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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Chapter fifty nine ...

  •   对于住在深受地中海气候控制的亚平宁半岛的吸血鬼来说,冬天真的是最好不过的季节。每到这个时候,温和多雨的西风带就会南下覆盖住整个意大利和地中海周边地区,阴云和绵绵不断的雨将会伴随着这片大陆度过整个冬季。

      这样的天气无需担心阳光会暴露出吸血鬼的独特之处,所以苏尔比西亚连斗篷都没有穿,直接就一身黑色皮草配丝袜和过膝靴,金发极具风情地拢到左胸,典型的人类装扮。她倚靠在墙上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慵懒的王后,身线窈窕曼妙。

      看到凯瑟琳出来了,苏尔比西亚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轻盈地飘到她身后,冰冷坚硬的手温柔地贴着她的肩膀滑过,拢住凯瑟琳的褐色长发将它们从大衣的衣领处拯救出来,“这件红黑格子的大衣很适合你。”

      “海蒂眼光很好。”凯瑟琳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然后问,“不是说告诉我关于那几个罗马尼亚人的事吗?怎么还要出去?”

      “噢,我只是觉得让你亲眼看看也许会更直观。”苏尔比西亚微笑着,牵起凯瑟琳的双手看了看他的全身,“走吧,离这里还是挺近的。阿罗和凯厄斯他们也在那里,凯厄斯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直观地看?凯瑟琳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做直观地看?难道沃尔图里还有个私人电影院,有事没事就用来回放当年?!这果然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的爱好,就像温莎堡的那些幽灵们,总是喜欢给凯瑟琳讲他们的当年。

      走过旅客依旧络绎不绝的普奥利广场,再往前就是沃特拉的闹市区了。凯瑟琳从没来过这边,准确的说是她一直被关在普奥利宫里,根本没有机会来这边。不像菲奥娜,德米特里带她几乎把整个佛罗伦萨都快逛完了。凯瑟琳甚至怀疑这个小丫头来沃尔图里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每顿饭吃的都是不重样的。

      这么一想,这突如其来的心塞和嫉妒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凯瑟琳一直在好奇地看着周围,苏尔比西亚假装不经意地问道,“你很喜欢这里?”凯瑟琳收回视线,很快又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小孩子手上的彩色风车旋转起来像一朵七彩的云,“我还连沃特拉都没逛完呢。”

      凯瑟琳语气里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委屈让苏尔比西亚笑弯了眉眼,她凑近凯瑟琳的耳朵,低声说到,“那你让凯厄斯带你出来玩玩嘛,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对你来说很容易。”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我很感动。”凯瑟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自在地将长发拨弄到脸颊旁边,似乎在试图遮住什么。她一向不擅长应付关于她和凯厄斯之间关系的话题讨论,反应总是很不尽如人意。

      凯瑟琳不太好定义自己这样的反应算什么,但是如果非要让她用一个她已知的词汇去形容,那也许……是……

      “怎么,提到凯厄斯和你的关系还是让你很不自在?”苏尔比西亚的观察力敏锐到恐怖,语音带着甜腻的调侃。

      凯瑟琳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但是很快又把手放回兜里,微微俯首让发丝更加密集地垂在脸颊两侧,“我想,可能是这个话题比较尴尬。”

      “那要是换个人呢,你还是会尴尬?”
      “那……那倒……”
      “你要知道,对一个话题感觉到尴尬的话,那是不应该特指某一个话题对象的,不是吗?”

      凯瑟琳听着苏尔比西亚的话,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犯罪逻辑学课堂,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在她即使成为法医之后,还是会在某个夜里化身成一个噩梦时不时地把她惊醒。

      她在犯罪逻辑学这一门选修课上,完完全全地低分飘过,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众多的出场人数和混乱的人物情感关系让她简直眼花缭乱。

      最后写下一句“我不知道受害者D有没有因为出/轨嫌疑人A而死,但是我已经快死了”,成为当时警校的一大经典笑料。

      她痛恨所有的混乱关系,就像痛恨温莎堡的暗潮汹涌一样。

      “所以,你想说什么?”凯瑟琳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想说的是,你这样只会因为对方是凯厄斯才会有的尴尬情绪,其实是……”她笑,“你害羞了吧?”

