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她的4.3亿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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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太之门中，小小的宇宙像静止了，又像湍急的河流眨眼带走了千万年的时光。这里就像琥珀梦境，会让人轻易忘记了时间的流逝。梵梨抱着腿坐在星河之上，抬头叹了一口气。苏释耶重生的失望破灭后，她既觉得有些生无可恋，又觉得，自己真不该再钻牛角尖了。
人生与四季一样，亦有春夏秋冬，若总是缅怀万物蓬勃的春季，就永远也欣赏不了冬季的凋零之美。
“失败了吗？”夜迦的声音在以太之门前响起。
“嗯。”梵梨站起来，回头对他笑了笑，“也不算失败。起码，我有了新的收获。”
“嗯？什么收获？”
“我要回圣耶迦那了。”见夜迦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梵梨果断地说道，“回去工作。”
夜迦微微一怔：“为什么？不想苏释耶了？突然想通了？”
“当然想。正是因为想他，才更要努力工作、努力生活。我想了想，他那么努力守护好这个世界，一定不是想看我过得浑浑噩噩，沉浸在思念他的苦痛中……”梵梨闭上眼，回忆着苏释耶渐渐模糊却愈发深刻的面容，笑得更灿烂了一些，“他会希望我过得很快乐，一边惦记着他的好，一边大步往前走！所以，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试图想办法找他回来了。我也不需要再去找他。因为他永远活着，活在我的心里。”
夜迦苦笑：“坚强的女孩。”
“好了，小夜，我在斐理镇再逛逛，你先回去吧。咱们圣耶迦那见。”
“好呀。”
梵梨大步走出以太之门，进入了海底森林，蓝色的长尾在水中轻摆。看见周围生生不息的水母群，梵梨终于释然了。
冬季结束，新的一轮春季很快也会到来。
在门内，夜迦无奈地摇头。曾经年少时，他一直觉得苏释耶是个狗东西，不值得梵梨那么拼尽全力待他好。可知道苏释耶在背后为梵梨同样付出的一切后，他竟然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值得。值得梵梨这么爱，值得她现在想他想得疯掉。
只是，他很心疼她。
这时，夜迦发现四周的星体在无规则地跳动。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星体在黑空中乱窜，不慎将满怀的光华漏在了这无尽而狭小的空间中。它们与冷空气时而缠绵，时而推拒，穿过了夜迦冰冷的皮肤。
他盯着手背看了许久，忽然有了一种大胆到让他觉得可怕的设想。他没有离开以太之门，而是站在原地，默默观望着这些星体的变化。
梵梨找借口说要逛逛，其实只是想自己待着。这样，她就不用强颜欢笑，让夜迦替自己担心。她打了一艘出租艇，前往斐理镇的舰艇站，乘了一艘前尔国临格的长途公交舰。斐理镇人少，哪怕是去尔国临格的公交舰上乘客都是稀稀拉拉的，而且大部分是打扮朴素的当地鲨族住民，讨论的也多是尔国临格的食物价格、斐理镇住宅的发电机经常停运、家里的柱子上有一窝乌贼寄居怎么都赶不走这类生活化的话题。梵梨觉得选择这样回到圣耶迦那很明智，既让自己停留在人群中，又可以保持内心的平静。看着窗外左右摇晃的珊瑚、海藻，成群结队的海洋生物，她用了大把时间放空思想，没过多久就到了尔国临格。
星辰海首府的舰艇站就气派多了，多元化与热闹程度不亚于圣耶迦那城市舰艇站。梵梨买了去圣耶迦那的票，在站内买了当月的《星辰海航海杂志》，便随着人群游入站点，排队上了客艇。虽然舰艇是圣耶迦那奥术股份有限公司产的最新型号的全自动款，时速也是目前全光海最快的，但舱内没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氛围也远不如斐理镇那一艘让人舒适：时不时就有人接起电话说一句“低于两百万浮的单子我不谈”，然后怒气冲冲地挂断；海神族女孩子摆出各种姿势叫男朋友拍照，拍完了嗲声嗲气地说“你把人家的尾巴拍得太短太粗了啦”，吵得前面正在看深渊经济学书籍的男人直咂嘴；要么就是两个知识分子为了圣耶迦那马上禁用非环保材质餐具争得面红耳赤……
梵梨没了欣赏沿途风景的心情，看了一会儿《星辰海航海杂志》，便戴着海绵耳塞，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舰内播报员提示抵达圣耶迦那后没多久，旅客们都陆续起身，提着行礼出去。梵梨稀里糊涂地睡了一路，起来打了个呵欠，又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随着人群游出舱外。
圣耶迦那城市舰艇站是一个下陷的八十米圆形深坑，贴着坑壁的发光海水区是海族游道，中间的柱形海水区是交通工具道，无数出租舰、豪华私舰、市内公交舰等舰艇在其中高速行驶。梵梨刚进入出租舰队列，就接到了一通风晋的电话。
“苏伊伊，你回圣耶迦那了？”风晋在电话里有些雀跃地说道，“刚好，今晚九点小兰的歌剧首次登台演出，我们都会去，我们七点半来接你，跟我去永恒广场哟。”
“好啊。”
虽然有些累，但梵梨不想让自己闲下来。她回家换好了一套披肩式的水蓝色晚礼服，在发间佩戴好圣光海羽，化上了完整的妆，下楼进入了风晋的舰艇。
