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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朝堂 ...

  •   次日江澄早早就起来了,横竖睡不着,不如早些准备上朝。乔儿打着呵欠服侍他用膳更衣,绍儿还在睡,这是两个侍儿最近新达成的约定,轮流起早服侍他上朝,他也没有反对,自己要上朝是自己有理想和抱负要实现,自己也从中得到了荣耀和权力,侍儿们又没有这等需求又不能从中受益,却要日日陪自己早起,着实有些不合情理。

      秀儿驾车要比颖儿快多了,他到达金銮殿的时候,金銮殿的大门还没开。他略站了一站,金銮殿方才开门。
      柳笙是第二个到来的,一见他便笑着问道:“澄之到得这般早,五更就起来了么?”
      他微笑:“昨日迟到了,今日只能起早些。上次属下给柳相的信,柳相可看了么?”
      柳笙点头道:“看了,苏公子这一有喜,至少得休一年的假,户部没个能干的下属也不是个事,我已经跟楚昀说过了,今个儿请示了陛下,就把宋海春放到户部去,她原本是正七品的鸿胪寺主簿,祈雨之后理应升为从六品,之前楚昀想让她做卫尉寺丞,语陌想让她直接升任为正六品的鸿胪寺丞,陛下犹豫不决,她就一直没有迁官,此番户部缺人,我看她做事还算勤恳,人情也练达,年岁也合适,就让她在户部负责军需接洽吧。”
      他听了由衷地赞成道:“柳相慧眼,宋海春这个人属下之前出使玄武时对她有所了解,她与人洽谈价格很有一套的,人品也正派,放在户部去,想来可以干点事情的。”

      他俩说话的空,楚昀和钱文婷也就到了,楚昀一到就笑着打趣钱文婷:“听说老钱你新纳的小郎有身孕了?这一胎若是能生个女儿,你老钱可就是时来运转了。”
      钱文婷笑道:“老楚你这耳报神怎得这么快,昨儿个秦太医才给昊儿诊完脉,今个儿你就知道了,你有顺风耳啊?”
      楚昀乐呵呵地道:“顺风耳我没有,我在你家安了眼线你信吗?”
      江澄一愣,钱文婷七月初才纳的小郎,这会子就有身孕了,她倒是好福气,只不知她家正夫心里怎么苦呢,男儿家看上去再凶悍心都是脆弱的,有哪个乐意看着妻主的侧室怀孕生女的。
      钱文婷语气平和地道:“我也不敢奢求这一胎就能生个女儿,可是这昊儿我实在是喜欢的紧,他若是个有福气的,果真生了女儿,我也算是老来走步鸿运,我都想好了,他生了女儿我就去向陛下求个恩典,把他也抬举成个诰命夫郎。”
      楚昀道:“男儿有妻主疼着就够了,有没有朝廷诰封有什么打紧?”
      关鸣鸾和徐淳联袂而来,关尚书闻言只是笑笑,徐淳接话道:“楚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啊,朝廷诰封本就是无上荣耀,哪个男儿不想风光体面啊?朝廷的诰封就是最大的体面。”
      关鸣鸾道:“其实也不只是风光,诰命夫郎都是有品级的,有品级之人犯法,例可请减赎的,虽然各位大人的夫郎平素里都不会用到这一恩典,但它毕竟是恩典,万一有事还是很管用的。”
      关鸣鸾此话一出,楚昀立即道:“这么着我也得找陛下求个恩典,有备无患嘛,恩典还嫌多吗?”

      自钱文婷和楚昀聊天,柳笙就一直没插话,神色也颇为落寞,江澄忍不住低声问道:“柳相听说过《姚天千金方》吗?”
      柳笙叹了口气道:“自从琴卿也有了身孕,陛下就跟我推荐这千金方,我就去找史太医,让她按方子给子鸣调理身子,药喝了不少,毫无成效啊。”

      “弦歌不必着急,《千金方》不见效,高人说不准别有妙方。写这《姚天千金方》的尚国医的孙子据说也是个了不得的神医,他人正往京城赶,五日之内就可到达。到时候让他给正君好好诊治诊治。”明帝迈步而进,边走边笑容可掬地安慰柳笙。
      “谢陛下安慰臣,这位尚公子当真是位神医的话,或者梁相病情就会好转了。”柳笙躬身施礼,江澄等人皆随着柳笙给明帝见礼。江澄悄然观察明帝,见明帝虽然有些睡眠不足的困乏,但脸上笑吟吟的,神情更是一派祥和,似乎并没什么烦心的事,心里不由得嘀咕,这顾琼不知是怎么跟陛下讲的,让陛下这么平静。