      凯瑟琳僵硬了一下,再一次苦恼吸血鬼世界里没个学校什么的,她一定头悬梁锥刺股地去研究这群千年吸血鬼的逻辑跟现代人到底有多大区别!

      “反正他不是特别好说话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凯瑟琳决定终结这个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扰乱她神志的话题,可惜苏尔比西亚似乎并不打算如她的愿。

      “也许是你用的方法不对呢?”
      “什么?”
      “你知道的,男人嘛,你可以试着利用一下你的优势。”

      凯瑟琳发誓,能把优势这个这么严肃的词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说出来的只有苏尔比西亚了,“你是让我和他扳手腕吗?可惜一年以后就不管用了。”

      “呵呵呵……”苏尔比西亚笑着摇摇头,声音甜美阴森,像黑猫的尾巴挠在耳朵尖上,听得凯瑟琳有点发抖。

      “那个,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她决定了,苏尔比西亚再不放过这个话题她就要动用武力了。由此她深刻地觉得,这个世界上暴力的存在是有道理的,就像世界核/平比世界和平听起来现实多了一样。

      “喏,我们到了。”还好,苏尔比西亚大概已经从凯瑟琳身上找到了足够的乐子。

      凯瑟琳看了看,惊讶无比:“教……教堂?!”吸血鬼去教堂不觉得太诡异了吗?不会被耶稣基督的圣光焚烧成灰烬什么的吗?

      “别紧张,这本来就是我们找人修建起来的,那个小家伙的雕像当然是动过手脚的。凯厄斯他们在教堂的下面,我们快走吧。”

      教堂的规模不大,但是足够沃特拉城居民的需要了。只是凯瑟琳很好奇,要是让他们知道这教堂是一群吸血鬼找人建起来的会是什么表情。然后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被这个千年女吸血鬼成为“小家伙”的人正是耶稣……

      好吧好吧,凯瑟琳安慰着自己的三观,对于一群出生在公元前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吸血鬼来说,公元前四年才出生的耶稣可不就是个小家伙……

      这个年龄差真的太让人恶寒了!

      苏尔比西亚拉着凯瑟琳轻车熟路地来到教堂背后的一扇精美白色大门处,然后熟练地掏出钥匙开了门,“进来吧亲爱的。”

      和外面的景色不一样,这里的树木以基督教崇尚的香柏树为主要装点树木,即使是在隆冬季节依旧苍绿如盛夏里一般。收回视线后,凯瑟琳跟着苏尔比西亚匆匆来到一个像是地下通道的入口,然后走了进去。

      果然,还是这样的环境更适合吸血鬼。

      走进去的前一瞬间,凯瑟琳忽然注意到通道的顶部有一个奇怪的图案——一柄利剑将一个抽象夸张化的字母“R”给自上而下地刺穿。

      越往里走,外面的声音就因为这里特殊的构造起到的绝佳隔音效果而越小,到最后的时候,凯瑟琳只能听到苏尔比西亚清脆的高跟鞋声和自己的脚步声了。

      面前道路的尽头是一扇深灰色的石门,金发女郎毫不费力地推开这本该沉重无比的大门,里面的火光一下子就流淌了出来,像是被挑开了一角的乌云倾泻出了背后阳光。

      凯瑟琳走了进去,看见石门的背后是一座类似殿堂的地方,说不上来的建筑风格,超过了凯瑟琳的已知范围。那是一种和普奥利宫的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勉强能辨认出四周的立柱是属于古希腊时期的爱奥尼和多利安以及科林斯式立柱,但是其他的元素则又从这种古老无比的时代跳脱出来,仿佛来自更遥远的以前。

