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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2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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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栃这话直接给他贴上了“妖艳贱货”的标签,还是不知廉耻霸王硬上弓那种,沈耀惊叹于自己居然还有一点期待章大明的反应,如果章大明能适当地表达些许醋意就好了。然而万年沉铁的钢筋直男只是微愣了半秒,然后嘱咐荀栃:“行,注意点别把家拆了。”
荀栃:“……”
沈耀:“……”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口气。敢情他俩在章大明眼里,跟素以拆家著称的名犬哈士奇也没啥区别。
雨渐渐停了,谁也没有动。半晌荀栃试探着道:“你陪我回医院收拾东西,还是……”
沈耀艰难道:“要不,你还是去明哥那,你看一日三餐也有人照顾……”
荀栃难以置信地瞪他:“沈老二你够渣的啊,才两分钟就始乱终弃!“
沈耀:“……”
他转了转眼珠,用两根指手拎着荀栃的衣领,作势将人提溜起来,道:“行行行,咱就看看是谁始乱终弃了谁!”
“几个意思……”
荀栃话音未落,顿觉后背一沉,沈老二极不要脸地跳到他身上,大手一拍他脑袋,叫道:“摆驾养心殿!”
荀栃:“……”
俩人打打闹闹地下了山,沈耀用APP叫了辆出租车。结果司机千里迢迢赶来,一见他二人这副尊容,果断一脚油门,秀出一手完美的转弯漂移后,扬长而去。
荀栃目瞪口呆
沈耀说:“我还没来得及掏证件呢。”
最后荀老三只得故计重施,用高价钓起个不怕事的,沈耀又报出市局的地址,这才让司机消除戒心。
荀栃拉开车门,弯着腰往狭小的后座钻,边钻边问沈耀:“你还回市局?”
“车跟备用钥匙都在那呢,你那一包东西,不得用车驮一下?”沈耀顿了顿,突然说,“你裤子破了。”
“啥?”
“内裤黑的,我看到了。”
出乎意料地,荀栃倒不怎么介意,只拍了拍司机的座椅背道:“师傅,麻烦顺路去下药店啊,我哥要长针眼了。”
司机:“……”
沈耀一直奇怪他为什么这副打扮,这时更不免多看了几眼,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荀栃妈妈过世那天,他穿的就是身。那天沈耀刚好去了城西的姥姥家,没有亲眼目睹现场。事后听章大明提及,说是场面相当惨烈,以至那以后的几个月,凤凰小区住户的耳中,还时常回响着荀栃妈妈凄厉的呼救。
沈耀忽然感到舌尖一阵发苦,想说些什么,却又感到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最终他低头脱下自己的风衣,丢到荀栃头上:“穿上。”
“什么味儿啊。”荀栃明显不想穿,嫌弃地团巴团巴,就要塞进座位底下的缝隙里。
沈耀赶紧夺过来,不容分说给他套上,嘴里威胁道:“什么味儿,你哥的男人味!我可警告你,市局有女同事在呢,你胆敢强行耍流氓,今晚住哪可得掂量清楚。”
沈耀说“女同事”时,心里想的只有市局的常住民房羽同志,结果他没想到,徐濛濛也在。
徐濛濛从成堆的文件夹里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宋副不让我跟着,指派了个整理文件的活儿给我。”
沈耀对此倒也不意外,他没说什么,径自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荀栃掀进去,道:“在这儿呆着,别乱跑,哥去去就回。”
他伸手环过荀栃的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装有女士香烟的塑料袋,准备去一趟鉴证科。
徐濛濛堵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沈耀问。
徐濛濛瞅了瞅他,又瞅了瞅荀栃,好像拼命把话头咽下去似的吞了口口水,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们走下水道回来的啊?”
沈耀没好气敲敲她:“你看我们像忍者神龟吗?”
徐濛濛重重点了点头:“像。”末了又跟在沈耀屁股后头,不依不饶地问,“你也给我干点爱普利尔的活儿呗,我看文件看得头晕脑胀,都快成对眼儿了。”
“你怎么那么好动呢,学学你阿房姐,一坐就是一整天。”沈耀叹了口气,“老宋那我回头说说,今天先这样吧,实在无聊你就给你这位拉斐尔兄弟倒杯茶?”
