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汤姆苏》淡暮霭

2、chapter2

　　“笠原，这是黑山太郎，你们俩打一场，好好干！”真田拍了拍笠原的肩榜，目露鼓励。

　　“是！”

　　笠原是个很精神的眼镜仔，他响亮的回了一声之后就朝我这边打招呼。

　　“请多指教，黑山君！”

　　同样是眼镜仔，开朗活泼的笠原比阴沉无趣的我更受欢迎，我抓了抓网球拍上划分出来的线格子，让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声。

　　“Ready play！黑山太郎对笠原佐佐部，比赛开始！黑山发球”

　　扶了扶眼镜，我的目光追随黄色的小球飞起，等待系统发出指令。

　　【跳！】

　　夕阳下的火烧云映得人两颊通红，一瞬间的失重感后，网球在半空中飞速的旋转。

　　啪！

　　我狠狠地将球打了出去。

　　“呵，网球部中练习的最刻苦的VS最漫不经心的对决，真有意思”

　　“是么”

　　幸村没有意外身边悄然出现的人，他只是平淡的注视着网球场，比起适才令人不悦的高傲，球场上追逐网球不断跳动的少年意外的耀眼，看来那人也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不上心啊。

　　“只可惜，结果恐怕不会像大家推测的那样”

　　幸村闻言，浅色的眸子流光溢彩，似有万千星辰，他看着出言的人，好友柳莲二叹了一声，看向场地中央战况愈发激烈的二人。

　　“不该让这两个人比的”

　　“笠原虽然没什么天赋，但胜在刻苦，为人阳光大方，大家都很喜欢他，相反黑山性子独，人缘很差，在所有人中又训练量最少”

　　幸村仍旧未出声，知道柳莲二话里有话。

　　“训练量最少不意味着没有效果，黑山的基础练习每一次都是精准到没有丝毫误差的地步，如此精准的控制力，换句话说，他的九十九次挥拍练习相当于普通人一千次无目的的挥拍”

　　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固然让人感动，但有些事不是努力……

　　幸村想起少年反驳，当时觉得傲慢不识理数，现在想来，确是僵硬而不知变通，他明明能将话语转化的更婉转些...

　　轻轻点着下巴，幸村若有所思，不是大放厥词，而是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后果断放弃吗？

　　丝毫不顾忌会不会遭人话柄，真不知道他是敏锐还是傻。

　　笑了一声，他将目光放回到球场，耳边柳冷静的下了论断。

　　“黑山远比笠原有天赋，这场比赛，笠原不是他的对手”

　　“我懂你的意思”幸村平淡的开口“人缘好，刻苦努力的笠原输给了偷懒耍滑的黑山，努力得不到任何回报，部员的精神会功亏一篑”

　　柳莲二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轻声。

　　“我们知道黑山没有偷懒，但是能看出来的人不多”

　　临近赛末点，网球场内原本火热的气氛降至冰点，为笠原加油助威的声音已经消失，大家都沉默了。

　　而笠原的脸上也没了笑容，他麻木的挥着球拍，任由裁判一次次的报出让他心碎的比分，汗水如雨滴掉落，混杂着不知名的液体，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为什么...会输？

　　每天留到最后，练到手都无法抬起来，为什么连到点就走的黑山都打不过......

　　“game over 6-1，黑山太郎胜”

　　裁判无情的宣判结果，只抢下一分的笠原面无表情，握在手里的球拍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红着眼，好像周围所有人都在对着他窃窃私语。

　　“幸村……”

　　柳莲二诧异唤住突然开始往球场里走的幸村。

　　“该收尾了”