      整个墙壁是用泥土夯实的,再绘制以恢弘大气的壁画点缀其上。与之相反的是地面的拼花大理石则十分新,一看就不是和它的墙壁配套的,而是后期修缮的成果。但是那些古怪久远的建筑细节并不能引起凯瑟琳过分的关注,她本身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她在意的是那些壁画,那些虽然历经时间消磨却依旧传神无比的壁画。远古时期的色彩颜料种类只能取自自然界,因此非常有限,这一点从即使中世纪也无法量产蓝色衣服就能轻易推断出来。因此越是古老的画就色彩越少,反之则对于画的神/韵和构图就十分突出了。

      这里的壁画就是如此,没有太多的色彩变化,但是对于颜料的用法大胆夸张,而且笔法老练,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可以让凯瑟琳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被这样的奔放热烈所震撼。

      这些画,好像被保护得太好了,而且题材似乎也太诡异了。

      如果凯瑟琳没辨认错的话,离自己最近的一幅壁画上,那几个长着尖利獠牙的怪物是正在撕扯着一个人类吗?画家描绘人类的残破肢体的手法并不细腻,但是足够夸张阴森,那些浓郁的红色好像活过来一样,正在墙壁上翻滚着要涌出来。猩红的浪潮上漂浮着森森白骨、断肢、被掐碎的颅骨、带着些许肌肉组织的眼球,仿佛地狱。

      不过这些并不让凯瑟琳感到害怕,画而已,再传神也比不过她当法医的真实经历,就算是开膛破肚都快没感觉了。

      看到凯瑟琳竟然被带到了这里,凯厄斯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什么似的,声音被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扭曲,脸上的表情也凶狠狰狞起来:“阿罗,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我的兄弟,放松点。”阿罗无辜地耸耸肩,“她迟早都会来这里的不是吗,了解一下我们的历史有什么不好?何况这些画看起来一点儿也没吓到她。”

      “这跟画没关系!”凯厄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声音紧绷成一条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苏尔比西亚带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想都别想!”

      “这些是什么?狂放派的血腥作品?还是中世纪用来给民众洗脑的什么展望来世的壁画?”凯瑟琳的目光一路往上,朝身边的苏尔比西亚问道。

      “不。这是我们的历史。”苏尔比西亚回答,“沃尔图里成为皇族的战争历史。”

      “历史?!”凯瑟琳刚说完,眼前突然一花,然后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变成了气息很不对劲的凯厄斯。

      他的样子看起来焦躁而且愤怒,像是恨不得把什么人的眼睛挖出来扔在地上碾碎的阴狠,“你来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

      “诶?可我才刚刚来!”凯瑟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让你跟我回去!”凯厄斯不由分说地就把她往外拖,一脚踹开面前的大门,沉重的石门瞬间被掀开,重重地撞击在石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凯厄斯……”

      苏尔比西亚的话被凯厄斯粗暴地打断,他猛地回头盯着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割在她身上,“闭嘴!你的账我一会儿再跟你算!”

      “等一下,你到底怎么了,这里是什么不能来的地方吗?”凯瑟琳说着抓住他,却发现他的手臂肌肉紧绷得吓人,好像触碰在什么类似水泥一样的硬物上,“凯厄斯?”

      “你很喜欢这里?!”凯瑟琳的反抗让凯厄斯更加烦躁,肆虐着愤怒的绯红瞳孔正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声音也开始变得病态的尖锐起来,“外面不好吗?你想去佛罗伦萨还是罗马,任何地方都可以。”

      凯瑟琳愣了一下,这种刚刚还在羡慕的旅游来得太快,她几乎都要相信苏尔比西亚说的话了,但是凯厄斯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转变得也太迅速了。更何况他说起佛罗伦萨和罗马这两个地名的时候,那种疾首蹙额的神态与其说是去旅游,倒不如说是去恐怖袭击会更让人相信。