荀栃:“……”
徐濛濛欢天喜地地领命去了,不一会儿用搪瓷盅给荀栃泡了杯普洱,还贴心地撒了一把枸杞。
荀栃:“……”
他小心捧着搪瓷盅啜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大口。喝完后沈耀还没回来,他有些无聊,便开始认真打量沈耀的办公室。沈耀上任才没几天,连椅子都没坐暖和。桌面落了一层浅浅的灰,也没放什么私人物品,摇摇欲坠的文件夹里放着几张废纸,并一支快要没墨的中性笔,观赏价值约等于零。倒是与办公桌四十厘米之隔的玻璃墙吸引了他的注意。
确切地说,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墙面本身,而是墙那边的移动小白板。为了防止信息泄露,白板面向大办公室的那面什么也没有,大概沈耀自己也没想到,白板翻过来后,从他的办公室里正好能看到昨天写的案情分析。
版面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文字,写了重点的几个人物及其关系,荀栃看见自己的名字被画了一个五角星,猜测他可能被认定为整个案件非常关键的一环。对此他不置可否。他对另一部分的内容更感兴趣。那是鉴证科拍回来的凶案现场的照片,各个角度应有尽有,光一面血字墙就有三张。
荀栃盯着那些照片,目光从林安弥漫着尸气的脸移到血花四溅的茶几,再从茶几移到凶器和血墙。如此反复后,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叠起双腿,食指敲了敲沈耀那张好似一摇即散的办公椅的扶手。
“嘿,朋友,你这怨气很重啊,干脆叫你愤怒小姐吧。”他侧着头低低呢喃,就像在和身边某个看不见的旧友说话。
当然不会有回应。
他专注地盯着那行血字,曲起手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继续自言自语:“字迹这么清秀,想必是个漂亮的女生——不,或许称你为女孩更合适,你的内心还没有成长到与年龄相当的地步。你很年轻,二十五?没那么大。好吧,我觉得你不超过二十三岁。你还是个孩子,心理年龄更小,在十六岁上下。你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家里不缺钱,因此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苦难,也不曾遭遇过背叛——但你觉得林安背叛了你。你很愤怒……”
他吸了口气,闭上眼,静静地思考一会儿,然后踢翻椅子站了起来,沿着墙角在办公室里走了两步,“你进了房间,站在林安面前,他说的每个字都让你厌烦,你的胸中积聚着愤怒,就像大海汇聚惊雷。你就要爆发,而这个男人还在自顾自地解释着什么,可你根本不想听他那些谎言,背叛就是背叛。最终你忍无可忍,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荀栃一把抓起了龟缩在文件夹里的中性笔。
“向林安刺去。”
中性笔破开空气,向某个看不见的敌人刺去。
“啊!”徐濛濛一只脚跨进门里,原本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加点茶,没想到险些被突如其来的中性笔刺中,惊得低呼一声,急急退后,撞到身后一堵“墙”上。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看清对方后,忙用手抚了抚胸口,低低叫了声:“老大。”
沈耀站在她身后,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落进房间里荀栃的脸上。不知是雨天光线太暗,还是荀栃的表情太过狰狞,他有点不认识眼前这人了。荀栃仿佛一个陌生的访客,来自另一个时空。
徐濛濛胆怯地问他:“这是走火入魔了吧,要不要我骂两句脏话,把那脏东西赶跑?”
沈耀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
他想起公墓里荀栃和他划清界线的模样。
荀栃说:“我们是两个不同的群体,你是正常的,而我属于异常。凶手和我一样,是被你这样的、大多数行为相似的主流个体排除在外的异类。”
沈耀没有说话,示意徐濛濛也闭嘴。俩人静静地看着在狭窄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的荀栃。
荀栃终于走到了墙角的尽头,背对着他们,转了个方向,继续迈开脚步:“一开始你只是想让他闭嘴,你的刀法凌乱而充满戾气——”
他掉转笔尖,飞快地向着空气扎了两下,思考片刻,接着说:“由于刀法太乱太猛,林安的血喷溅得到处都是。你自己也淋了一身的血,而你因为太过愤怒什么也没察觉到。等到回过神时,你陷入了恐慌。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扔掉水果刀,转身就要逃跑——”
他转过身,终于看到杵在门口目瞪口呆的俩人,倒没多少惊讶,弯着眉眼,又恢复了往常那种没有灵魂的笑容:“回来了啊。”
徐濛濛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她寻思着荀栃可能是表演欲过盛,又或者是PTSD的正常反应,总之她努力舒展面部神经,设法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点。然而她无论怎么刻意脸色都是苍白的,无法做到沈耀那样,从头到脚都弥漫着若无其事。
沈耀走到办公桌边,从文件夹的深处掏出一把钥匙,在食指转了两转,然后搭着荀栃的肩膀说:“走吧,回家。”
荀栃跟着他往门口走,目光来不及收回,从玻璃墙上一扫而过。接着,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耀问。
“为什么呢?”荀栃拽着他问。
沈耀皱了下眉:“什么为什么?”
“愤怒小姐杀死林安,明显属于激情杀人,回神以后她感到恐慌,可却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她留下来清除了自己的痕迹。头发,指纹,脚印——几乎是面面俱到。这显然与她的人生经历和性格不符。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沈耀下意识看向那一堆照片,顿时醒悟:“因为清除痕迹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那个鞋码43的男人。”
所以凶手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