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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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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陆禾临办公室,证实了夏心住院的事,江沛云也顾不上风度,把门重重一甩就暴跳如雷:“为什么你要把徐铮安排给夏心?医院有很多医生,为什么徐铮偏偏就是她的主治医生?”
陆禾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平静的说:“你这么说话也太不厚道了,你知道夏心随时都可能有生命的危险吗?别说她们本来就是朋友,就算不是朋友,你觉得徐铮会坐视不理吗?夏心的病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整个医院的事。”
“那么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跟我商量这件事?”江沛云咆哮。
“现在事关重大,不该涉及儿女私情。你应该知道徐铮是我们医院里最好的神经科医生,夏心的情况严重,我能不交给她吗?再说了,跟你商量,商量得出结果吗?”
“她家有钱有势有地位,你大可以推荐外国的专家给她,她可以出国,可以到别家医院,她可以有很多选择,总之,你立刻把我的女儿换了,让李彦朗去代替!”江沛云蛮横无理的要求。
“如果我有这种徇私的行为我今天就不该坐在这里。你的这种想法太不可理喻。”陆禾临为江沛云的妇人之见感到汗颜。
江沛云却有充分的理由为自己辩护:“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的精力才把她们隔开?我花了多少能耐培养她成为今天的专才。现在恐怕是功亏一篑!”
“你怎么只想到你的女儿,就不想想别人的女儿?”
“连你也对我说着种话,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对付我?”
“不,我没有,我只说我作为一个院长该说的话。”陆禾临重重叹了一口气。
江沛云一把抓过自己的手提袋,气愤的摔门而去,陆禾临也不想挽留。
徐铮刚从手术室出来,看到悻然离去的母亲背影,不禁一怔。正巧李彦朗度假回来,两个人一前一后都到了陆的办公室门口。
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呢?徐铮和陆禾临面面相觑。不必赘述,她太清楚自己的母亲。
“怎么了?”李彦朗不明就里的看看徐铮,又看看舅舅陆禾临。
“你妈妈刚才遇到夏心了。”陆禾临对徐铮说。
李彦朗好奇的问:“夏心是谁?”
徐铮不说话,立刻折回头到楼上找夏心。夏心不在,问护士,护士说她出院了。
“是哪个医生批的?”徐铮慌张的问。
“不知道。”
徐铮赶到底楼,正好远远赶上了正在前台办理手续准备离去的夏心,她似乎跟工作人员有所争执。
第一天上班的年轻女护士面有难色的说:“夏小姐,没有医生的批准,你是不能出院的。”
“结算一下住院费。”夏心自顾自的说。
“你的家人没来接你吗?”护士问。
夏心挖空了皮包,发现根本没有足够的现款结账:“没钱结帐。收不收卡的?”
“可是,这里是需要医生和亲属签名的。”护士小姐笨拙的拿了张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字母的单子往夏心面前伸去,
夏心沉沉的瞥了一眼,说:“算了,我走了,住了两天免费医院,谢谢。”
“哎————”护士急了,有点结巴的往她身上指去:“夏小姐,你还没把病人服还给我们。”
夏心只好折身而返,嘲弄女护士:“现在脱给你?我里面是真空的。”
“呃————”护士脸红,不知所措。
“明天过来还给你吧,这种衣服穿多了不吉利,可又没人给我送来任何可以更换的衣服。”
护士依然生涩的说:“你没有家人吗?这里需要亲属签名才行。”
“你没看到吗,现在就只有我站在这里,哪来的亲人?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夏心生气了。
徐铮走过去,抓起笔,在医生和亲属栏里都签上了名字。护士只好赶紧拿下夏心那张信用卡到另外一边处理结账的事。
夏心怔怔的站在原地,徐铮也不说话,一把拉过她,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
“衣服我都给你带来了。你可以自己出院,也可以自己付费,但以后不要再说自己一个亲人都没有。”门关上,徐铮把一套衣服交给她。
夏心换过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的随徐铮上了车。
“为什么要自己离开医院?”关上车门,徐铮忍不住问。
“装修和代理权那边的事等着我去处理。”夏心平静的说。
徐铮不再说话,把车子开出医院,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夏心安静而无神地望着前方,夜黑了,挡风镜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魔口,逐一将倒飞的景物吞噬。
“徐铮,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车子开了一段路,夏心突然有点感慨的说。
徐铮呆了一呆才低低的说:“一切都没有变,我也没有变。”
“你没有变,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是件很可怕的事?”
