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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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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冷静”,就冷静了整个春节假期。
进入剧组拍摄后,图南没再上过游戏,也很少与外界联系。她慢慢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仿佛不是在扮演“安宁”这个人,而是已经成为安宁。
图南饰演的这个女三号,原名周长乐,五岁时因洪灾与家人失散,后被收养改名为安宁。
成年后的安宁,甫一出场就是以一位青年话剧演员的身份,优雅美丽,“像一只脖颈纤细的白天鹅”,在话剧院受到许多人的追捧,与当年那个黄毛丫头周长乐没有一分一毫相似。
安宁的养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斯文懂礼,恩爱有加,收养了她之后膝下空虚的唯一缺憾也没了,一家三口生活得平静而幸福。
对待安宁,养父母视如己出,教育她尽心尽力,而她也不负所望,知书达理落落大方。
要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图南前期做了很多准备,然而直到进组后,她才算真真正正地沉下心来,尝试着体会“安宁”该过的生活。
看书,写字,练舞……
也许和周遭年轻人五光十色的生活相比,略有几分枯燥,可正是这样的枯燥和自律,养成了“安宁”独一份的文雅秀致。
渐渐入戏后,别说是陆航,连父母图南都很少联系。
她很怕自己会脱离这种状态,所以尽量保持心情平静,不去接触那些会使她有太大情绪波动的人和事。
图南的表现,剧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于导对她的喜爱几乎要溢于言表,而与她对手戏最多的谢庭树,常常下了戏还有些分不清,张口就喊她“安宁”。
老戏骨张秀清,在戏中饰演她的生母,同时也是这部电影毫无疑问的女一号。
第一次见面时,图南跟着大家喊她“秀清姐”,被她阻止了。张秀清瞧着这个水嫩青葱的小姑娘,笑道:“别,别叫姐,我儿子比你还大几岁呢。既然咱们演母女,你就叫我一声阿姨吧。”
她年轻时也曾是当红花旦,如今五十来岁了,倒很肯服老,并不去拉皮做什么医美延续青春,而是选择优雅的老去。
不是所有人都有接受“老”的勇气,尤其是美人,总“不许人间见白头”。
图南很喜欢她。
虽然二人演的是亲生母女,但是仅仅只有一场对手戏,放在了最后拍摄。张秀清的戏份主要集中在了和丈夫与两个“儿子”的矛盾上。
她的丈夫,在洪灾的危机关头放弃了亲生骨肉,选择抱住战友的遗孤,以至于小女儿被洪水冲走,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恨透了丈夫,却为了给大儿子长安一个完整的家庭,选择隐忍,没有离婚,只是日日在怨怪和心碎里挣扎。
家里戳着一个周长平,他很无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一口一个“妈妈”地喊。张秀清没法恨他,却也无法以平常心对待他,所以只能冷漠以待。
而郑峰饰演的大儿子周长安,由于洪灾来临时人在学校,并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因为年纪的原因,他知道弟弟长平是收养的,也知道自己在洪灾中失去了小妹妹长乐,却从不知其中有何联系。当弟弟为母亲的冷漠伤心时,他总是一边苦恼着家中的奇怪氛围,一边安慰弟弟长平。
这部电影中的每个角色,都有足够生动的刻画。
和图南这个纯新人相比,其他演员都要更有经验,且几位男女主演都是演技有口皆碑的人物。于是常常能见到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场边,也没她的戏份,大冷的天,小姑娘裹着个羽绒服,冻得哆哆嗦嗦地观摩人家拍戏。
不到一个月下来,张秀清已经非常喜欢她了,等到二人的母女对手戏开拍时,情绪调动得极快,有一部分算是真情实感了。
拍戏期间,陆航多次通过各种渠道求和。
可图南不知是过于入戏,还是情绪已经发散,想到他的时候十分平静,完全记不起了当初争执的原因,甚至连热恋时的甜蜜也一并忘却了。
陆航很慌张。
他怀疑图南外头有狗了。
一个女孩子,如果对你生气对你作,那说明她还在意你。
倘若对着你,她什么情绪都没有,那问题就大条了。
其实图南有跟他说过一次,自己拍戏时的状态可能与平时不同,但陆航不是很相信……
毕竟他也是演员,又不是没有过入戏的时候,拍个戏罢了,怎么会连现实的感情都受到影响呢?
他婉转打听到谢庭树这边,想问下剧组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比如有人不顾廉耻妄图挖他墙角?
谢庭树:……
谢庭树能说啥?
这剧组里唯二的年轻演员就是他和郑峰,郑峰有女朋友了,虽然不知道是谁。跟图南拍了一个月感情戏的是他,如果有疑似对象那舍他其谁?
可他清清白白,当真没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饶是谢庭树力证剧组风气大好,大家都积极努力专心拍戏,没人搞三捻七,陆航仍是根据自己的剧组经验产生了一些揣测,决定亲自来探班。
他知道图南这边肯定是走不通的,所以打的是谢庭树的招牌,趁着还没开学,自作主张飞到了W市。
谢庭树的助理去接的他,一到片场,就碰上图南在拍戏。
今天这场戏是张秀清饰演的周母悄悄来到话剧院,生疏地买票进场,在台下观众席看到了她失散多年的小女儿长乐。
而台上的周长乐,如今的安宁,一身光彩夺目。谢幕后,她换了便装从后台离开,而周母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却始终不敢上前与她相认。
一个是劳苦半生的老妇人,一个是光鲜明媚的话剧演员,二人在剧场外擦肩而过。
陆航望着那个身材曼妙步履优雅的背影,怔在原地。短短一个月的分别,他竟几乎有些认不出那是谁。
一旁的谢庭树踱步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奇道:“发什么呆呢?拍完啦,还不上去叫人?”
“我……”他的语气罕见的怯懦,局促地笑了一声,低头说:“图图,演得真好,我差点没敢认。”
“确实是演得好,于导都快把她当亲闺女看了。”谢庭树笑道,目光也停在了那道背影上。“体验派啊,难得。就是出戏不容易,我看她进组以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以前还活泛些,最近完全是电影里的‘安宁’了。”
陆航心不在焉地听着,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
而下戏的图南也发现了他,诧异地走过来,喊了他一声:“陆航,你怎么来了?”
那声调、语气,同样是轻声慢语,熟悉如他却一听就能辨别出其中不同。陆航的心沉了沉,觉得眼前这个图图,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