      “凯厄斯,她有权利知道真相。”阿罗的手轻轻抚摸在壁画的某一处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阴冷。凯瑟琳有点哆嗦,她见惯了阿罗那种阴滑温柔的样子,突然撕开了温柔的面具,他的样子看起来比凯厄斯更让人害怕。

      凯厄斯冷笑,压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阿罗做任何妥协:“她是我的,任何人都没资格来插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凯瑟琳拉住凯厄斯不让他离开,茫然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尔比西亚看了看气势上剑拔弩张的两人,建议道:“先生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让凯茜自己来选择怎么样?”

      “废话少说!”凯厄斯厌恶地剜了她一眼,“你最好以后离她远点!”

      凯瑟琳咬了咬牙,转身仰头直视着凯厄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亮光逼人的眸子:“凯厄斯,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从来都不会知道安分这个词该怎么写!”凯厄斯恶狠狠地盯着她,好像在挣扎要不要把凯瑟琳的头颅劈开看看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三番五次地越过他的底线还挑衅他的权威,而且凯厄斯还不能把她撕碎了再一把火送去地狱。

      “你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凯瑟琳试图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后来发现实在做不到,肩膀提起来又僵硬地沉下去。

      阿罗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一丝平日里的微笑,“看来凯茜已经做出决定了,或许你可以试着去尊重一下她?”

      尊重这个词太沉重了,凯瑟琳就祈祷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凯厄斯不会突然想通她是个无法驯化的麻烦宠物,然后干脆一脚把她踹到火堆里一了百了,以此挽回颜面。

      “你就这么想知道?”凯厄斯低头看着她,脸上的森冷笑意艳丽恐怖,就像那种东方传说里的绝美女鬼。凯瑟琳看着他这副惊艳又惊悚的样子,忍不住有点退缩,生怕他真的会像那些传说里的一样,忽然换上一张被撕去了皮肤后血肉模糊的鬼脸。

      但是想起之前阿罗说的什么真相,她又不想放弃。

      “是,我想知道。”凯瑟琳说完都佩服自己,她现在真的越来越胆大了。从凯厄斯这么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她居然还能语速正常身体不抖的负隅顽抗就能看出来。

      “如你所愿!”凯厄斯简直被凯瑟琳的坚持气笑,抓着她就来到了壁画开始的地方。

      “这个地方原本是那群罗马尼亚的蠢货的宫殿,被我们推翻之后,我们就把这个地方和里面的老弱病残吸血鬼一起活埋了。”凯厄斯的声音冰冷快速得像是毫无感情的机械,一字一句像是针尖一样刺激着凯瑟琳的神经,“直到几百年前,因为我们发现他们在背地里搞些肮脏阴暗的东西,但是很难查到到底是什么,所以才把这个地方给重新挖出来。”

      “为什么?”状态不错,还能在这样的强迫硬塞式教学里思考问题。

      凯厄斯语气很不好的回答,“因为当初那场战争最后,他们试图把这座宫殿烧掉,所以我们才不得不顺势埋了这里。但是现在想想,他们也很有可能是在掩饰什么东西不是吗?”

      “那你们发现了什么?”凯瑟琳的目光从这上面的壁画上一一擦过,她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些壁画记载的是沃尔图里大破罗马尼亚皇族的场景。

      “还没有!”凯厄斯的声音近乎怨恨。

      “这样。”凯瑟琳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如果这是他们的宫殿,战争之后就被埋了,几百年前才被挖出来,那这些壁画是谁画上去的?”