徐铮怔怔的看一眼夏心。
“今天我总算认识到一个事实,一个可怕的事实。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讨厌你妈,我痛恨她!今天你让我喝了她的汤,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把它全都给吐了。我出院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我生病生怕了,住院住烦了,我厌倦了要过一种随时要准备应战的生活。我不知道这条路走到最后我又被什么给拦住了,我的生命真的很有限,我浪费不起————。”
“夏心——”徐铮心痛的叫了出来,车子嘎一声停在一个候车站。
夏心打开车门。
“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信心。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徐铮无助的问。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夏心摇头,沮丧的说。
“夏心,别走————我爱你。”徐铮拉住她,哀哀的说:“难道这些年来,我们不是在等今天吗?为什么?”
“我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你先回去吧。”夏心深吸一口气,温和的说。
“我不放心你,你今晚实在不该出院的,让我把你送回家。”这话只能说给自己听,夏心已经把车门关上,一晃一晃消失在霓虹灯里。
江沛云的电话就在这时候响起。
徐铮有点烦躁的接起,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江沛云就半命令着:“今晚回家吃饭!”
本以为一场可怖的暴风雨又快来临,可情况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糟。
江沛云吩咐佣人煮了一桌子菜,几个人陆续来到后,看到女主人脸色不佳,都诚惶诚恐各就各位,胃口尽失。陆禾临是唯一把饭吃完头一个先离开饭桌的人。徐铮和江沛云面对面坐,都吃上大半天了,一盘白饭还保持原状。李彦朗一双雪亮的大眼睛就在二人之间溜来溜去的。
“阿姨,我告诉你一个小故事,我敢打赌你一定会笑!”李彦朗故作轻松的打破僵局。
徐铮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江沛云只在喉咙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是关于蚯蚓的故事。”李彦朗清清喉咙。
江沛云啐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我在吃饭,你跟我说蚯蚓?”
李彦朗也不顾这场面有多冷,笑话有多幼稚,自顾自的开始演说:“话说蚯蚓一家子这天晚上都感觉很无聊,于是小蚯蚓就把自己切成两段,自己跟自己打起乒乓,蚯蚓妈妈觉得这方法不错,于是把自己切成四段,自己跟自己打麻将。”
听到这里,江沛云很矜持的忍住笑意。
“你猜,蚯蚓爸爸会怎么做?”李彦朗笑着问。
江沛云不搭理他,李彦朗有点恶作剧的指指某盘荤菜,吐吐舌头说:“蚯蚓爸爸可有才了,他干脆把自己切成肉碎!”
听到这里,江沛云嗔怪的瞪了李彦朗一眼。
李彦朗继续有声有色的说:“蚯蚓妈妈哭着问:老头啊,你怎么把自己切成肉碎了呢,这样你可是会死的呀,蚯蚓爸爸弱弱的说:我———突然好想——踢足球啊!”
