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鶴の恩返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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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月收到了一支系着红线的白梅。
清晨起床后惯例开门通风，却忽然看见有什么摆在门前。少女俯身拾起来，是一支白梅花，开得正好，下端被齐齐削断，枝干上绑着一条红绳。院子里的梅树才露出花苞几天，还没完全绽放，这应该是开得相当好的一枝。仔细看看，花瓣上甚至还带着露水。
她思考了一下，把梅花随手放进最高的玻璃瓶里。
第二日早上，同样的礼物再度出现在房门前。第三日依然。白梅红线，湿漉漉的花枝，还透着新鲜的潮意。最早的花还开着，实在舍不得丢掉，长月就把它们插在一起。除此以外，生活别无波澜。那夜她下工回房后，一拉开门便看见那瓶白梅，女孩想了想，还是坐下提笔。
“鹤丸国永先生：
谢谢您的花。但这样的东西给我可能有些浪费了，不必费心。希望您一切安好。”
她用装点心的盒子将那张信笺压住，放在门口，等着次日清晨被访客收走。第二天早早起来，却听到有人轻敲面朝连廊的门。女孩斟酌一下，拉开门，是鹤丸国永。他一手拿着原本放在地上的盒子和信纸，一手握着熟悉的白梅——长月忽然意识到他没有提刀。那把银光闪闪的太刀正老老实实被他挂在腰间。
“早上好。”
“……早安。您这个时候出现没关系吗？”隔壁屋的人可能已经要醒了。
“没事，我马上就走。”他把盒子递出去，“居然知道是我啊。”
长月接过点心盒，注意到对方手上还沾着水：“嗯……除了您之外，应该不会有人这样做了。”她见青年握着的花没有递出的意思，还是多问一句，“那支花……”
“嗯？哦，”鹤丸国永神色很淡，“你不要的话就丢掉吧。”
“……”
长月怔了一下。
“倒不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还是给我吗？”
鹤丸国永挑眉看她一眼：“你不碍事的话。”
女孩摇了摇头，从青年手上接过那支湿漉漉的花：“谢谢您。花很好看。”
远处的屋顶上飘起一丝烟，是锅炉房已经有上工的人。鹤丸国永虚着眼睛看了看：“差不多该走了。对，我今天要去江户，给你带点什么吧。”他回头看向女孩，“有没有想要的？”
“诶、不用专门麻烦……”
“只是之前的回礼而已。”
“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回报的事……”
“我会介意的。”
“……”
还是无法拒绝，长月也就随他去。那天晚上回到房间，她在廊上发现了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最外面的一层纸略有些发皱，像是沾过水。女孩小心翼翼地打开尝了尝，意想不到地美味。还是改天找机会道谢吧。
“……鹤先生？”
“嗯。”鹤丸国永最后在溪流中捻了捻手指，细小的红丝顺着水流消散而去，“就来。”
烛台切光忠没再管他，转身去扶仍躺在一边的骨喰藤四郎：“还站得起来？”少年没有回答，只吃力地攀住他的手，踉踉跄跄起身。他伤势很重，大概撑不过这周。事到如今，鹤丸国永已经看一眼就能分辨。
“石切丸他们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他站起身，甩了甩手，“走吧。”
“嗯。”烛台切把身旁的少年扶稳一些，“鹤先生最近回去之前总是洗手啊。”
“回去的时候会方便点。”他提住刀，“手上全是血，什么东西都拿不了。”
黑发青年笑了一声：“是呢。”
他们踩过焦黑的森林，一只鸟在上空盘旋好久，叫声嘶哑，像落了单。
·
长月隐约认识那个青年。
黑发金眸，右眼的眼罩。黑色正装，打理仔细的领带。所有万屋的人都不会认错。但不知哪个细节错了位，让长月分明觉得自己认识他。——不是对刀名的辨认，而是与人交往后的熟悉感。这样想来，之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啊。
她手上顿了一下，烛台切光忠立马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女孩重新折起包装，“请再稍等一下。”
“光仔。”门帘忽然被掀开，有人进来，“还没好吗？”
“就快了。”
长月抬起头看向来人，提在左手的刀，隐约透出戾气的神色。是自己认识的那位鹤丸国永，那这边的烛台切光忠就也是……她朝白发青年投去视线，想要点头打个招呼。青年却没有看她，直直走到另一边的柜台旁，作出打量的样子：“堀川他们去对面了？”
“嗯。和泉守说等一下来找我们。”
长月眨了眨眼，没作声，低头继续工作。
