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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转/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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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不用回去?”陆小凤闷闷地问。
“你已经问了三遍,”唐渐离冷淡的回应,“我也回答了你三遍,我暂时不会回去。”
“可把你奶奶她们一直留着唐门能行吗?那些尸兵杀得完?你现在就一点都不担心?”
“既然炼蛊的唐敬言已经死了,自然不必担心。”唐渐离道,“我在这里,还能看着骆雪梅,不叫他轻易回去。”
也就是玉石已经夺回,唐渐离心情尚好,才能忍受陆小凤莫名其妙的聒噪。
他哪里会清楚陆小凤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好不容易因着司空摘星的身份不易暴露,将他支去打探黑金面具组织,又将两枚白玉交还给了唐渐离与骆雨烟。本以为这个大闷葫芦会带着这小糯米团子就此别过踏上归途,谁知竟就这样赖着不走。
而花满楼呢?只顾着哄小糯米团高兴,已经快一个时辰没同他说过话了。
自从二人互相表明心迹以来,他几乎巴不得时时刻刻将自己的目光胶着在心心念念之人身上。看着花满楼的眉眼,看着花满楼的唇,看着花满楼的举手投足,只要眼底存留着这人的身影,哪怕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发呆发愣,都会砰砰心动,笑弯起嘴角,露出幸福的神色。
他知道花满楼也同他一样。
即便他明知花满楼看不见,却总能感受到来自身旁那人含情脉脉的视线,哪怕是被骆雪梅困在冰阵里,那视线也能准确无误的跟随他的身影而动。
这便是拥有一个瞎眼爱人的好处,你无时无刻都活在他眼里,哪怕世间万物都扭曲,他依然能看见你,永远看见你。
陆小凤再一次回味起那视线来。
那视线温柔,温柔的如一汪春水,而他愿意彻底沉进那一汪春水,他想要拨动那水,让那水为他润泽,为他欢畅,为他流淌。
该死!他居然觉得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一股隐隐的燥热在腹下层层汇聚,他开始感到焦灼的滋味。
不对劲!
虽说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但时机地点都太不对劲。
他早已不该是那个只想象几个春水荡漾的画面就如此躁动的毛头小伙儿了,更何况他清楚明白自己刚才并没动过什么过分的妄念。
他想象脑中流淌着清润的小溪,风吹过花香鸟语,身体却愈发像是坠入了炼丹的火炉,旺盛的欲念像荆棘一般开始野蛮滋长。
“哗啦——”
他突然拨开桌上茶具,撑着桌面站起了身。
茶壶碎了一地,氤氲开一片茶香。
这一下着实吓人,不仅是桌旁的唐渐离和逗着孩子的花满楼,客栈里所有人都看向他。
“诶呦,这位客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店怠慢了,这菜马上就上,您先坐下再等等,这就让小二给您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到底是掌柜,经营了这许多年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只当陆小凤是个脾气不好又不能惹的大爷,立刻上前赔罪。
陆小凤已经开始皱紧眉头,手心尽是汗。他胡乱的从怀里抽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摔在掌柜胸前,声音低哑的说道:“今夜二层客房我全包下,你不要让任何人上去。还有,我要冷水,越多越好。”
说完,他就要上楼。
花满楼虽然吃惊,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自离开比武场,陆小凤就表现的有些许亢奋,只是自己顾念着照看烟儿,并没有将他这一路上言语不停的表现当做何等大事。
现在听着陆小凤愈发急促的呼吸,他才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一把将手中的孩子稳稳塞进唐渐离怀里,他及时抓住逃离中的陆小凤的衣袖。
“你怎么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陆小凤怒瞪着的眼眶稍稍松弛下来,他调整自己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用恢复如常的温柔语气安慰眼前人道:“答应我,就在这儿好好待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上楼。”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花满楼柔软的脸颊,却又终究没有触及,强忍着颤抖着放下。
花满楼乖顺的一言不发,他的目光跟随着陆小凤的身影拐进楼梯的转角,就像他真正在注视着陆小凤艰难的每一步一样。
收了钱的掌柜虽然摸不清状况,但也已经开始忙不迭的送客。小二得了吩咐打着跑儿的赶去后厨搬运冷水。
转眼间,大厅里就只剩下花满楼,抱着孩子的唐渐离以及一桌桌未来得及被享用的佳肴。
在此事上反应极慢的唐渐离不明所以的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花满楼低下头,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开口。
无声的叹了叹气后,他走到唐渐离面前,交给他一锭银子,道:“带烟儿出去另寻个客栈住一晚吧,明早天亮前,都不要再回来。”
“那你?”