      明帝四顾看看,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说一句:“众位爱卿有本奏来,无本早退。” 而是十分惊奇地问道:”岳卿怎得又没来?”
      明帝话音未落,岳飘就有气无力地道:“陛下,臣来了。”
      岳飘进来后,明帝似乎发现了一桩好玩的事情,笑呵呵地问道:“岳卿你怎得蒙面上朝啊?可是被家中的小猫挠伤啦?”
      江澄闻言看向岳飘,见她脸上蒙了一块白纱,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这白纱的下摆把岳飘的脖颈也全部覆盖住了。
      岳飘苦兮兮地道:“陛下恕罪,工部作坊近日在研制水状熏香,臣昨个涂抹了这新款熏香,脸上身上就起了一层红疙瘩。为不污陛下的凤目,臣只好遮着了。”

      明帝听了满脸都是惊讶与怜惜,砸了一下嘴方道:“熏香都是放在薰炉里慢慢烧的,岳卿将之涂在脸上,可不是要出岔子吗?朕待会儿让秦太医给岳卿诊治下。”
      楚昀笑嘻嘻地嘲讽道:“有熏香就够了啊,何必再去研制什么水状熏香,工部当真是闲啊,净弄些多此一举的事。”江澄听了暗道自从楚遥与岳思乔不欢而散,楚岳两家虽未成仇家,却不似之前那般要好了,似这等朝堂斗嘴以后怕是要天天上演了。
      钱文婷却正色道:“老楚你这想法过时了啊,这水状香自然有水状香的用处。姚天四国都卖熏香,香料都差不多,无非是浓点淡点,女儿们没有必买一家的道理。要想让姚天四国的女儿都买咱们的熏香,那咱们就得与众不同,就得有别人没有的新品。这水状香弄好了就是个能一炮打红的新品,你想想看,它不用薰炉不用烘烤,随时随地都能抹在身上脸上,何等方便!一旦问世,必被疯抢。尤其是那玉龙女子最爱奢华,你有了好东西还怕她们不出大价钱买吗?”
      明帝听了收却了之前玩笑的神色,认真道:“研制新品确有必要,岳卿和工部上下还请继续努力,待水状香研制成功朕自有奖赏。”
      明帝这么讲,岳飘就躬身施礼道:“臣谢过陛下,臣自当与工部上下竭才尽智,必让这水状香成为姚天新宠。”

      明帝点头,却又温声道:“岳卿便是要竭才尽智,也用不着每回都亲身尝试,可以弄几个小吏住在工部作坊里,做专门试香之人。”
      岳飘道:“工部已有试香的小吏,是臣自己要求与小吏一起试香的,臣总觉得自己不体验,就没有真切感受,没有真切感受就很难知道是哪里不对。因而就算是工部养上再多的试香小吏,臣也会自己试用的。”
      江澄在一旁看着,暗道这岳尚书不管平日里为人如何,光身居高位却能坚持尝试新品这一条,就是个合格的工部尚书了。
      明帝感叹道:“岳卿当真敬业。”说完就闭口不言了,既不问众人可还有事要奏,也不吩咐退朝。

      江澄见状,左右看看,躬身奏道:“陛下,京城嘉会坊云想衣绸缎庄的老板娘子何某以纳小郎为名骗取男儿婚书,前后共骗了十五名男儿,他们被迫成为暗倡每日里陪侍客人,何家从中赚取大量银钱。男儿们嫁于女子,即便是做侍夫小郎,也视这女子为终身之靠,仰之如天敬之如神,女子却转令男儿服侍他人实在是违人伦有伤风俗,还请陛下严惩这云想衣,并下令禁止此等恶行。”言毕把奏折和男儿口述单子双手呈上,明帝派宫侍上前接过。
      明帝翻看了一下奏折,就问道:“江卿所言这云想衣绸缎庄之事,众卿可有所耳闻?”

      楚昀几个互相看看,都不开口,最后还是徐淳道:“臣之前听人提起过这云想衣,确如江大人所言,这云想衣的老板娘子有十几个美貌小郎,每个都能侑觞侍宴,这老板娘子也并不避忌自己的小郎陪侍别人,每个小郎每天至少能挣三十两银子,这何娘子日进斗金,就有些无行女子羡慕她。云想衣附近的几家小商小贩都有样学样逼迫自己的夫郎陪客,嘉会坊一带如今快要成暗倡聚集之所了。”
      江澄很有些吃惊,他昨日见这云想衣的行事已觉惊骇,根本没想到这样的无耻行径还能惹人羡慕,还能有人学样,看来这暗倡之事比自己预想得要严重得多。
      关鸣鸾躬身奏道:“陛下,妻主强迫夫侍服侍她人,自己从中获取钱财,当真是唯财是图毫无廉耻,这等有背人伦不利教化的行径禽兽不如,不严惩不足以息民欲,不严惩不足以净风俗。臣恳请陛下准许刑部颁布禁令,禁止妻主强迫男儿服侍她人并禁止妻主将男儿卖做倡夫,违令者徒刑二年,情形严重者流放二千里。”
      关鸣鸾这番话说得义愤填膺,众人都跟着悚然而惊,明帝脸上却看不出喜愠,平静地问道:“嘉会坊果如江卿和徐卿所言如此乌烟瘴气,那天武军和京兆尹岂能不知?为何一直没见她们奏报?”
      江澄忙躬身施礼道:“林侯昨日与微臣一同前往的云想衣,据林侯所言他曾与京兆尹冯大人一起去这云想衣抓过人,苦于朝廷律法没有禁止夫侍陪侍他人的条文,抓了的人都给放掉了,男儿们也被云想衣领回去继续做暗倡。林侯昨日抓捕了云想衣的打手,并让去云想衣找乐子的客人写下了供词,陛下欲知详情,可传林侯细问。”
      明帝听了,就吩咐宣定边侯林赓。