      “当然我们找人画上去的。”

      在别人的宫殿里画上自己的胜利战绩,这果然很沃尔图里!你确定你们是希腊人而不是德国人,怎么跟希特勒似的,二战打败了法国还特别记仇的非要在一战自己签投降书的那节火车厢里逼着法国签投降书。

      “这样啊……”凯瑟琳暗暗吐了吐舌头,她阴暗地猜测这可能是凯厄斯的主意,就冲他那么记仇的性格。

      然而她又觉得有点不对,“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上凯厄斯暴怒的目光,凯瑟琳连忙改口,“我是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听到凯瑟琳的问话,凯厄斯怪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盯着她说道,“因为我们发现了他们和人类的某个王室有很密切的关系。”

      “哪个王室?”凯瑟琳顺口问道。然后,看着凯厄斯的样子,她忽然明白了,“你是说温莎。”

      “没错,就是温莎。”阿罗的声音很适时地插了进来。

      “事实上,我们猜测你认识并且很熟悉的一些人也和这群吸血鬼有关系。”他见凯厄斯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就继续说道,“甚至,你们一家当初被那样对待以至于你被赶出来,也和他们有关。”

      “阿罗!”凯厄斯杀气腾腾地喊了对方的名字,“这只不过是你的猜测!”

      阿罗优雅地双手合拢,指尖相对,“但是很有证据,菲利克斯他们看到了查理斯和安柏在布达佩斯与斯蒂芬他们接触。”

      这两个吸血鬼的嘴仗还没结束,一个狂乱急促,一个从容不迫。凯瑟琳的脑海里却因为阿罗刚刚的话已经炸开了花,甚至有那么一会儿她都感觉得不到周围在发生的事。

      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成了背景噪音,而那些壁画和人物也变成了平淡无奇的剪影。

      什么叫做“你们一家当初被这样对待,甚至你被赶出来都是和他们有关”的?

      凯瑟琳飞快地回忆自己的过去,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安柏一家从那以后就理所当然的把温莎当成了他们的私有财产,整天对着自己颐指气使,在极为重视血统和身份的皇家,父亲作为入赘女婿毫无权利可言,凯瑟琳被渲染成一个妄想症严重的继承人,直到自己十六岁失去了父亲。

      这样的生活,她过了十年。

      凯瑟琳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当初母亲他们在选择支持王位继承人的时候,选错了人选,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下场。这并非不可能,因为在皇家这种赌场,孤注一掷就要愿赌服输。

      但是看阿罗的意思,好像这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故意设计好的。

      自己的人生并不是从十六岁以后才是谎言,而是从一出生就是。

      “所以,他们打算朝温莎下手?”凯瑟琳明白过来,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一股极度的怨恨和愤怒让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和变调,“他们想干什么?!查理斯他们一开始就是替那群吸血鬼卖命的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下个月圣诞节前,温莎守护人和英国王位继承人会同时加冕,我们也打算派人去。”

      “也?”凯瑟琳敏锐地抓住阿罗用词的怪异,“‘也’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个斯蒂芬也会去?”

      “那倒不会。”阿罗摇摇头,“他们应该会派其他人去的,我们也是。毕竟,我也很好奇温莎有什么这么吸引他们的。”

      “你打算派谁去?”凯瑟琳问出了让阿罗满意的问题。

      “还没决定,我们在找一个对温莎很熟悉的……”

      “够了!”凯厄斯怒不可遏地打断了这段对话,将凯瑟琳的注意力通过拖拽拉回自己面前,“你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管,那是卫士们的事!”

      “为什么不管?!”凯瑟琳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整个身体都因为情绪激动和怒火而开始发抖。那股属于新生吸血鬼的不安和易狂躁化趋势在她身体里渐渐复苏。

      她气愤地朝凯厄斯吼道:“反正你们也没决定让谁去,那就不用决定了,我要去,而且去定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对我们一家曾经干过什么!”

      凯厄斯几乎将一口坚硬白牙咬碎,怒火和恐惧像火山喷发一样沸腾在他的胸腔,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方法想把凯瑟琳变成一个残废,然后永远锁在房间里让她再也不能动弹。

      “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儿?”他的神情已经阴暗到可以称之为可怕,似乎一直压制着他的那根名叫理智的神经已经几近断裂,身上的气息狂乱到像一个疯子,瞳孔里的黑色无限制的扩大,吞噬掉周围的绯红,漆黑得仿佛死亡。

      她刚刚说什么?她去定了温莎?