一共五个鼓鼓囊囊的纸包，仔细折紧，塞好边角，整齐地装进带店名印花的纸袋里。黑发青年接过她递出的纸袋，长月快速扫了一眼，袖口熨帖得很整齐，无法判断是否有伤。她不露痕迹地收回目光：“感谢惠顾。”
“嗯。鹤先生，咱们走吧？”“哦。”鹤丸国永应了声，快步跟上。路过长月所在的柜台时，他的手快速探了一下，一个很小的、系着线的方形东西滚落下来，女孩赶紧伸手接过。是一样点心，包装上贴着画了兔子的表纸。等她再度抬头，对方已经和同伴说笑着走开了。
“……”
鬼使神差地，她对着白发青年的背影抬起手。
「身份确认，完成。灵力连接，完成。扫描结束，开始检索。检索完成。本丸编号220511260379，审神者编号173065，130番，鹤丸国永，编号03」
一旁的终端上浮现出泛着蓝光的文字。长月放下手，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布帘后。
那以后的两周间，她没再见过鹤丸国永。
是在某天中午想起这件事的。长月偶尔会与其他同伴一起吃午饭，几人在食堂内占了座，都是女孩，能叽叽喳喳说上半天。墙上的消息栏里放送着即时新闻，前线战况，物价涨落。长月一边听一边吃饭。
“前几天好像又有审神者被杀了呢。”“对对、听说下手的是近侍刀哦。”“又来吗……月内第三起了吧。这两天暗堕的刀是不是有点多？”“战况不是很好吧，江户那边已经有点守不住了，第一批审神者走了不少人。底下压力也都很大。”
“好像政府又下了新的征召，但是愿意参战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那也是当然啦，灵力强的早在刚开战就被征走了，事到如今也搜刮不出什么人才了吧。”
“还好我们不用上战场呢。”
话题朝着琐屑的抱怨转去，长月搁下筷子：“我吃好了。先回去啦。”
她查过那座本丸，位于稍有些偏远的山脚下，因为远离万屋所在的补给区，挑选那个位置的人并不是很多。审神者似乎是位年轻男性，战绩斐然，可以在公共信息版面看到他的良好评价。这都是人人能入手的情报，再往上已经不是自己能触及的范围，她没有继续深究。
万屋会给有特殊需要的本丸提供定期送货，长月在接下来的周末挑了几个订单，动身前往本丸聚集的审神者活动区。来来回回忙过整个下午，处理完最后一单，已经走到了比较远的地方，好在之后都没有排班，不需要着急回去。长月站在街边看了看，再往下拐一条街深处，就是门牌号0379的本丸。
她想了想，动身朝巷内走去。
是条僻静的小路。来往行人很少，倒是有只猫翻进一旁的院子。长月装作有意无意地从那座本丸前走过。栓好的门，矮阶旁生着几株杂草，是普通的院落，没什么特别惹眼之处。她静悄悄打量紧闭的大门，只能听见脚下木屐的喀拉喀拉响。什么也没发生。
再往前不远是一条矮阶，倚着山脚而建，远远能望见红色鸟居。居然是间神社。
这种地方的神社，应该不会供奉实质性的东西吧，毕竟连空间都是以灵力铸造的。长月暗自琢磨着。突然出现的神社唤起了女孩一点久违的温存，她想了想，迈上台阶。春季到来已有些日头，满眼可见新鲜蓬勃的浅绿。一级一级登上石阶，窄小空落的神社内，静静伫立着某个人的影子。一身白。提在手里的银鞘长刀。
“……鹤丸、先生？”
被唤到名字的青年回过身来，望了站在阶上的少女一眼。他神色很淡，似乎正在思考什么：“哦，是你吗。……怎么在这里？”
“刚才在附近送货，随便走了走，……看到有间神社就进来了。”
“这样。”他没有深究。
“鹤丸先生是……？”还没等到对方回答，女孩视线一转，已经落在青年的右手上，白色纱布正被大片血迹染红，“那个、手不要紧吗？”自上次给他疗伤以来过了三周多，估计不是旧伤。
“哦、这个啊，”他不甚在意地抬手看了看，“小伤而已，放着就好了。”
“……”
“……别露出那种表情。”见长月没有回答，鹤丸国永始终神色平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一点划伤罢了，没必要担心。而且今天也没什么事，陪别人出来走走，也不需要用手。”他轻巧地绕回长月最开始的问题。
长月只好不再追问：“是和其他人一起出来的吗？”
“嗯。那家伙现在在里面，”他指了指神社后的树林，“我不太方便过去，就在这边看着。”
“这样啊……”
不多时，果然有人从林间走出来。是个身形笔挺的青年，同鹤丸国永一样提着刀，军装，蓝发，神色浅淡，却笼着一层极重的阴戾感。鹤丸国永和他招呼：“弄完了？”来人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视线转向一旁的长月。
——。
他有双幽潭般的眼。
“认识的人？”
“不、好像是迷路了，正到处乱晃呢。”鹤丸国永在这时轻巧地站进两人之间，“刚才光仔来了，让你回去以后先去主那边一下。”
“……知道了，谢谢。”一期一振点点头，“那就先失礼了。”
“好。”
