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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四 章 ...

  •   Rex是刘庆华名下的产业之一,江少淮来这里是为了等人。

      他在刘庆华手下做事多年,很多次生意都是在Rex谈的,是以从门口保安到侍者到调酒师都认得他。落座后没多久就有店长便亲自送来果盘酒水,询问他是否有其他需求。

      他把店长遣退了,一个人呆着,从兜里摸出烟盒。

      烟盒里只剩下一根香烟,他用唇将烟含出,把烟盒撕开了折成三角形丢到桌上,然后点燃了烟,靠坐在沙发椅里静静等候。
      间隙里眯起眼看台上醉心于打碟的DJ。许多人挤在舞池里,在嘈杂的电子乐中舞动,宛如光怪陆离世界里寄生的群魔。

      过了一阵子,有个女人抱着一个小皮箱过来,客气地问:“先生,要烟吗?”
      江少淮睨她一眼,看着眼生,便没吭声。
      女人从小皮箱里拿出一盒开了封的香烟递过来:“先生可以试一下再买。”

      烟盒里面有四根香烟是倒着放的。

      江少淮懒洋洋地抬手伸入衣内,掏出一张对折的百元钞票丢到桌上,女人立刻从皮箱里拿了一盒香烟放到桌上,低声说:“谢谢先生。”随即把钱收走,转身隐入舞池的人群中。

      江少淮坐直了身子,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摁熄在烟灰缸里,抓起桌上的烟盒撕开看看,里面除了香烟什么都没有。
      他眉头皱了皱,旋即舒了口气,把烟盒在手背上磕了磕,磕出来一根,他用唇将那根烟含出来,拿打火机点燃了,把烟盒揣进口袋,重又靠到沙发椅里,闭上眼。
      慢慢的,一根烟燃了一半,烟灰全数落了在胸口上。

      这里是备用的接头地点,在惜惜那条线不能用的时候,遇有紧急状况他才会到这里。

      江少淮掀起眼皮,看到的是天花板上吊着的射灯。昏黄的光线里有烟气腾云驾雾,一团,又一团。

      刚才那张钱里面夹着他要宋队查的东西,是有关应簌的。
      如果要徐恪查会快捷很多,可他不能冒险,因为徐恪是局中人。

      这女孩用一个假身份出现在他跟惜惜的接头现场,对他表现出难以理解的兴趣,真实身份却是应明达的女儿,跟柯印湘的儿子柯正豪有特殊关系,跟刘庆华的一双儿女刘淼刘鑫也有瓜葛。

      柯印湘,刘庆华,这两个关键人物他查了六年。

      刘庆华明面上是做进出口贸易,暗地里是个毒枭,绰号“罗汉”。整个海城乃至长三角的毒品都是从他这里分销出去的。
      而刘庆华的上游毒源是个被人称作“佛爷”的,他怀疑是柯印湘。

      他为刘庆华做事六年,已经掌握了刘庆华的大量犯罪证据,可对柯印湘的却是一无所获。

      他潜藏在刘庆华身边,为他做许多非法勾当。拖得越久便越难以脱身,暴露的风险也越大,神经一天比一天紧绷。

      在这种僵持不下的状况里,应簌的突然出现便让他格外警觉。她跟多方面勾勾连连的关系让他细思极恐,必须查明她的底细。

      现在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这么多年腥风血雨地走过来,依旧是等待的日子最难熬。
      ————

      人群忽然骚动,江少淮警觉,歪头看原来是夜店晚上助兴的钢管舞开始了。上来的是一个衣着清凉的丰腴女人,音乐声起,女人握住钢管身体扭动起来,人群开始兴奋。

      而引起江少淮注意的却不是这个舞女,是舞台下面的一个女孩。女孩身体枯瘦如冬天的干树枝子,双手扒在舞台边上头部近乎疯狂的甩动着,已然失控。

      江少淮喷出一口烟,隔着烟雾打量那个女孩。

      目测年龄是二十岁,实际年龄应该更小,典型的嗑|药后的症状。花样的年纪却让毒/品侵蚀了青春跟生命,而这些毒/品大部分是经刘庆华的手流出来的。
      更准确的说,是经他的手。
      江少淮咬紧了口中的烟嘴。