　　你要如何收尾？

　　柳莲二望着那抹慢条斯理的背影，想了想，跟了上去。

　　立原佐佐部很痛苦，仿佛输掉的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他的生命。

　　依靠系统能轻易获胜的我无法理解这种痛，但是也受到了一点冲击。

　　网球对他们来说，真的那么有意义吗？

　　我下意识的问系统。

　　【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你赢了】

　　系统回了一句，我没有不高兴，但也高兴不起来，周围死气沉沉的，就是神经再粗也开心不起来吧。

　　慢慢放下球拍，我觉得有点焦躁，大概是因为镜片被汗水浸花了，视线受阻的感觉很难受。

　　“太棒了！打的好啊黑山！”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整片网球场的死寂。

　　哪个傻瓜这么没眼色？我抬眼望去，春山麻美在球场外用力挥手，青春靓丽的俏丽模样让我身上又多了数道刀子般的视线。

　　【来自迷妹的独排众议的呐喊助威】

　　系统如此感叹，我很想反驳，什么迷妹，分明是个傻丫头，但是心里到底受了些安慰，却见聚集的网球部队员纷纷向两边退去。

　　如同摩西分海，幸村部长从众越出，他看着我，微微笑道。

　　“跟我打一场？”他的态度非常随意，仿佛就是临时起意。

　　“幸村？”

　　真田隐晦的表达了他的惊讶，我盯着那个如太阳神一般耀眼的少年，说实话，理智上我不该答应.....

　　但是，他是幸村精市。

　　在立海大一年生中神秘而颇具威名的幸村部长，传说中的人物。

　　与他比一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既可怕又憧憬的事。

　　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舔着发干的嘴唇，我在脑子里呼唤系统。

　　喂！我过了新手村没有？

　　【就算你过了，打败他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的】

　　为什么？

　　【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我撇撇嘴，将眼镜从鼻梁上摘下来，刚想用衣服擦干净，一方淡黄的手帕就递到了我的面前。

　　“请用这个”

　　“哦，谢谢”

　　我接过手帕，擦了擦，再戴上眼镜，世界重归清明。

　　这才发现给我手帕的竟是我们网球部的柳莲二，柳同学智商极高，是个在分数上把我压得死沉死沉的学霸，人如其名，气质似莲，看着手心这块质地极好的手帕，再想想刚才用衣服擦镜片的举动......

　　貌似有点LOW......

　　【是low爆了好吗】

　　你闭嘴。

　　鼻尖似有若无的莲香尊贵古朴，柳莲二的存在能让人发自内心的对镜整衣冠，下次在身上带块眼镜布吧！

　　“我....洗干净了还你？”

　　我举着手帕犹豫，柳莲二闭目微笑。

　　“没关系，一块手帕而已，黑山君准备好了吗”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退至一侧，全程闭目，真的不会因为看不见而摔倒吗？

　　自从幸村部长邀请我打球之后，周边就乱糟糟的，到处是不知名的议论，我向来不会把它们放在心上。

　　哨声吹响，部长的比赛，裁判都换成了柳同学，观战的人数多了不止一倍，可见其人气之高！我看着对面，隔着半个网球场，他衣衫猎猎，仅是站在那儿，便气场全开，气流从远方漫来，拂过我额前的碎发，清凉缱绻。

　　啪！

　　黑色球拍颤动，小小的网球瞬间化作犀利的黄色闪电，朝着那个无动于衷的人飞去。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与我的不同。

　　那是能君临天下的王者气质，让人望之颤栗，不消言语，蔚自成风。

　　让笠原苦恼的快速发球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没有犹豫，挥拍轻而易举的回击了过来，很普通的球，裁判喊0-15的时候，我犹在梦中，回味起来只余‘快狠准’。

　　抿了抿唇，我静下心来，握着球拍紧紧的盯着对面的每一球，问了两遍，终于死心。

　　系统找不出任何可以回击的死角，不想丢分我只能将打来的球一一打回去。

　　但是，这很难。

　　我终于理解了系统所说的微乎及微是什么意思，在系统的帮助下，我能看出每一球的轨迹，可以知道它将掉落的位置，可以预测最佳的击球时机。

　　然而，纵使意识跟上，身体却非常僵硬，和对战笠原时的随心所欲截然不同，气喘吁吁的盯着那颗球，我甚至都能记住它的每一个细微的纹路。

　　“怎么了，黑山？”

　　他轻笑着，眼中若有光辉璀璨，那是旁人做来挑衅的目光，但是他的挑衅只让我战火熊熊。

　　我想打中它。

　　就像人类的本能，追逐心中的渴望，明明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能再快一点……

　　如果能再用力一点......

