。我不是韦爵爷,没有他技巧纵横的本事,自然也没有办法适应。何况,我本就是二十岁的单纯学生,又见过多少世事?
大堂中央有一台子,布置得华丽异常。童哲带我到接近台子一处坐下,周遭人又嫉又羡的眼光集中在他身上。虽然有语言障碍,我还是能听懂他们是在纷纷议论他的身份,以及他身边美女的绝世姿色——就是身材差了点,可惜啊……
×的,长不长眼睛!我这副打扮,怎么看都是翩翩美少年,怎么可能是女人!
我瞪着眼睛,把周围男人觊觎的眼光和女人嫉妒的视线一并瞪回去,没想到又得到他们“这女人真辣!”“够劲!”的评论。
要不是童哲在旁边,我口不能言,真想跳起来骂死他们——学习一门语言时,学的最快的就是骂人话,这一点在古代一样适用。宫中太监之间,污言秽语还少得了吗?
——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微微皱眉,在纸上写着。
——今儿个是十七,醉梦姑娘抚琴的日子,哥哥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天籁!
——醉梦?
我眉皱得更紧,醉生梦死,梦里寻欢,听上去就是笑世的名字。
——京城第一美女,醉欢院花魁,醉梦姑娘。她还是清倌,寻常人就是花尽万金也难得见她一面,只有每月十七出楼抚琴……
童哲笔忽然停下来,在纸上滴出墨点而不自知,眼睛直勾勾看向内堂门口处。喧闹的大堂忽然安静下来,半丝声音皆无,人们似乎连呼吸一并屏住了。院内妓女虽然习以为常,却也噤声不语。
我自然知道是那醉梦到了,不甚在意地看向众人眼光交接之处,眼光忽然和他们一样滞住了。
醉梦,醉人若梦,那是怎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