      一抹艳红的影子忽然从眼前飘过,江少淮立时警觉,整个身子绷紧蓄势待发。待看清来人后却是一怔,是应簌。

      应簌已经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气鼓鼓地瞪着他,像一只被踩疼了脚的小野猫。
      江少淮皱了皱眉。
      “你不去参加宴会到这里干什么?”应簌对江少淮说的第一句话是质问,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浓浓的怨妇味儿。

      江少淮吸了口烟,没说话。他倾前身子,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摁熄在烟灰缸里,抓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借这个机会迅速把应簌打量一遍。
      她身上应该没带武器。
      “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很有意思?”应簌继续发难,语气带酸。

      江少淮垂眸喝酒,不语。
      应簌心里又急又气又委屈,低声嘟囔:“聋了还是哑了?人话都听不懂的?”

      人群突然爆出嘘声,应簌扭转头去,原来是钢管舞女把外衣脱了。音乐换成了带有浓郁阿拉伯风情的鼓点,舞女扭着腰肢跳起了肚皮舞。

      舞女生得丰腴,腰腹间略有赘肉,舞姿也不慎标准。可是随着她身体的颤动乳波臀浪一阵一阵的,把众人看得兴起,口哨声此起彼伏。

      好好的肚皮舞跳成了艳舞。
      应簌不齿,扭回头来,见江少淮竟也在看那个舞女,顿时就火了。她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你不许看!”
      江少淮并没有理她,依旧看那个舞女,依旧喝酒。

      应簌气得血往脸上涌,咬着嘴唇瞪江少淮半晌,伸手抓过果盘里的那把水果刀。
      江少淮霍然回头,锐利的目光朝应簌射去,左手已经摁到腰间暗藏的枪处。
      应簌拿着刀子朝着自己的大腿就刺下去。

      江少淮的愣怔间,应簌已经用刀子把裙摆划破了一个大口子。她扔了刀子起身走到他面前站住了,挡在他跟舞女之间。

      一条长腿从裙子豁口处探出来,匀称而修长,娇嫩的奶白色肌肤被大红色衣料趁着,叫人移不开眼。
      江少淮瞥了眼那腿,又抬眼看她。

      “你觉得她好看?”应簌双手掐在腰间,眯着眼问他。
      江少淮仰着脸看她,目光中有不解,有讶异,也有警惕。

      应簌娇媚一笑,抬手把头上的簪子拔了,如瀑的黑发滑落下来。她甩了下头发,把簪子丢到他身上,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她开始当着他的面跳舞。

      丰胸,纤腰,翘臀,红色裙摆下忽隐忽现的奶白色长腿,细致柔嫩的一双小脚。
      柳枝一样柔软的腰肢,如天鹅般修长的颈子,美艳无双的面孔,魅得能滴出水来的一双狐狸眼。
      身子交叉摇摆着,美目流转间,一忽儿是调皮鬼马的单纯少女,一忽儿又是谙熟于床笫之欢的荡/妇。
      无论哪一面,都散发出让人屏息的美。

      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台上的舞女转而看她。人群起初有些声音,渐渐的都屏息了。
      温度在升高,有些男人松了领带,有些干脆把外套脱了下来,火辣辣的视线胶着在应簌身上,渐渐粗重的呼吸声伴着阿拉伯风情的鼓点跟乐声,少女的身体在贪婪的视线中妖娆曼妙地摆动着。

      这些应簌全不在意,她的身体,心,乃至整个灵魂都是属于江少淮的。

      可他只是看着她,眸光愈发清冷,霜花在黑眸中滚动。她则更努力地扭动着身体,挑逗他,挑衅他,乃至挑战他。
      就像一场对峙。
      她把自己当成蛇,他是蛰伏在阴暗洞中的黑豹。她用自己的美来诱惑他,手里藏着刀,只要他肯出来,她就要划开他的胸膛,扒出他的心脏,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她。