“我留下,就算什么都做不了,我也要在这楼下守他一晚。我总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那明天一早我就带烟儿回来,希望到那时,你们已经解决了麻烦。”
唐渐离这么说了,他怀里的骆雨烟却似乎不愿意走,小手冲着花满楼直挥。
“烟儿倒是喜欢你喜欢的紧。”
花满楼笑了,他伸手轻轻揉过小糯米团子的头顶,
“我倒觉得烟儿更喜欢你。”
唐渐离不甚认同的眨了眨眼。
“你别不信,这孩子出生就天赋异禀,能闻见连我都难辨别的气味。你身上一向混着血腥和毒气,而她一路以来被你抱在怀里却不曾抗拒,可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
唐渐离听他这么说,才发现怀里这孩子确实总有耸动鼻子的习惯。他难得的心头一软,
“也就是说她一直在忍耐,为了我?”
看着怀里粉扑扑的笑脸,他发现那些嘤嘤呀呀的奶音第一次这样动听,动听的让他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也软化下来。
“快去吧,天色就要暗了。”花满楼似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笑的更加柔软了。
送走了两人,那柔软的笑容才褪下去。
他直直的站在原地,直直的望向二楼客房。
答应我,就在这儿好好待着。
他脑海中回荡着陆小凤方才的话。
“好好地……”
他重复着这模糊不清的几个字,对着空荡荡的大厅喃喃自语。
另一边,二层小楼之上,陆小凤已经几乎快要陷入崩溃的境地。
现在他可以肯定骆雪梅最后那番话的含义了。
这感觉真可比地狱的煎熬。他颈侧的筋脉已经快要爆出皮肤,只因为他正奋力咬住牙齿和肌肉才勉强不让自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太阳穴仿佛被针扎透,像是被人压住脑袋灌进泥浆里,挣扎呼吸间从针孔里涌出的却是浆状的血液。
可恶!混账东西!他究竟在剑刃上涂的是什么药?
他的眼前慢慢开始出现幻觉一般的景象。
绚烂的灯会上烟花一朵朵迸裂,绽开;婀娜妖娆的女子争先恐后簇拥上前,香肩半露;成百上千的河灯在随波荡漾,从桥洞的这头钻去那头;柳稍月下,微红的眼角,被酒渍浸润的软的过分的唇……
在这画面闪过的瞬间,他忽然回过一点神来。
或许该感谢他早已在进屋时就将花瓶砸得粉碎。
陆小凤蹲下身拾起一块尖锐的碎片,用尽蛮力扎进右手手臂里。
“哈——”
仿佛意识重又苏醒,灵魂回归肉身,疼的他扯起嘴角。
啊——血——
红色的,温热的,流动的血液……
真想,真想将自己完完全全送进与之同样温暖的,柔软的,血肉构成的身体里去……
想压住雪白的□□,想主导对方的精神,让那□□的主人只为自己痉挛,为自己收缩,为自己而绝望的挣扎颤抖……
想咬住他颈后的血管,像对待猎物一般拆吃入腹,直到在骨上留下深深咬痕……
就算是幻想,这画面也实在太过血腥。他已经快要分不清这是来自人性的晦涩□□还是源自兽性的暴虐本能。亦或是二者兼有。
意识又开始不受控制,他拔出碎片,再一次狠命扎进方才的伤口里去。
可怕的念头已经滋生,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杀人……
“啊——”
这一次要疼上万分。
但眼下只能用疼痛来唤醒自己,花满楼还在楼下等着他,他能感觉到那人的目光透过房屋,直直的望向自己。
若自己此时去见花满楼,那人一定会完完全全予取予求……
但他不能,他不能堕落成牲畜,不能在药效下分不清自己上了谁又残忍的将谁杀死……
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冲出房间随便抓过一人就要发泄,但他那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不断提醒他,不能下楼,不能做出半点可能会伤害到花满楼的举动,哪怕是被汹涌而来的欲望压迫死于这方寸之间。
“咚咚咚——”
是敲门声。
“把水放门口,然后快给我滚!”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
但意想不到的,门外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陆小凤,是我,你开开门。”
随着花满楼熟悉的声音响起,陆小凤脑子里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终于也“啪”的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