      然后呢?发现她那曾经让她遍体鳞伤的家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她根本不该这么轻易的离开那里。所以她要不顾一切地回去,回到那个生她养她的温莎堡里去,杀死那些愚蠢的阴谋家,重新找回那些失去的本该属于她的快乐和温情?

      那么自己呢?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她原本就是因为对温莎堡的失望而离开了那里,来到自己身边,如果她现在回去了,发现那些失望只不过是被卑劣手段造成的误会,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凯茜……”苏尔比西亚站在凯厄斯身后,有些惊慌地朝凯瑟琳比口型,让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刺激凯厄斯,搞不好他会发疯到毁了这里的一切。然后苏尔比西亚气绝地发现这两个人明显是沟通交流障碍症晚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在意的点差得十万八千里,偏偏还都揪着自己的在意点不放。

      阿罗跟个黑色幽灵一样飘到凯瑟琳身后,声音轻柔到像在空中摇摇欲坠的羽毛:“或许你们只是需要交谈一下,然后会发现你们之间的争吵只是一场误会。”

      “没有误会!我不会让她去英国的!”凯厄斯的声音病态地虚浮起来,似乎是因为在克制着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东西而造成的音色变调。

      凯瑟琳拼命压制住那种逃跑的冲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不是你的玩偶娃娃,凯厄斯。”

      沉默。比死亡还安静的沉默。

      看到凯厄斯脸上的神态开始朝情况最糟糕的面无表情转换,阿罗觉得有必要来救场了,不然凯厄斯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用最快的语速说道:“我想你误会了,凯茜,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承诺。你去了温莎堡,知道了你要的真相后,你还会回来。”

      凯瑟琳愣了一下,“我不回来留在那儿干嘛?”你让一个吸血鬼当一个基督教神职人员居住的城堡的守护人?!她又不是沃尔图里,在那种地方更没办法隐藏自己的身份。

      她在温莎早就了无牵挂,所在意的也就是当初的真相,她不想自己永远活在一个谎言里。温莎早就不是她的归属地了,她在那里已经看够了争权夺利人心凉薄,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她的使命感从来都很匮乏。

      “真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们的。”阿罗微笑着虚拍了一下凯厄斯的手,“早点说出来不就好了嘛。”

      所以……凯厄斯在意的是这个?!这特么……跟自己的在意点太不一样了吧?!既然如此,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是怎么差点吵起来的?

      “你……你又没问我。”凯瑟琳瞪大眼睛看着凯厄斯,刚刚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灭下去一半,“我当你莫名其妙不同意,当然生气了!”

      苏尔比西亚适时地补刀,“所以交流很重要啊,是吧亲爱的?”阿罗当然是无比同意自家妻子的意见。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凯厄斯那双依旧没有褪去疯狂黑色的瞳孔,以一种人类绝对办不到的恐怖眼神打量着凯瑟琳,看起来好像打算把她活剥生吞一样。凯瑟琳觉得这种感觉绝对不是错觉,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头愤怒发狂的三千年怪兽吃人吐骨头的?

      然后,他的脸色诡异地转换了好几次,终于在凯瑟琳一句“交流那也得是对方配合的情况下”后彻底黑脸。

      他阴恻恻地笑着拉过凯瑟琳的手,紧得像是拴着死刑犯的刑具,“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想和我谈话,你真该早点告诉我的,亲爱的,凯茜!”

      蛇!蛇在吐信子!

      “我其实觉得……”
      “不过这里不太合适,你觉得普奥利宫的顶层钟楼怎么样?或者你喜欢的那个悬崖顶?”

      然后一个不对就被踹下去摔成华夫饼吗?

      “我……”
      “你可以试着说服我,然后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呢,凯茜。”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Chapter fifty n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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