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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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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若非努力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四下查看一下,见确无他人,迅速取出字条,攥于手中。
家仆举盘接过杯子,躬身道:“小的先行退下了。”他转身的瞬间,以极低的声音快速说道:“若有吩咐,请在梅苑房间的窗台上放上花盆,小的见到自会前去。”
同时,身形没有任何停滞的转身离开。
沈若非心头仍是一片狂乱。
她不敢打开字条,也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又在凉亭稍坐了一会儿,才慢步向梅苑走去。
她从没有觉得这段路如此漫长,她走得异常辛苦。
回到梅苑,一进房间,她再也忍不住了,“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唐衍正独自坐在桌前苦苦思考,被这声响惊动,抬头看去,吓了一跳。
只见沈若非面色通红,神情紧张,靠着房门,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
唐衍一惊,跃上前去,扶住她的双肩,连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还是哪里不舒服?”
沈若非说不出话来,只是抬起手,伸开,露出里边的字条。
字条被沈若非手中的汗浸的有些湿,墨迹也淡淡的晕开了,但是,仍能清晰的看到里边的字
——慕容
沈若非认得,那是司马廑的字。
在山村养伤之时,他曾教钰儿习字,写慕容廑三字时,极有特点,尤其是慕字,草头似草,格外茂盛,两点尤圆,他戏言似钰儿的眼睛。当时,沈若非还曾开玩笑,说只要见到这个字,就知道是不是他写的,不料竟被用到今日。
唐衍皱眉,问:“哪里来的?”
沈若非将得到字条的经过讲了一遍。
唐衍道:“石浩然夫妇和我一直在一起,十分钟前才分开,应该不是风舞安排的。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沈若非摇摇头,肯定的说:“不会,这两个字确实是司马廑所写,我认得。”
唐衍看她一眼,没有接话,心中暗道,司马廑果然心思缜密,想必对青枫山庄有所怀疑时就开始安插眼线,只不过一直没能抓住什么把柄,才没有动手。这亲笔所写的字条,一定是为了顺利和沈若非以及自己接头而专程送进来的。如若果真束手无策反倒不是他了。
唐衍这番一想,倒是由衷的对司马廑心生敬佩。
沈若非渐渐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司马廑的字条,无疑给她打了一支强心针,让她对营救钰儿、晴儿和司马曜充满了希望。
她和唐衍一商议,决定先瞒着石浩然夫妇,和司马廑先取得联系,互通一下消息再做打算。
沈若非搬了一个花盆放在窗台,然后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有人叩门。
沈若非忙起身开门,正是花园中送茶的家仆。
只见他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些小点心,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
沈若非把他让进屋内,状似随意的顺手关上了门。
他放下手中托盘,屈膝行礼:“小的见过唐公子、沈小姐。”
沈若非忙挥手叫他免礼。
他抬起头来答话,唐衍心中一动,此人果然是做卧底的上佳人选
但见此人长着一副极为普通的面容,换句话说,就是搁人堆儿里就找不着,看过一眼就忘了长什么样
¬——只是,不知道这是易容后的面目,还是原本如此。
唐衍不禁想起自己接受伪装和跟踪训练时曾被教授一个原则——越是没有特点,越是不宜被发觉。
此人的长相倒是让沈若非想起了和唐衍类似的内容,她曾经看过一本反间谍的小说,其中,里边的男主角,国家安全局的特工,就是这种类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长相。
沈若非刻意的留意了一下他的眼睛,那瞬间闪过的精光,很容易被掩盖在恭敬和顺从之下,丝毫不让人起疑。
“司马廑是何时回到边关的?他可有受伤?”沈若非问道。
“沈小姐和唐公子抵达山庄当天王爷安全突围回到边关,但小王爷不慎受伤被俘。”那人回道。
“小王爷是指司马曜吗?他伤得怎样?”沈若非皱眉,如若司马曜受伤,情形倒是显得更为紧急了。
“这个小的始终打探不出来。只是当日匆忙中似乎看到是腿部中箭。”那人道。
“你怎么会认识我们?”沈若非想起来这个问题。
“王爷回到边关即传信于小的,让留意是否会有二位的消息,并详细描述了二位和小公子的特征。只是,没有想到,你们会出现那么早,并且是和少爷一起出现。”那人道,“小的随即通知了王爷。昨日下午小公子和小小姐一起不见,小的感到事情有变,再次传信于王爷。王爷回信,命小的拿他亲笔字条与二位联络,了解内情,以商对策。”
沈若非沉思了片刻,看看唐衍,方将与司马廑分手以来的大致情形一一道来。
那人沉默片刻,道:“小的速将这些情况告知王爷。二位稍安勿躁。”
唐衍插话道:“你来庄几年了?”
