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成泥碾作尘》寒轩卿

19、第 19 章

　　“忘夜，派人偷偷潜入皇宫查看一下哥哥的处境！”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杨洛离这才反应过来忘夜此刻应该正在卧床养伤，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低下头继续手头上的活儿。
　　“洛离！”墨清羽走到杨洛离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洛离抬头，诧异的看着被墨清羽拍过的肩膀：“不知小王爷有何吩咐？”他和墨清羽什么时候变的如此亲近了？
　　墨清羽从怀中取出了一大袋银票交到杨洛离手里：“这里的银子足够你过一辈子了，拿着它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杨洛离瞧着墨清羽慌张的神色，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哥哥被关进了天牢，我怕你也会出事，趁现在没人发现你的身份，拿着银子赶紧离开！”提起杨镜离，墨清羽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伤痛，这么冷的天哥哥又一向畏寒，只怕会难过的厉害。
　　“你说什么？”杨洛离人畜无害的脸上闪过一丝杀机，他攥紧了手中的扫帚问道：“哥哥为什么会被下狱？”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杨洛离可以确定哥哥的为人绝对是坦坦荡荡，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朝廷里如同哥哥这般两袖清风的官员，即使被下狱也定是被奸人所害。
　　“这个说来话长，你还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墨清羽不想跟杨洛离解释太多，毕竟杨擎也是他的父亲，想必也会令他蒙羞。
　　“我问你为什么？”实木的扫帚杆被杨洛离单手折成了两半，尖细的木屑刺入他的皮肤中流出鲜红的血，只是这血迹远远没有他眼眸中所迸发出来的血迹瘆人。
　　墨清羽瞧着折断的半根木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也是镜离哥哥的弟弟，他对镜离哥哥的关心丝毫不比自己的少，他有权知道真相。
　　将杨镜离被关进天牢的始末一字不漏的向杨洛离讲述了一边，墨清羽感受着杨洛离周身上下不断散发出的杀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我父亲虽是反贼，可我杨氏一族也为此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这帮狗官竟然还抓着不放，用此莫须有的罪名，将我最后的亲人也关了了天牢！”杨洛离低沉的声音中夹着无边的恨意，显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昏君狗官，这样朝廷留他又有何用！”可能是受了杨洛离的影响，墨清羽的声音中夹杂着从未过的愤怒，当年他父皇尚在的时候郑国可是七国中最富饶的国家。
　　现在呢？郑国大地上满目疮痍，百姓颠沛流离哪里，还有往昔的繁荣昌盛。
　　墨清羽虽然不愿被权势所困扰，可骨子里倒是流着皇室中血液，忧国忧民之心随着郑国的腐败日益增长。
　　杨洛离震惊的看着墨清羽，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素来字纨绔闻名的小王爷竟会说出这番壮志激昂的话。
　　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念头因为对面这个年少轻狂的男人而逐渐形成了轮廓，杨洛离的如墨汁般深不见底的眼眸荡漾出丝丝的涟漪，如果忠诚不能救哥哥，那么他可以选择不择手段。
　　努力的压抑住心底无数的恨意，杨洛离用最快的时间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将墨清羽给的钱袋收入袖中，对着墨清羽作揖道：“大恩不言谢，洛离这就去收拾行李，告辞了小王爷！”
　　墨清羽怔怔地走出王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样的杨洛离有些不对劲，这人为何上一秒还恨不得将那些狗官都千刀万剐，下一秒却变的如此平淡？
　　一声似鹰般的长鸣，惊起了数十里的飞禽，也惊断了墨清羽的思绪，他看着头上盘旋的乌鸦也没心思再想那么多，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天愈发的冷了，他得赶在天黑之前给哥哥送两床被褥。
　　宣王府的院子里，忘夜在听到零落山庄的鹰哨声后，全然不顾背后被抻裂的伤口，立刻挣扎着坐起身。
