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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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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送她的那只兔子养了没几个月就死了,麻灰色的巴掌团子,好吃好喝的供着,突然就这么死了。
林子成并不知清欢的喜恶,也不知道麻兔子是她不能触碰的禁区。
温垣再次被清欢疏远,本还有所缓解的关系因为林子成的偶尔一提再次冰封,温垣是多敏感的人物,从清欢抬起脸看来的眼神便晓得之前做的又功亏一篑。
唯一半知半解的小喜瞧见这变化,也只能做为一个旁观者,半点也不敢掺和。
“公主可要下来走走,消消食?”
平秋突然的说话打断了清欢的思绪,前世不过二十有余,恩爱情仇却刻在了清欢的脑子里,挥不去拨不开。
有时候想起,又觉着周身迷雾重重,明明是经历的事情,却又怎么也说不清道不明。
“好。”清欢回道,如今又是稚童身体,重生这一次,也不知这老天究竟何意。
外头已经黑的只能瞧见亭子里挂着的烛火了,或许是最近天气转凉,宫婢在亭子周围布了一层帷帐,每逢晚风吹过,帷帐微微鼓起,又随风荡漾,坐在里头赏月依稀能见着几颗星子,掩了月光倒显得朦胧冷色,这亭子倒是个好去处。
清欢刚开时不太适应,对这欣赏不来,时间长了,这自然美景倒也成了为数不多的乐趣所在。
清欢如今年纪颇小,平秋只是跟在她后头散步走走,瞧见她往水边上溜达就给牵回来,又或者清欢手痒痒想去司空瞧上两眼,摸一摸那柄蹭揣在她腰上的惊鸿剑,刚走到半路就被平秋给拎到正路,“公主好生散步罢。”
意思很明显,别想着去危险的地方拐了,她一眼能瞧着。
清欢努了努嘴,平秋前世便如此犀利,本来还能拉着小喜一起做坏事,如今变傻了,小喜胆子也跟着小了,除了能被烤鸡诱惑背着平秋干点丁点大的小事,一旦涉及的事情大些,便是三只烤鸡也引诱不成的。
这宫里嫔妃少,一是玉虚帝并不爱美色,其次并无三年选秀女的国规,就上位的这十几年里,除了按照惯例招了些宫女,玉虚帝瞧着这膝下活下来的仅有的两个孩子也不着急。
反正有一个继位不是吗?
清欢觉得,她爹如果真的史上留名,大概子嗣凋零是首个被关注的点。
不过,这里大概是架空的世界,尽管清欢历史学的一塌糊涂,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虽说宫里人少,确确实实还是有十几个妃子的,清欢沿着小路蹦跶消食,冷不丁的就习惯性往顺嫔的方向走了。
那里的说书姑娘又在讲故事,手里还揣着把娟扇,周围坐着几个悠闲的嫔妃,一人旁边安个小矮几,上头放着些糕饼小食,听到有趣时,银铃般的笑声充斥着整个庭院,倒是比别处多些人气。
清欢喜这热闹,也窜窜窜跑过去趴在小矮几上听着,之前倒是听过几个书生和女妖精的情爱故事,没多大出奇,却也比一个人看月亮来的有趣。
说书的姑娘年方二十一,在这个年纪还没谈婚论嫁的着实有些少,不过纪国风气开放,倒也没什么人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让她们赶紧嫁人,不过闲闲碎碎的话语还是有的,当事人也不在意,换上一身浅灰衣袍,在客栈里讲讲书什么的也能养活自己。
像秦姑娘这般的,被顺嫔招进宫里讲故事的,可以说是相当有福气了。
吃喝不用愁,讲的好了,这银子自然不用愁,身家比有些小地主都厚实。
秦姑娘这回换了件儿宽大些的男子青衣,简单的束了冠插上钗子,倒还真是这么回事。
瞧见宫里的小公主前来捧场,秦姑娘一挑眉,那眉被她细细画过,似男子般的剑眉,眉尾入鬓,口脂也未抹,越发显得中性。
“今儿,”秦姑娘只和小公主挑了下眉没旁的动作了,她又回过头在顺嫔那头抿唇一笑,“便讲些不一样的。”
顺嫔是个长得圆润珠滑的姑娘,来宫里两年了也未见动静,她倒是一个人住的开心,不似旁的嫔妃还会到玉虚帝那头秀秀存在感,她在庭院里种些花,浇浇水,这日子过的别说有多舒坦。
“又有何不一样?”顺嫔搭话,眉眼一转,灵动的很。
旁的妃子们玩得熟了,也开腔打趣着,“秦‘公子’指不定又是讲哪家姑娘去灯会碰到了如意郎君,这般那般,最后撮合成一对儿罢。”
秦姑娘摆了摆娟扇,“得亏娘娘们厚爱,这故事都被您知晓了,那再讲下去也没多大劲,如若还是陈年老调,这铁饭碗迟早得砸喽!”