除了风晋、驾驶的米瑟和歌，同行的还有布可纱纱。从梵梨进入舱内后，她们三人就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热闹极了。听她们聊着圣都最新的时装、小吃和八卦，梵梨觉得好受多了，不由自主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耀光时代1792年冬的夜，这一款全新的锃亮超音速私艇被主人第一次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穿过富人聚集的西区、无尽海神大道，螺旋桨轰隆隆地旋转，引起无数路人的侧目，流下一串细碎的泡沫。它一鼓作气，驶向圣耶迦那的永恒广场，在绿色舰艇标志交通灯亮起时，与众多新款舰艇停在了“光海的十字路口”。
与风晋的音艇并排停靠的私艇窗口眨眼便打开，里面的海神族公子哥儿向路边身材姣好的海洋族女孩吹了个口哨。女孩朝他伸了个中指，头也不回地游开了。公子哥儿不为所动，把舱内音乐开到最大，他搭载窗上的手指与建筑上方的动态奥术广告商量好了似的，有节奏地跳动。
最繁华的地段一分为二，南边是欣欣向荣，北边是高贵奢侈，中间是65米宽的无尽海神大道。
东边有许多购物街、接头表演和餐厅。在街边，有从菩提海老家来到圣耶迦那读书的艺术留学生在街边跳舞，她是黑唇丝虾虎族，摆动着鲜艳的黄色尾鳍，每一个动作都和谐到位，当别人抛硬币给她时，她总能很精准地用尾鳍接住，再抛到上方，拉开腰间鼓鼓的口袋接住。
从这条街往对面看，舰艇按大中小型号从下往上排列，下方是公交舰鱼贯而行，最上方是音速艇竞赛班嗖嗖飞过。而它们对面，只隔了一条道，就是聚集了最多政商界、艺术圈、演艺界名流的落亚北路。其中，最醒目的建筑莫过于圣都歌剧院。在那里，宗神后裔、海神族、高级捕猎族占据了大部分比重，但耀光时代以来，海洋族也越来越多了。
这里是圣耶迦那，海之女神的精神化作了星辰，原始文明孕育的首座圣城。她绽放着最璀璨的文明之花，是一幅四亿年的油画。
街边，一个鮋族男孩发现了一个同族女孩，激动地过去摇头摆尾示爱，却冷不防被女孩一口咬伤了手。梵梨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却没发现，刚才到现在一直热闹非凡的舱内，此刻鸦雀无声。这对坐着三个女人的私艇来说，绝对不正常。等她发现情况不对劲以后，转头却看见她们都跟一人被打了一拳一样，懵圈地看着圣都歌剧院的门口。
梵梨顺着她们的方向看去。
长长的队列门口，有一群商政名流、宗族权贵、演艺巨星，其中包括加斯希天、兼特羽悠兄弟、莫尔公子、赛菲永，等等。他们簇拥着一个头发雪白的男人。加斯希天狂放地笑着，他却用很轻的声音回应，时不时点两下头，“焰之眼”黄宝石耳坠轻微晃动。
顷刻间，灯红酒绿，流光溢彩，都好像只剩下了光影。
这幅四亿年的油画的中央，只剩下了他一人。
“咚咚、咚咚”，心脏好像不会跳了。
大概是和歌、风晋还有纱纱的尖叫声太突兀，男人敏锐地回过头来，一半脸颊被灯光照亮，鼻梁另一侧的面容被暗影吞没。
他也很精准地捕捉到了梵梨的视线。
他的眼中满满都是夜的深邃，光的温柔。
“梵梨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呢！”羽烬朝她用力挥了挥手，“你看谁回来了！”
梵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眼中溢满泪水，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这是一场梦，眨了眼，动动身子，他就会消失了……不，就算是梦也好，她要把这个梦做完。
在三个姐妹的齐心协力下，梵梨被猛地推了出去。她看看从人群中走出来，面向自己的苏释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蓝色纱裙和尾巴，听着心跳剧烈犹如擂鼓，最终决定冒一把险。
她提着裙摆，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生命张开了它巨大的翅膀。
蓝色的晚礼裙与就像潮汐海浪，抖出延绵不断的波纹；绰约如云的长发大大张开，是落日压抑已久的激情，迸发出霞光万缕。一道道闪烁的灯光和舰艇之光在她身上掠过，令她纯粹如黎明，倩影纷飞在所有行人的眼中。
男人张开双臂，精准地将她接住。
梵梨钻入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而后把手往上挪动，一寸寸确认他的真实度……许久，她才畏畏缩缩地喊道：“苏释耶，是……是真的吗？”
他单手捧着她的头，搂得她浑身发疼：“梨梨，我回来了。”
不远处，风晋抹着眼泪，也钻到了自己丈夫的怀里：“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好感动，呜呜呜呜呜，我好感动！！”
其他老朋友看见这一幕，即便有不明白的，也都为他们鼓掌起来。
接着，这两个人很不够义气地缺席了兰迪玫瑰的演出。
苏释耶头也不回地把梵梨拽走，一路游向他的私舰。圣耶迦那的市民也好，游客也好，都被他们俩的同时出现惊呆了。“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密集响起，却丝毫没有妨碍到苏释耶前进的速度。
苏释耶带梵梨到了他的私舰中，把舱门猛地一关，反复确认是否锁上。她握着他的手，胆战心惊地说：“苏释耶，你是怎么回来的，我现在好懵……”
他回过头来，并没有给她答案，只是低头吻她，把她压到座椅上，快速地脱她的衣服。
“告诉我啊，到底是怎么回……”
“嘘。”苏释耶用手指覆住她的唇，“不要说话，我太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她的4.3亿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