      江澄本以为林侯在天武军统领衙门,前来金銮殿怎么着也得一两刻钟,哪知宫侍们“宣定边侯林赓”的声音刚落,殿外就传来一声洪亮的“老臣林赓奉旨见驾。”
      林侯进殿后先施礼见驾,而后就高声道:“云想衣老板何娘子不顾妻夫之义,强迫自己的小郎款待客人,从中赚取银钱,实在是无耻之尤,此等无耻之人,竟无王法能奈何得了她,臣委实气愤难平,昨日与江大人一起拘捕了她家的打手。老臣处有客人的供词和打手的供状,请陛下过目。“
      明帝命宫侍将供词和供状接过,仔细看了一番。江澄悄悄打量明帝,见玉颜依然平静似水,既没有惊骇也没有震怒,暗道陛下多半是心中已有了决断,此时只不过是走过场罢了,只是不知陛下这决断是秉公处置呢还是偏袒顾家和云想衣呢?
      明帝看完之后,没再询问众人,直接宣布道:“云想衣何某行事龌龊,不可再为众多男儿之妻主,着令所有被迫陪客之男儿和离归宗,由云想衣每人支付五百两安身银,此前所给聘财概不许追回。此事影响恶劣,本当严惩,奈朝廷此前并无明法禁止,法既不禁,难以断罪,然不惩处不足以儆效尤。除男儿安身银外,另罚云想衣何某缴纳白银五千两充入国库,所有被捕打手,一律杖责五十流配远恶军州。”
      江澄看了一眼关鸣鸾,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暗道这个惩处还算过得去,只是惩处作恶者固然重要,如何杜绝此等丑行才是关键,想到此他再次施礼道:“陛下,云想衣之所以敢如此行事,全因法律无明文禁止,唯有颁布禁令,方能杜绝效尤之举。微臣恳求陛下准了关尚书所请。”
      明帝不答,楚昀首先道:“这怕是不行吧,男儿家一旦嫁于妻主,就是妻主的人了,生死都由妻主一言而决,替妻主款待一两个客人也没什么不妥吧?”
      岳飘也道:“按关尚书所言妻主强迫男儿服侍她人要被判处两年徒刑,这判得有些重了吧,不说别人,就说臣在家里请钱尚书吃饭,有时也会让侍夫小郎出来斟酒,这就要被判两年徒刑?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关鸣鸾一笑,冲着岳飘道:“岳尚书你不要混淆圣听,你让侍夫小郎出来给钱尚书敬酒,可你让他们给钱尚书伴宿么?普通的朋友应酬和伴宿得财是一回事么?”
      钱文婷道:“可是即便如此,这条禁令若是颁行下去,也会有很多人觉得不便啊,民间很有些家境贫寒又轻薄无行的女子,她们就靠家中夫郎过日子呢,更有些山穷水尽之人指望把夫郎卖入青楼换个活路呢,你这一斧子下去,她们断了财路甚至是生路,还不得急眼了啊,那些怙恶不悛之人,怕是就要闹事啊。”
      江澄听了心中有气,想要质问钱尚书只怕女儿闹事不怕男儿被欺负狠了杀妻造反吗?话都要冲出双唇了,他愣是硬生生地收回来了。杀妻是大忌,造反也是大忌,若是他敢把这样的话说出口,陛下以后怕是再也不会认为他是个宁可委屈自己的痴情男儿了。
      天下男儿的福祉和陛下的真心以待,对他来说同样重要。

      明帝看了看柳笙,问道:“弦歌以为如何?”
      柳笙道:“臣认同关尚书所言,妻主本应对夫郎有关爱照拂之义,却强迫他们做暗倡或者卖之入青楼,实乃无耻之尤。这等无耻之人不值得朝廷维护,请陛下严惩不贷。稳妥起见,可在强迫服侍服侍她人处加一句限定语:三次以上或是营利得财者,这就把偶一为之的陪侍和长期的暗倡给区分开了。至于卖入青楼则无需限定,朝廷尚不许百姓压良为贱,男儿只因嫁了人就由良人变为青楼贱籍,实在不合情理,理应禁止。”
      明帝点头:“便依柳相所言,关卿制定禁令,颁行于各州各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6章 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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