自我调侃惹得众笑,顺嫔摆了摆手,靠在那椅上慵懒的催道,“还不讲,信不信顺嫔娘娘现在就砸了你的饭碗。”
“得令!”故意般粗着嗓子回一句,秦姑娘突然站了起来一拱手,做足了江湖人的气派,下一秒便面上一冷,入戏极快。
清欢看了一愣,平秋在身后蹙了眉,想着公主难得有兴致,便也没多言,拎着内侍搬来的椅子抱着清欢坐的偏些,离秦姑娘有些距离。
“公主可要再喝些牛乳?”平秋怕她口渴,这会又是长身体的年纪,以奶代水,总归要好些。
清欢听得正起劲,自然是没听到平秋的小声提议,平秋无奈,给清欢整了衣襟走到后头吩咐内侍端些牛乳来,特意督促多放些蜂蜜,怕牛乳膻味重,清欢不得入口。
“姑姑稍等片刻,”内侍细皮嫩肉,瞧着刚来不久,却也伶俐,弓着腰显得极为尊敬,“仆去去就来。”
不过半茶时间,那内侍端的平稳送过来了,平秋去端时还烫着,食盒内并无洒出的痕迹。
如此有眼色且做事麻利的小宦不多,平秋给清欢端了放在矮几上,又退到后天问了他的名字,那小宦自知遇到出头之日,也算镇定,只是那喜意从嘴里稍稍透了出来,“仆名小九,来宫里两年有余,如今在内府局当差。”
内府局,说有钱也能一分油水都捞不到。
没后台刚来没多久的小宦多半是干些苦力活的,内府局掌管内裤出纳,供灯烛等布置活计,像小九这般,多半是捞不着油水还休息少的。
平秋没那软心肠,只是瞧着他做事麻利,如若清欢以后需要个小宦,这眼前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也是早先打算,平秋如今倒也不会真的去内府局要个小太监,如今清欢还用不上,其次她也需要瞧瞧这小宦沉不沉得住气。
得了贵人眼是好,不过总的主子看的上眼才是。
清欢这头听完了故事,那牛乳喝了小半置在几上,多半是喝不下去了。
平秋了然,也没催她喝完,只是询问着这牛乳是否合口味,下次瞧瞧能否加些别的做成甜品也不错。
“有些腻,”清欢走在前头,本来是过来消食,哪知又喝了半碗牛乳下去,肚皮微微鼓起,又有些撑了,“味道还可以。”
那就好,平秋跟在后头举着烛灯,平稳的一晃不晃。
“秦姑娘讲了个新故事,”小喜给清欢揉了揉肚皮,问道为何归来比平日还晚些,清欢如此答道,“这回是个志怪故事,讲了一半未讲完呢。”
平秋去和小宦讲话去了,自然也没注意这秦姑娘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
听到小喜有兴趣,清欢自然是兴冲冲给她分享这故事了。
天色已晚,这个时候清欢应该早早的躺下了,平秋不耽误她的睡觉时辰,洗漱了一番将她塞进被子里,“公主早些睡罢,明日怕是起不来。”
她起不起其实没多大关系,谢仲远要早起读书,她如今这身体状况,也没那心思去重新学一遍行军策略,只盼着这安稳日子一如今日,宅着心安。
大概是听了这志怪灵异,清欢这回的梦光怪陆离,倒比下午那时做的梦要气氛欢快些。
谢仲远却没那么好命,本就故事没听完,喊了内侍又跑到温相国家里拜访,说是有急事见温世子,结果温相国淡淡一句“犬子陪夫人去寺里祈福去了”给回绝了。
等到内侍回来禀报,谢仲远抓心挠肺,被玉虚帝瞧见在地上撒着泼,又顺带检查了功课,谢仲远磕磕巴巴的没背出来让玉虚帝好一顿罚。
“这便是你复习的功课,”玉虚帝鲜少动怒,本想将桌上的砚台往地上砸,想着这默难清理又换了个物件,将书砸在地上,指着谢仲远一顿臭骂,“你若还痴迷于野史杂闻,不务正业,老子扒了你的皮!”
能让玉虚帝自从老子的人不多,调皮的玉衡太子便是其中一个。
本想拂袖而去,临近五十的玉虚帝一扭头,眼睛一瞪,吩咐内侍道:“给他找上一车话本子,不看完不准出殿!”
……
“你自去吧。”端庄妇人一摆手,自顾自地跪在蒲垫上,闭着眼对着佛像似是在诚心念佛。
半大的少年样貌极好,温垣行了礼道了声是便悄然退下。
门口候着的婢子低眉敛目,瞧见温垣出来行了礼又继续守着厢门,两耳不闻。
走的无声,温垣不似刚才那般面色温和,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置简朴,却也干净整洁。他坐着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身黑衣男子从房角上跃下,半跪在温垣脚边,“一刻钟前,太子贴身内侍前来温府,说是有急事找您进宫,被温相给打发回去了。”
他呷了口茶,十分平淡,“是要打发回去的。”
等了半天没见有任何指令,黑衣男子退出房间,朝外头奔去了。
拇指蹭着杯边,温垣沉思了半晌,将杯子里的茶水泼在地上,再抬头时,眼里似是盛着冷酿,一眨便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