      诱惑与被诱惑。
      试探与被试探。
      爱与被爱。
      ……

      “应簌!”一声粗喝。
      应簌手还擎在半空,扭头一看是柯正豪。
      柯正豪脸色差得很,脱了自己的西装走过来顺势披到应簌身上,低声责怪她:“你这是干什么呢!成什么样子?”
      应簌很腻烦,要把他的西装扯下来。可柯正豪恰恰在火头上,一反平时的温柔儒雅,捏着应簌的胳膊不让她脱。看热闹的人发出嘘声,场面有些乱。

      在跟柯正豪推搡间应簌看江少淮掏出钱夹抽了几张纸币丢到桌上,起身朝外走。应簌心急,抬脚就朝柯正豪的膝盖踢了一下。柯正豪吃痛松了手,她立刻去追江少淮,将将跑了几米就被人给拦下了。

      “小姐姐,别急着走啊。”一个不正经的声音。
      接着三五个男人上来把她围住了,应簌看向拦她的粗壮男人,并不认识,可单看脖子上的金链子跟那两条花臂也明白是遇上了歹人。

      前面江少淮停下了,她立刻朝他喊:“江少淮!你别走!”

      “哎?小姐姐,俗话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不理你哥几个稀罕你,你要他回来干什么。”花臂一脸淫相地拽起了文,满是横肉的脸朝应簌凑过来,想亲。

      应簌一巴掌打在男人脸上,花臂怒目,柯正豪冲过来把应簌挡在身后。
      “你们想干什么!”柯正豪怒喝。
      “呵呵,来了个小白脸。”花臂失笑,摸了把被应簌扇过得脸,又把手指头送到嘴里嘬了嘬,阴恻恻地说,“怎么,知道哥家的沙包坏了,想给哥试试拳?”
      柯正豪眼有惧色,却把应簌护得更紧。

      应簌顾不上这几个人,她越过柯正豪的肩膀去看江少淮,她本以为他停下后会折返回来,可他却只是点了根烟,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江少淮你给我回来!”应簌嘶喊。
      江少淮的脚步顿都不顿,径直出了大门走了。

      应簌突然想哭。
      他怎么……
      怎么这次不救她了?

      花臂揪住了柯正豪的衣领,挥拳要打,忽听旁边有女人沉声说:“把手放下!”
      刘淼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花臂认得刘淼,立刻松了手,恭敬地问候:“是淼姐啊,您什么时候到的?”
      刘淼则指了指正在整理领带的柯正豪,问花臂:“你知道他是谁吗?”

      花臂讪讪的,摇头。
      “这位是柯印湘先生的大公子。”刘淼似笑非笑地说,“你想打他?可以,可别在这里。这是我的地盘,我不想受连累。”
      花臂大惊失色,连忙跟柯正豪道歉,然后领着几个小弟溜了。

      刘淼冷眼看着那群人作鸟兽散后,走到柯正豪面前柔声问:“有没有伤着?”
      柯正豪却转头问应簌:“有没有伤着?”
      刘淼神情一窒。

      应簌咬着嘴唇,鼻头红着,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柯正豪吓了一跳,赶忙拉起她的手问:“怎么了?哪儿伤着了?”
      应簌甩开柯正豪挤过人群跑出去。

      六月的夜晚闷热潮湿,抓一把空气都能拧出水来。应簌光着脚踩在黑乎乎的地面,地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软滑湿腻,触感让人生厌。
      可她顾不上,她站在街头四处看,却找不到江少淮的影子,倒是有两个醉大了的姑娘醉躺在路沿上。她吸了吸鼻子,想到了刘鑫,想问他要江少淮的电话号码。

      她要问他为什么会扔下她不管。

      手往身上摸才想起来的时候来的太急,手机扔在了车子里。可司机不知道把车子停到哪里去了。

      她急得跺脚,听身后刘淼问:“小簌,怎么了?”
      应簌眼前一亮,转身抓着刘淼问:“你有没有江少淮的电话?”

      “有啊。”刘淼说,拿眼打量应簌,“你怎么这个样子?裙子怎么了?”
      应簌着急地说:“你把手机给我,我要给他打电话!”
      刘淼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号码递给应簌,应簌拨了他电话却被告知对方已关机。应簌气急,不断打,可回复总是“对方已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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