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春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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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翻墨，夜色沉沉。画阁前悬挂的昏黄灯笼在风中摇摆，斜照暖光下影子缩短又拉长。
门前还有两匹租来的马，感受到此刻气氛不同寻常，惊疑不定地打了个响鼻。
花见月目光沉静不发一语，对面便懂了他的意思。
有一个黑衣人叹息一声：“很多年轻人都有爱管闲事的毛病，你会为了这个决定而后悔。”
他看到了花见月折竹的动作，但并没有太重视。
少年看起来年纪轻轻，就算有修为也不会太高。自从五大学宫将《修真基础入门》在整个天下推广，有一点浅薄修为的人多如牛毛，实在不稀奇。
花见月摇摇头：“不一定。”
灯笼光下拉出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花见月已经不在原地。
左巷口中间位置的黑衣人对战经验丰富，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花见月的那枝断竹。
果然还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啊……他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挂上胸有成竹的笑，耳边就传来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
血溅在他衣摆，但受伤的不是他。
这位突然黑衣人意识到，花见月虚幌一招，目标是他身边的另一个人。
这人的修为相对来说要低一些，没能躲开花见月的竹剑。
他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渐渐盛满不可置信的情绪：“你是长生境？怎么可能！你究竟是谁？”
是大人物布下的暗棋？
是乔装打扮的高手？
是哪位来体验民间生活的世家子弟？
“你们小院的人，怎么都喜欢问我这个问题，”花见月无奈回首，“我真的只是一个画画的……”
他侧身避开黑衣人一剑，青竹顺势从右手换到左手，自下而上一挑，黑衣人来不及撤剑后退，剑气扫过，他唇角溢血跌倒在地。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乍响，雨丝飘摇而落。
这是今年第一场春雨。
但是此刻小巷里，没人有心思去注意。
剑影交错间，花见月已经往后掠去。
这一招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几息的功夫而已。
黑衣人六剩其四，其他二人重伤在身，不足为虑。
杀手们都黑布蒙面，但是花见月估计他们脸色应该会很差。
花见月心中了然，明白自己第一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往后对方有了防备，不会再这样轻易得手。
还是需要硬拼。
但不管怎样，以一敌四总比以一敌六要轻松。
花见月轻吐一口气：“继续？”
雨落手中青竹，激起一阵白雾。
剩下四个黑衣人浑身紧绷，居然踌躇了一瞬，才齐齐向花见月围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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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阁里，江不恨把宋榕扶到椅子上，点燃油灯。
光华洒在室内，宋榕看见自己面前是一张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旧书案，对面是摆着书册画卷的木质书架，墙上挂着几幅书画名家倪簧先生的水墨山水。
地方不大，一点油灯足以照亮每个角落。不知何故，居然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但一听到门外刀剑碰撞之声嘈杂入耳，宋榕还是有些急切：“我要出去助花老板一臂之力……”
江不恨把他按到椅子上：“你失血太多，行动不便，出去也碍事。”
宋榕怔怔道：“他为什么要救我？”
先是茶楼后院大度放人，又不计前嫌舍命相救。
他在小院很多年，见过太多残忍斗争和尔虞我诈，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他要杀的人护下一命。
“因为他是个傻子，心慈手软还爱多管闲事。”江不恨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你伤的太重，不能再走动，好好在这里歇着。别乱动屋里东西，尤其是他那些纸笔颜料，都是花钱买的，谁碰坏了他和谁拼命……”江不恨交待了一句，就匆匆往后院跑。
“你去哪里？”
“找救兵啊。”江不恨理所当然地瞥了宋榕一眼。
宋榕伤太重，眼前发黑，晕倒前闪过一个念头：哪里来的救兵？
江不恨对花见月家里挺熟悉，冒雨跑到后院，跳过小片菜地，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出，拐到了另一条巷子里。
……
风雨未停，却洗不去小巷里的血气。
最后剩下的两个还有行动能力的黑衣人目露惊惧之色，与花见月隔雨而望，踌躇不敢前。
一根青竹而已，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位黑衣人看着雨幕中那个身影，心中猛地想起一件旧传闻。
曾经也有一个人，折竹为剑，一人杀上修真门派“五白斋”，百人护卫之中，飞剑而出将斋主斩于剑下，大笑“满山弟子皆草包”，扬长而去。
那时风雪交加，五白斋数百弟子，竟无一人能拦下他。
那人是剑神陆西洲。
黑衣人想要开口，却忽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边！”
“快些，不要让贼人跑了！”
黑衣人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一位倒在地上虚弱喘气的杀手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花见月：“你、你居然报官？”
花见月一愣，明白了多半是江不恨干的。
花见月立刻扬起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报官有问题？”
我一个守法良民，找官府保护自己，这当然属于正常操作啊。
黑衣人指着他手抖了半天，脸憋的通红。
两个还能走的黑衣人当机立断，一咬牙扶起地上同伴，也不敢再多说，踉踉跄跄向远处逃去。
花见月静静看着他们消失在黑暗中，手一松，青竹滑落在地。
他捂住右肩，上面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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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榕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很吵，刀剑声、风雨声、鸟鸣声一直没有停歇。
他终于在一片嘈杂声音中苏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雨还没停，天也还没亮，油灯明明灭灭。
门外有人在哭诉：“……突然有一伙贼人冲出来，挥刀就砍，我都蒙了，一动不敢动，差点吓哭……我就是一个画画的，从来不与人结仇，谁想到会出这种事！他们还抢了我的钱……对对，往那边跑了，大人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声音痛心疾首，俨然一个无辜受害的可怜路人。
宋榕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官府？
官府怎么会来？
他疑惑间，门外的人离开了一大半去追捕贼人，花见月抱着红色鸟儿从门口走了进来。
宋榕想说什么，看到他肩头的血迹，愣了一下，眼眶一红。
花见月抢先开口：“小伤，不碍事。江不恨已经去药铺了，很快就带药回来。”
花见月遗憾地想，可惜今天没能打劫对方点金银灵物，还搭进去药钱……太亏了！
至于伤，确实是小事。习武哪里有不受伤的。
就是药钱实在令人心疼。
宋榕张张嘴，怔了半天：“他们……”
花见月不在意地说道：“逃走了，这事有官府接手，你放心养伤吧，也别再回什么小院了。好累啊，我去下碗面。你要吗？”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白水煮面加咸菜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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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泥泞路上，一行黑衣人狼狈的向远处奔逃。忽然，他们停下了脚步。
前面拦着一个人。
那人撑着一把青伞站在雨中，夜色昏暗，看不清面容。
来者不善。
黑衣人惊疑不定：“你是什么人？”
对方闻言，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
撑伞人扶住伞柄，微微一旋，从中抽出一柄寒光凛凛的细剑。
一个黑衣人忽然灵光一闪，大叫道：“伞中剑，你是——”
寒光闪过，说话的黑衣人已然没了声响。
剩下的五个杀手忍不住后退两步。
撑伞人叹道：“你们要是没受伤，我还真不好对付。啧，这些年剑法都荒废了。”
一个杀手颤了颤，说道：“不知我们何处冒犯了阁下……”
对方声音平静：“没什么，只不过我习惯斩草除根而已。”
“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今夜雨大，你们小院的嗅鼠闻不到味道，不会有同党来救你们。追魂玉也没有用，除非有造化境来推演，你们是找不到我的。”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小院’杀手，究竟为什么要来洛城？是受谁的指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春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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