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云之漫》昭度

5、若似月轮

　　时光骎骎疾行，在无名的守望中，我已长了四个年岁。阿娘的面容依然柔美，岁月却无可奈何的在她眼角划下几笔沧桑的痕，如秋天的风霜，扫帚清扫的细纹，清闲落寞，
　　自然风韵更佳。
　　庭院里，那颗当年的树苗早已开过好几季的桃花，阿娘似乎一天比一天忧郁，她声音温柔：
　　“万儿，”她说，她看着我，“莫让自己为难。”
　　侵晨日出从窗外透过来为妆镜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那面铜镜中的人影一年年模糊，昏黄的剪影却是旖旎。未曾失色。
　　我笑了：
　　“那娘亲呢？您苦苦守的又是什么？”我不禁反问她。
　　娘乍一听我此话，目光顿时慌乱，微闪，像不敢看我似的。语气变了：
　　“不，娘……你娘是心甘愿的。”惆怅又如昨。
　　我便道：“这不就是了。”
　　我沉吟一瞬，绕至她身后，替她把发绾起，在妆匣里挑了支银簪缓缓定好，看娘亲心态沉静下来，我方开口：
　　“您不知道，这几年时光的消磨，我竟然有些后悔说那些伤他的话。”
　　我头垂了下去，声音渐渐低至不闻。
　　室中光影纷扰，隔了一会，又道：
　　“只希望他快些回来才好。”
　　也不负我这小女儿的青春时光。
　　娘亲叹息一声，不再有多的言论。
　　韶光三年，叹息四年，回忆起从前来，已觉飘渺遥远矣。
　　那时候，我本没有意识到四年静守的是什么，
　　照理说，这么长时间，与他无关。
　　直到娘问我：“可还有倾慕之人？”
　　我回答了。
　　那当儿我也十六，家乡人，普遍许了人家。而在这里，我的心，却一直沉寂着，，然又似浮萍。
　　似浮萍，是因为，未来仿佛在过去里寻。或者应该讲，
　　这只是，我云漫的一场梦，庄周惟梦蝴蝶矣，
　　梁还之最初没有转过身来看我，我自然没有那一年的上元节，没有这般记忆，消弭。
　　还未结局，人已拟想不该。
　　你看，我的世界如窗外湖上莹冰颟顸。 瑶阶雪立
　　我快要忘了吗？我想问，你的人世间在我几时？

　　从来都是冰中的湖水，凛寒的湖景望来寒冬，北窗推开，遥遥将那冬景延至屋内人的目光里。便是昏暗不明屋中也应滉漾雪色白光。
　　雪光一映照，常常看得迷了神。
　　屋内炉火温暖着人，偶尔开会儿窗外头的冰封世界虽意蕴连连。
　　然而久久地看着，有时心中也生出两个字，无聊起来。。
　　为着不能亲受寒苦，那天地间，犹且一统的纯白。
　　我支旖前望白窗而坐，手枕的白底毯子透着素和的贴切。
　　而娘亲偶尔外出回来，进门见我如此，必要轻声怪我几句，怨道天冷呢，复将窗牖关好。
　　我望着娘亲头发、眉目上沾的少许雪花寒意，感觉清清冷冷，
　　是冰雪故人。
　　不由得想笑出几声珠玉应和恻恻轻寒。
　　这时气氛活络开了，我也起身随她走到桌旁坐下。
　　娘将裘衣取下，我也倒了热茶，杯盏连同瓷滚烫。
　　娘快步走到我身旁坐了，捧了茶在手中，我们望着白窗纸漏选来的雪光出神，
　　炉火已温暖。
　　我微低头去吹开盏中碧绿的茶叶，心中觉得很是惬意。
　　共同这一段光阴，这份亲情。
　　这时候娘悠悠开口了：
　　“四九了，再过个几天若春来……
　　她说得，春是请了来做客似的。我笑。
　　娘隐约有游青的意思，这时提起虽然不是什么大事——
　　“是呢……”我作笑意应答，却暗觉眼下的相守也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