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好想买口红

10、第 10 章

　　冬月十五，又是今科试子聚会的日子。徐墨闻一大早便起来沐浴，一番洗漱过后又换上了早就浆洗好的玉色绸衣，临出门之前还不忘戴上几个香囊玉佩之类的挂件，引得济慈连连吐槽他：“师弟呀，你这是去聚会啊还是约会啊？”“你好歹也算半个和尚，严格说来连女色都不能靠近，怎么现在还敢对男色动心了？”“了不得，了不得，人为悦己者容，我佛慈悲呦！”
　　徐墨闻懒得搭理他，只是白了他一眼便扬长而去。
　　出了门，街道上来来往往多是儒巾长衫，一派临考气象。徐墨闻叫了一辆轿子，脚夫们抬着他一直向南行，不一会便到了一个酒楼，酒楼名唤醉仙居，是翼州城最有名的酒家之一，也是今科试子经常聚会的地方。
　　徐墨闻下了轿子，门前的一个青年立马迎了上来：“啊呀，砚之兄，怎么才来，大家都等候你多时了。”
　　他虽也是一副儒生打扮，可腰间竟然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算盘吊坠，随着走路的幅度四下甩动，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有些事耽搁了，既佩兄，我们赶紧进去吧。”徐墨闻弯起眼来笑了笑。
　　被叫做“既佩”的青年顿时被这一笑笑没了脾气，只是连声说着好好好，把他带上了楼上雅间。
　　“今日都有谁在？”徐墨闻边走边问。
　　“唔……嘉宁、蕴欢他们都在，还有一些人，都是你认识的，左不过是我们这些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徐墨闻刚来翼州城的时候，无甚门路，根本和这些世家子弟混不到一起去。多亏师兄神通广大，一番编排后竟让他做了当朝礼部尚书林枱的远亲；再加上他相貌才情出众，平时出手又阔绰，几次交往之后大家便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自己人，有什么活动也都叫上他。
　　眼前的青年，便是林枱的小儿子林厚璞，也是同期考生，其实按年纪比徐墨闻还要大两岁。然而他家人平时把他保护的极好，性格天真烂漫，是徐墨闻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
　　推开雅间门，众人正围着桌子写写画画，一见徐墨闻来了，一个穿蓝衫的青年立马叫了出来：“砚之兄！可算来了，我们刚才都念叨着你呢！来来来，快过来，看看我画的这副百竹图如何？”
　　闻言众人纷纷停笔，差不多都向徐墨闻看了过来。徐墨闻一一笑着打了招呼，便走到蓝衫青年面前，看了一眼桌上的画道：“竹虽不错，可惜少了些风骨，我看这里加些枝叶更好。”说着便拿起笔，替他添了几笔。
　　蓝衣青年立马欣喜道：“嗬！果然这竹活了，仔细看似乎还能听到萧萧竹声。砚之兄真乃神人也！”
　　蓝衣青年的一番话引得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一番观赏过后不由得赞叹徐墨闻的画龙点睛之笔。徐墨闻也不居功，只是轻笑道：“哪里是我画龙点睛，明明是蕴欢他自有意气。”
　　世家子弟虽不需要做那种卖书卖画赚盘缠的事，但也时常在一起切磋书画，攀比之心也比比皆是。当下就有好事者提出要徐墨闻也画一幅竹，看看何为“风骨”，何为“意气”。
　　徐墨闻推脱不过，只好取过笔墨。
　　众人皆屏气凝神，看看徐墨闻能做出什么风骨来。
　　只见他略一沉思，便提笔急挥，电光火石间就画出一幅墨竹图来。众人看了，不禁连声叫好、啧啧称奇，说此竹虽只有数尺，却有万尺之势，意气直冲云霄。说着说着又赞叹起徐墨闻的才学和人品来，甚至还有人断言道：“一甲之中必有徐兄的一个位次。倘若徐兄得中状元，可不要忘了我等啊。”
　　徐墨闻轻笑着敷衍：“哪里的话，邰兄折桂之时，也不要忘了小弟我呀。”
　　言罢，他便往边上站了站，众人皆知他素喜安静，便也不来缠他，只是各干各的去了。
　　徐墨闻望着这一众世家子弟，只觉好笑，平时虽都与他称兄道弟亲亲热热的；倘若得知他便是“妙音公子”，鸣玉坊卖艺卖笑的一个戏子，不知要如何折辱他。他白天正人君子，满口之乎者也社稷大计；晚上就乔装打扮，红尘堆里卖艺过活。有时他也觉着自己的这种行为好笑，但是很奇怪，他竟然对这种生活有些舍不得。
　　恍惚间有人拉了他的衣袖，他扭过脸，却是厚璞。“怎么了？我见你神情恍惚，身体不舒服？”林厚璞一脸关切地问.
　　“没什么，刚才在想些事情，”他的视线落在林厚璞手里的一卷画上，“有什么事？”
　　被他这一问，林厚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将手中画递给他，支支吾吾道：“也没别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的把竹画得那么好的？下个月我爹生辰，他平时最喜欢竹，我想也画幅竹送他。”
　　林枱虽官至礼部尚书，但林厚璞却有些不上道，经书背不会，词赋也做不好，还是托了关系才拿到春闱的名额，搞得他爹整天在家对他长吁短叹、忧愁未来。
　　眼下他准备用自身才学来尽孝心，也有证明自己的意图所在。
　　徐墨闻翻看着手中的画，不忍心告诉他这礼物实在是丑得送不出手，只是鼓励道：“嗯，你潜力很大，要多多努力。”
　　“真的？”林厚璞眼睛亮了亮。
　　“对，”徐墨闻把画还给他，“你只需记着，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
　　“呃……这话听着倒有些耳熟。”
　　徐墨闻笑笑：“不是我说的，是苏子说的。”
　　“哈哈哈，好一个‘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淡黄色朝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其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侍卫。
　　徐墨闻认出来人是宣王，不由得皱起眉轻声道：“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