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神》司徒流筝

10、引导（5）

　　刷洗干净之后他就变回从前英俊的模样了，只是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却没办法很快的刷洗去。那股血腥之气仿佛已经浸入了他的身子，使得誓神只能离得他远些。随着午餐的时间接近，两人回到了木屋。人开心的将之前猎来的食物献给誓神，想要让誓神先食用，就像是从前摘果子的时候。
　　誓神摇了摇头，看着那血淋淋的兔子只觉得一阵反胃：“我不需要，你自己吃吧。”
　　人是看见了誓神嫌弃的样子，有些难过，原本充满期待的脸顿时耷拉下去了，垂头丧气地走到了一边，用一块锋利的石头割开了兔子的肚子。然后他拔掉了兔子的皮，直接咬了下去。
　　誓神见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人的身上总是会有一股化不开的血腥味，为什么木屋里会有这么古怪的臭味——原来都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可以利用火来将食物弄熟，只是这样茹毛饮血的生吃。
　　立即，誓神指尖一弹，一道流光击中了人手中的兔子。那带血的兔子立即飞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誓神，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情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古怪。如果几百年之后，他彻底的学会了那些誓神所教他的东西，他很快就会明白誓神脸上的神情无疑是嫌恶与悲伤。
　　这一刻，誓神忽然感觉自己是一个极度不负责任的创世神。
　　或许从前的她并没有这种意识，因为她从没有去引导过什么东西，这是她第一次，所以她从来没有去思考过曾经制造出来的那些世界在离开了她以后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也没有想过那些世界没有了推动那个世界发展的主宰者存在是否会继续运行下去。创造世界，只不过是她生而为神的使命，她只是把它当做是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并没有投入情感，更不可能去花费心思。
　　可是如今看看那个满身是血的人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气之下离开对于人类而言是多大的影响。
　　现在的他虽然拥有万物的智慧，有朝一日会成为万物之长，可是现在的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不能够好好的去引导他，那么他会长成什么样没有谁会清楚。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她没有回来看看，而是继续放任他这样生存下去，誓神不敢想象数十年之后这样的万物之长会不会成为邪恶的根源，毁天灭地。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同时也明白为什么神殿要每一千年评选一次最完美的世界。这不仅仅是对创世神付出的认可，同时也是激励更多的创世神以此而努力。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誓神不想去指责他些什么，毕竟刚来开始她一走了之确实是她的不是，没有做到一个引导者该做的事情。所以她沉默地在人惊慌失措的眼神下蹲下了身子，抬手用衣袖擦去了他脸上的血。然后，她起身找到了一些枯树枝，堆成一堆，指尖一弹一团火焰就落在了枯树的中间。顿时，橘红色的火焰跳动而起。
　　人是第一次见识到火焰，他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可又见这东西在树枝中间跳动，觉得稀奇，便准备伸手去触碰。
　　誓神见了这一幕，原本打算伸手将他的手拉扯住，可又觉得如果不让人知道这火的厉害，万一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他的身边，而他又想去碰火，免不了出些意外。所以此刻她就算见到人伸手去碰火，她也没有阻止。
　　只见人的手指刚一碰到火，立即被那灼烧的刺痛烫得呀呀直叫。然后他迅速的躲到了誓神的身后，不敢再去靠近那团火了。
　　誓神见他这样，便将他的原本咬了一口的兔子拎了过来。
　　虽然她恶心这些事情，但是此刻为了能够让他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她还是忍着恶心彻底扒干净了兔子身上的毛。用尖锐的木棍挖出了内脏，又引来了泉水清洗了一下兔子，随后便用木棍将兔子穿在木棍上，放到火上去烤。
　　誓神的所有动作，人都是看在眼里。他虽然不明白誓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没过多久从那只兔子身上传来的诱人的香味和快就给了他答案。
　　她烤肉的技术一点儿也不好，毕竟作为神她是可以不吃东西的。而在无法剂量的岁月里她也习惯了不吃东西，纵然是吃上一些，多半也都是别的创世神忽然头脑发热想要给她送点什么新鲜玩意儿。以至于动手料理吃的，还是头一回。
　　不过好在她虽然是第一次上手，可烤肉这种简单的活计她还是迅速地掌握了技巧。不稍片刻，她就把烤的差不多的兔子递给了人。
　　人是第一次这样的食物，觉得香，又有点而不敢触碰。可是他天生对于誓神的信任，就足够让他放下一切的担忧了，伸手撕走了一块肉。
　　熟肉和生肉的味道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人惊喜地叫唤了一声，便直接把整只兔子从木棍上拿了下来，抱着就开始吃。
　　他吃得满嘴流言，誓神原本冷沉的脸也终于有了一丝微笑。
　　就这样，人明白了火的第一种作用——烹饪食物。
　　等他吃完，誓神带着他来到河边，洗手、洗脸。
　　誓神蹲下身，舀起一捧水，对人说：“水。”
　　人侧着头，看着誓神，傻傻的笑着。
　　誓神不再纠结他是否能够说得出这些话语了，她捡起地上的石头，晃了晃：“石头。”
　　人依旧侧着脸，看着誓神，傻傻笑着。
　　誓神指着脚边的青草，说：“草。”
　　就算人不答话，誓神依旧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教他去辨别。她清楚，人虽然没有重复她的文字，可是他却能懂他的话。很多次，她只是表达了，但是人却能够迅速领悟，这就足够说明他自身拥有极高的学习能力。他之所以不开口，或许是因为他不想开口。
　　誓神指着他，说：“殷寒云。”
　　人还是没有说话。
　　她又指着自己，说：“誓神。”
　　那一瞬间，誓神看见他的眼睛变得闪亮起来。他尝试着学习誓神说话的样子，咿咿呀呀地叫着，却没说出她的名字。
　　誓神再次重复：“誓神。”
　　人依旧只是呀呀地叫着。
　　“誓神。”
　　“咿呀。”
　　“誓神。”
　　“咿呀。”
　　……
　　誓神一直陪着他重复着这几个字，直到她一日二十次说话的限定达标了，无法再发出声音了，她这才没再开口说话。
　　可是人没有放弃，他依旧努力地练习发音。
　　此刻的誓神，第一次在心中充满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