那人回道:“两年半。”
唐衍暗道,司马廑果然是未雨绸缪,看来是一察觉朝中局势不对就立即开始安插部署了。
“现在在庄中作何事务?”唐衍问道。
“小的在厨房,负责茶水、点心。因每日茶水需用后山泉水冲泡,故外出较为方便。”那人道。
唐衍嘴角挂上一丝笑容——果然是个好差事。
“怎么称呼你?”沈若非问道。
“小的现名石小川。”那人回道。
从进门至今,石小川一直态度恭谨,却不卑不亢。唐衍有些好奇,这人绝不简单。
“你之前是——”唐衍看似随意的问道。
石小川愣了一下,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二人和王爷的关系,平静的答道:“小的原是御前带刀侍卫,五年前,皇上亲赐给王爷做贴身侍卫。”
唐衍和沈若非同时愣住。
石小川道:“二位如无其他吩咐,小的先行退下。有消息会立即告知。”
言罢,恭谨的转身退去。
沈若非在见到司马廑亲笔字条之后信心倍增的心,此刻变得有些复杂。司马曜的伤势让她有些担心——她不认为李公公之流会为他疗伤,而暗室的恶劣环境,多呆一时,就增加一分危险,破伤风、感染等词忽忽的闪进脑海,让她难以平静。还有钰儿、晴儿,还是孩子……
唐衍却对司马廑更增添一分佩服——他终于有些了解,司马廑那份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并非基于高贵的身份,而是来自实力,来自那谈笑之间的运筹帷幄。
直至晚膳过后,石小川也未曾来回话。
沈若非有些坐立不安。
石浩然突然来到梅苑,并带来一个消息:石青枫出现了,并让下人前来叫四人速到书房。
四人顾不得多想,匆匆赶往书房。
乍见到石青枫,四人均是一愣。
方一日不见,石青枫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满脸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挥手示意四人坐下。
四人落座,却见他陷入沉思。
许久,他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
待他睁开眼睛,似乎已是做出决定:“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和皇后之间的约定吗?我就来告诉你们。”
石浩然有些忐忑,父亲的表现让他不安,似乎有些话一旦出口,就会有什么东西被打破,再也不复存在。
但,他却不知是否该阻止,甚至不知该如何阻止。
“三十年前,我方十八。与汝州知府家的小姐静怡青梅竹马,私定终身。我们石家虽富却非贵,我对仕途又毫无兴致,正师从白眉老人学武。知府得知后,百般阻挠,一心要将静怡送入宫中。静怡誓死不从,并与我商议,要生米煮成熟饭,令父亲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石青枫陷入回忆,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我坚决表示反对,这样岂不是坏了静怡的名节?我石青枫要娶,就要堂堂正正的娶,要让静怡风风光光成为我的妻。于是,我决定参加武林大会——我当时想,也许,一旦夺得武林盟主一位,或许可以让知府改变主意。”
“不料,我出发前夜,静怡找到我,竟在我的茶水中下了春药……”
石青枫面露痛苦。
“她说,她已经是我的人,无论父亲是否同意,她今生都是我石青枫的妻。我跪下对天立誓,我石青枫此生此世,定不负静怡的深情;我在世一日,便会护静怡一日周全。”
“第二天,我说服静怡,让我去参加武林大会。我有信心夺得武林盟主一位,三个月之后,回来迎娶她进我石家的门。”
“静怡虽不舍,却无法说服于我,只得同意我前去。我二人挥泪话别——却不料,这一别,却再不得相见。”
“二个月后,我如愿在武林大会上胜出,却得知,静怡已被她父亲送入宫中。”
“我丢下盟主令牌,疯了一样的赶回来——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打通知府家仆,方得知,我离开第二日,知府大人就告诉静怡,要即刻送她入宫。静怡不从,并说出与我已成夫妻的事实——知府大人恼羞成怒,大骂静怡不知羞耻、败坏门风,并在一怒之下将她打的卧床不起。”
“知府将静怡关在府中,不准外出。待伤渐好,知府大人竟然找来妓院老鸨,不知使用什么方法,竟让静怡顺利通过了宫中验身。”
“静怡入宫不久,即传出消息,她被皇上封为贵人。”
“静怡的贴身丫鬟偷偷送来静怡进宫之前给我留下的书信,打开却空无一字……只有泪痕。”
石青枫说到这里,眼中满是悔恨的泪。
“后渐渐传出消息,静怡颇为受宠,并顺利产下龙子,我方死心。师父做主,把师妹——”他抬眼看看石浩然,“也就是你的母亲,许配于我为妻。”
“这些年,我再未见到静怡,但是,却能不时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一直圣宠不减,从贵人到妃子又到贵妃,麟儿被封为瑞王……我想,我欠静怡的,只有下辈子还了。”
“这些年,我和师妹倒也相敬如宾,无奈师妹红颜薄命,七年前患病,撒手而去……”
石青枫顿了一下,平稳了一下心绪,接着道:“也就是在这时,
静怡竟派人找到我,让人问我一句话,当初的誓言是否作数?”
“于是,我以为,我可以有机会还下我欠静怡的情。我回复来人说当然作数,我石青枫在世一日,便会护静怡一日周全。”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要我助她,助她在宫中站稳脚跟,助瑞王有朝一日承继大宝。”
“起初,只是要我帮她物色一些江湖好手以供差遣,我照做了——但我渐渐发现,她已逐渐培养了一帮江湖势力;后来,她要我监视司马廑的一举一动,我照做了。当我听到传闻,方知她做皇后之后,野心渐露,引起朝中一些重臣的不满,我也曾质问与她,她却要我别管。后来,一些反对重臣或死或贬,我渐渐感到心寒——太子的死,我也曾质问于她,她不置可否,只是说,要我再帮她这最后一次,这一次一旦成功,我和她就再不相欠——她要我配合宫中太监李海一行,堵截司马廑。”
“司马廑意外逃脱了,但是李公公和那批江湖人士,却俘了司马曜。她授意李公公,传书给司马廑,如若交出兵权,可免司马曜一死,并以七日为限,七日一到,不管结果如何,我也从此解脱。”
石青枫说完这些,声音已然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