徐铮趁机开溜,来到露台陆禾临的身边,本来是想逃开被江沛云压迫得透不过气的氛围,怎么知道室内却在这时传来了两个人的笑声,徐铮和陆禾临无奈的对视一眼,苦笑了起来。
“夏心的情况怎么样了?”陆禾临先打破沉默。
“她自己出院了。”徐铮无奈的说。
陆禾临有点诧异,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铮觉得自己连累了陆禾临,于公于私,她都让他处于左右为难的窘境,而陆禾临却有自己另外的想法,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江沛云无论在思想和待人处事上都有很大的分歧。
青涩年代的记忆都在这一晚回到了他的眼前————。
如果那一年不是徐铮被分配到澳洲医院来实习,他根本不可能和江沛云重逢。两个人是对方的初恋对象。回想以前他们就读的学校虽异常简陋,可校风淳朴,还是镇上最有规模的学校。江沛云是校里的风云人物,琴棋书画样样都沾上了点边,而陆禾临就是那种品学兼优的模范生,这两个人一直都被公认是班级里最般配的一对。两个人高中毕业各奔前程后,江沛云却选择了徐铮的父亲结婚去,而陆就飞往国外修读医科,自此定居国外。他结过婚,妻子早年病逝,膝下无儿,所以一直把姐姐的儿子李彦朗视为亲生骨肉。本来以为会把这一辈子的全副精神都贡献给医院的他,却在半百的年纪重遇初恋情人。
“陆伯伯,我先走了,我想去看看夏心,”各自沉默了好一会,徐铮向陆告辞。
“嗯,去吧,还是尽快让夏心回到医院来,她本来还在几天的观察期。”回忆被中断,陆禾临很快缓过神来。
徐铮点个头,也不打算跟她母亲打声招呼就径直上车离去。
从徐铮身边离去后,夏心那儿都没去,早早就回了家。此刻她换过了睡衣,蓬松着头发,一脸落寞和困倦的卷缩在阳台一张藤椅上,望着黑蓝色的夜空发呆。
听到门铃响,她火速赶去开门,一见是徐铮,心里明明暗喜,表面却故作冷漠。
“我来了!”徐铮闻到气氛不对,只好为自己找台阶。
“徐医生,你妈不会跟踪你吧?”夏心把门关上,一边说一边回到阳台上坐。
徐铮被冷在一旁,也没有立刻跟上去。她在沙发上坐,一坐就摸到了一块布,是一条丝绸围巾。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用围巾把自己的眼睛给蒙上。
视觉的世界突然之间消失了,只剩下听觉的世界————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毫不留情的向她袭击和围拢过来。幽深的黑暗中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晕,耳边空调机发出的呼呼响声却变得分外清晰。她马上有点恐惧起来。她想到夏心的情况如果没有得到良好的改善,那么她迟早有一天就会在这种黑暗的世界里————。
还没能往下想,只听见夏心在叫她了:“你过来——”
徐铮也不摘下围巾,像瞎子摸象一样慢慢的摸出了阳台,再摸到夏心那里去。
夏心一看就失笑。徐铮迟钝的停下来,慢慢蹲下身去,手一伸就往夏心身上乱摸了一把,然后抓住她的手。
“亲爱的,你知道我摸到了什么?”徐铮温柔的问。
夏心却笑而不语。
“我摸到一个冷冰冰的人。”徐铮故意皱着眉说。
“这个冷冰冰的人似乎有很多心事。”她把手按在她柔软的胸口上,还作势趋前去聆听。
夏心温柔的笑了,心里却有些酸。
其实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害怕再次失去她。遇到那个处心积虑把她们分开的女人之后,所有的隐忧一下子都涌上心头让她透不过气来。她担心她无法为她们的爱情坚持住,又担心她从来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和做法。要是一切一如当年那样,这岂不让人气馁?
“黑暗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静默了一会,夏心问。
徐铮断不能说可怕,她说:“别有一番天地。”
“我才不信。”夏心淡淡的说。
来到这里,徐铮真的无法想像万一那可怕的一天来到,夏心会如何,自己又会如何?她搜索枯肠也要找来最好的说词:“失去了一对眼睛,我还有一双手,至少我有个堂皇的理由可以像现在这样触摸你,还有用心感觉你。”
徐铮说着,缓缓站了起来,把她从椅上牵起。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到室内,夏心突然恶作剧的松开了她,径直走上床舒服的躺下。
“你人呢?”徐铮只好停下来,伸出双手探索着,无辜又无助的问。脱离了唯一的依靠,她只能独自跟黑暗进行搏斗。
迟缓的前进着,她费了很大的劲才碰到柔软的床,继而碰到夏心的脚。裹在被单里的两条腿是凉的,而她的手指却是热的。夏心忍住被摸的痒,还得忍住笑。徐铮把被子撩开,弓起身子,把两腿分开,像正在学爬行的孩子一路往上爬着去。
夏心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把手抬高,搭到墙壁上去。徐铮马上摸索着问:“你的手呢?”夏心只好把手给她。她接住了,扣住她的手指轻摁在床。
夏心温柔的注视着她,只见她湿润的双唇在张合间都是笑意,洁白的牙齿就像天上眨着眼的星,心里才一阵柔情激荡,徐铮就先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