　　鹰哨可以调动零落山庄的十二杀手，哨声一响十二人必须放下手中的所有职务立刻赶到，这象征着零落山庄的最高权力，一直掌握在主上手中，如今他这么着急的吹响了哨子，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儿。
　　杨洛离吹过哨子后便想起了卧床养伤的忘夜，不知为何只要想到那个榆木脑袋的侍卫听到鹰哨声会不顾身上的伤口立刻赶到自己身边，他心里就难受的厉害，这紧赶慢赶的推开了忘夜卧室的门却还是晚了一步。
　　“该死！”杨洛离看着跪在地上等候吩咐的男人，两道剑眉狠狠地拧在了一起，抬手将人抱起来撒气般的扔回了床上。
　　“主上……”忘夜被杨洛离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
　　“闭嘴。”杨洛离粗暴地解开忘夜染着血的里衣，又从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了凝香散，冷着脸洒将其在了忘夜的伤口上。
　　身后的灼热的痛楚让忘夜强忍着不去咬唇，他犹豫半响还是担忧的问道：“主人可是发生了什么……”
　　“我让你闭嘴！”忘夜的隐忍的声音让杨洛离莫名地暴躁起来，他抬起手对着那腰下的圆润重重的拍了下去，接着又不解气般用力挥动着巴掌。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更显嘹亮，屁股被主人不断地责打让忘夜的羞红了脸色，他想求饶又想起主人不让他说话，一时之间只能抿着唇默默忍受……
　　“属下参见主上！”十二杀手一路快马加鞭终是在日落之前跪在了杨洛离面前。
　　杨洛离正懒懒地依在忘夜的腿上，修长指尖把玩着那漆黑的长发，墨色的眼眸中是从未过的懒散，便是连抬眼看一下跪在地上的十二高手都让人觉得是种天大的赏赐。
　　“影杀，你今夜潜入天牢勘察一下哥哥的处境！”杨洛离的声音很淡，却萦绕着莫名的压力感，让跪在地上的人从心底生出敬畏。
　　“影暮，你负责潜入小王爷墨清羽的住所，务必将你所看到一切原封不动的复述与我，若是有有一字纰漏定斩无赦！”墨清羽固然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但风险却很大，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能冒这个险。
　　“属下遵命！”影暮恭敬地叩首，心底的敬畏油然而生，主上当真是天生的领袖，短短几句话便令周身的人不寒而栗，若是他想要，想必将这江山占为己有都不是难事……
　　杨洛离的目光透过晶莹剔透地窗花，落在了那伫立在冷风中梅树上，人都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希望哥哥如同这红梅迎着冷风愈开愈烈，熬过了短暂的冬天，春自然不会远。
　　哥哥等着洛离来救您……
　　看了又看，哪怕再不舍，该走的也还是要走，只有现在走的果断，将来才回的名正言顺。
　　杨洛离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眼，低声吩咐道：“影烈、影雁留下剩下的人与我同回零落山庄。”
　　待到杨洛离穿好了靴，忘夜才缓缓的坐起了身子，他刚将玄色长袍罩在身上，便听到上方响起了冰冷无情的声音：“忘夜留下。”
　　“主人！”手中长袍堪堪的落在了布满尘土的地上，忘夜一瞬不瞬的看着杨洛离的漆黑的眼眸，想从中找到点什么，可最后也只是从中看到一捧结了冰的山泉，冰冷入骨。
　　“你……”向来高高在上的杨洛离突然有些踌躇，不知为何看着忘夜如泉水般的眼眸他突然产生出一种愧疚，奈何这愧疚终究只是一闪而逝，不过他脱口而出的话倒是婉转了许多：“你留下看……家！”
　　马蹄扬尘风变色，呼啸的白雪打在杨洛离的脸上，留下数不尽的痛楚，半年前他初到宣王府身边只有忘夜一人陪伴却从未过孤单之感，半年后他身边的侍卫多了，可心如同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彻骨的凉。
　　他忘不了临走前忘夜的看的眼神，那清澈的眼中倒映出他绝情的脸，让他心升愧疚，他更忘不了临走前忘夜紧紧拉住他衣角不放的手，明明是如此虚弱的人却爆发出那么大力气，可是那布满伤痕的手指却被他一根根的掰开了，让他心痛不已。
　　但他不后悔，且不说他还没有真正看清自己的心思，现在这种时候自己绝不能将他放在身边，若是自己救哥哥不成真有个好歹那傻影卫一定也随他而去，他不想忘夜死，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房间中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甚至多了影烈影雁陪在自己身边，可忘夜就是觉得莫名的冷，他多想和主人说：宣王府从不是他的家，零落山庄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住着他最亲近的人，可到了嘴边的话却被生生地咽下，在主人心中他的想法终究是一文不值，或许连他的命都比不上那人蹙一下眉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