　　“GAME OVER 6-2,幸村胜”

　　也许我就能赢了.......

　　周围是一片欢腾的笑声，我躺在球场上状如死狗，身体疲惫不堪，心中却有异样的情绪升起，那是，久违了的，活力。

　　“我知道你很有天赋，但人若自满于此，也只会止步于此，如果你平常能好好训练，或许就能接到这一球了”

　　他在教训我，可是他说的没有错。

　　我哈哈大笑起来，从未有过的愉悦，尽管我累得脸笑的力气都没有。

　　“黑山君”

　　幸村来到了我的身边，迎着夕阳，瑰丽的艳色一寸一寸染上他白皙的脸庞，他朝我伸出手。

　　系统，打网球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是吗，难得你这么说】

　　“我会打败你”我轻轻说道。

　　“我期待着”

　　他微微笑着，眼神明亮。

　　我方才握住那只一直伸在我眼前的手，借力站起来，朝着幸村部长鞠了一躬，而后来到了真田副部长的面前，他肃容依旧。

　　“黑山太郎知道自己懈怠，请副部长严加惩罚，但是我，绝不退出网球部！”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有如宣誓，这其实很没面子，但是我无需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你赢了，不是吗”他按压帽檐，复而抬头，眼中含有笑意。

　　“而且能从幸村手里拿下两局，可不容易”

　　我高兴的看着他，看的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但是你态度不端正，给部里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还是要罚的”

　　我撇了撇嘴，认了罪名。

　　“现在，绕操场二十圈！去吧”

　　“是”

　　傍晚，结束部活的立海三巨头漫步在校园里，细心的柳莲二一下子就发现了幸村的神思不属。

　　“怎么了，你看上去有心事”

　　“莲二还真是敏锐啊”幸村精市微微笑着，眉目清隽。

　　“你在想黑山的事”真田弦一郎笃定。

　　“我承认他有点资质，但是能让你这样思来想去，倒是没料到”柳莲二感叹道。

　　“黑山赢了比赛，如果放任不理，军心不稳”幸村没有否认。

　　柳莲二点点头，忽而反应过来。

　　“所以你要强行打破他所造的势？”

　　“他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就此埋未免可惜”幸村慢慢前行，他望着树梢飘零黄叶，目色幽深。

　　“只有我出手，在打破他的同时，将他抬至应有的位置，才不会有人说什么”

　　妒忌，诋毁，冷暴力，这些负面的恶意往往滋生于攀比，可攀的高峰给总是给人可以企及的念想，若是一开始就是望而生畏的高度，人们往往只记得仰望，而忘切不切实际的错觉。

　　“到底，他比我想象中的更讨人喜欢”微微笑起来，幸村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生动

　　黑山能主动认错，给了他们双方下台的机会，这是他没能预料的。

　　“不过他能从你手里拿下两局，实难想象”柳莲二若有所思。

　　幸村不言，悠然一笑，却听见真田低声。

　　“你对他太上心了，幸村”

　　明里暗里的关注，迂回婉转的维护，黑山何以值得幸村如此？

　　“是吗？可是那家伙看着更喜欢你呢”

　　幸村哼了一声，睥睨的视线扫过去，直到竹马很不自在的用帽子遮脸。

　　成功的将了竹马一军的幸村顾自往前走，黑色的制服熨帖，越发衬托他的温文如玉。

　　他嘴角的笑纹愈见深刻，那抹在球场上灵活奔跑的身影，幸村很清楚他没有失去五感。

　　黑山，至始至终没有陷入他布下的心理陷阱，那双始终坚定如初的眼睛，意味着他并不畏惧自己的网球。

　　如此的心理素质，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