他转身离开，没再看被同伴挡在身后的少女。长月始终没说话，直到蓝发青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她才斟酌着开口：“那个……刚才谢谢您。”
鹤丸国永回身看她：“为什么道谢？”
“其实没什么确切根据，就是觉得刚才有些微妙的……应该说是危机感吗……”她挑着措辞，“虽然对一期先生可能有点不礼貌。”
青年却没反对：“不、你没感觉错，刚才是很不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但愿那家伙没记住你的脸吧。嘛、你自己也小心点。”
“诶……”
“之前你也见到光仔了吧，看当时的反应，好像也认出他和我是一个本丸的了。”“……是的。”女孩点点头。“就是那个。要是被记住了你认识我，可能会有点麻烦。”他微皱一下眉，像在思考怎么解释，“这边的主人稍微有点棘手。一旦知道被发现了本丸的情况，估计你在万屋也待不下去了吧。”
“这样……”
“嗯。所以看到我和别的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用打招呼了。”
“……我知道了。”那个时候，青年其实是在保护自己吧，“谢谢您。”
“……”鹤丸国永看了她一眼，“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道谢吧。……倒是这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他神色有几分无奈，“不好意思。”
长月摇了摇头：“怎么会。……啊、说起来。”
“？”
“还没来得及和您道谢。之前的点心，味道很好。”
青年怔了一下，这才笑起来：“那就好。毕竟是回礼。”
两人又说了些话，零零碎碎扯了不少，黄昏将至。长月看了看时间，同鹤丸国永招呼一声：“我差不多该回店里了，下次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事，请不用介意地提出来。”对方摆摆手：“知道了。”
“说起来、鹤丸先生一般是出夜战吗？”感觉通常是在傍晚到清晨的时间里看到他。
青年想了想：“倒也不是，能用的时候就用吧。”
“这样……”
“嘛、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碎不了。不用太担心。”
“这么讲感觉反而更危险了……”
他笑了一声：“是吗？”
关于对方的话题到此打住，长月不好多问其他事，只叮嘱几句，匆匆道别。
鹤丸国永目送女孩走下石阶，她出来时还绑着袖带，长发随意绑成一束，搭在肩上，一眼便知是哪家外出工作中的店员。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青年才离开神社，朝本丸走去。
“这次是京都？还是延享那边？”回去时其他几人已经在准备，鹤丸国永没什么特别需要收拾的，只解下手上染血的纱布，找出新的随意缠了两圈。
“延享。新战线正缺人手吧。”烛台切光忠重新打了一遍领带，戴上手套。
“新开的战线、吗，说得好像旧的那边没事了一样。”“不管哪边都是一样的，做好能做的就行了。”长谷部打断他们的抱怨，“骨喰还没到吗？”
“抱歉，他可能来不了，”接话的是站在角落的鲶尾藤四郎，“我来替他吧。”
“……也行。”他们没时间拖延，其余几人也都神色平静地接受了变动。传送阵展开，夜晚变成云雾浓重的黄昏，脚下腾出飘浮般的虚幻感。鹤丸国永握紧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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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英：
最近经常听到审神者被暗堕付丧神杀害的消息。战争给人带来的负担太大，很多审神者已经承受不下去，想必也会过渡到他们的付丧神身上吧。在这种环境里想要保持自我，实在是太难了。
关于之前和你提到的那位大人，他似乎生活在比我想象中还要危险的环境里。说实话，有点担心。”
长月停下笔。
思考片刻后，她撕掉了刚才写好的部分，另起一张纸。
“因为开辟了新的战线，最近政府又要开始征召审神者了。现在大概只要能达到一点适应性就可以被投进战场吧。万屋的工作倒是一直很稳定，人手基本够用。
今天在这里见到了神社，这个空间本身就是靠大家的灵力构建起来的，神社也一定只是个摆设吧。但是虽然没有神，偶尔去逛逛也好。
希望家里也都平安。”
战争打响的第三年，一切还远未结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鶴の恩返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