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

3、我的女儿

　　我站在一个分岔口的前面。

　　整个一座高山，如同被什么人砍成了几段，然后随意摆放。我们在其中的夹缝中生存。
　　夹在两座高耸入云的断壁之中，狭窄的山路分了岔口。一条是出山的路，另一条通向被断壁四围的密林。从断壁之上望下，阴森森的一片墨绿。
　　这条路不是人造的，因为走了这条路的人从来没有回来。
　　当天晚上，我八岁的女儿没有回来。

　　我可爱的女儿，我乖巧的女儿，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喜欢穿着淡粉色霓裳的小姑娘，她没有回来。

　　我到处询问，却不焦急，我的平静使我害怕。镇上的医生看我的目光躲躲闪闪。傍晚，天色暗淡，我在他回家的路上劫住他。
　　“你想干什么！”他颤抖地紧抓自己的公文包。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形似恶鬼。
　　我问他：“我的女儿是不是走了那条路。”
　　他没敢回答。
　　我拿出准备好的纸片，一张写着“是”，一张写着“不是”。
　　“你只要指一下就可以。”
　　他防备地伸出一只胳膊，手指哆哆嗦嗦地在两张纸之间游移了一阵，终是停在了我心中的答案上。
　　梦中的我一阵眩晕，摔在了布满青苔的石阶路上，医生落荒而逃。

　　明知结果如此，为什么我还要询问。
　　明知结果如此，为什么我就像被别人掏出了心脏一般。
　　原来在梦中，意识也可以一片空白。

　　过了几天，镇长带着他所看好的接班人来这边视察，医生陪同。
　　我又出现了。
　　梦中的我们四个似乎相互认识，我当着另外两人的面叫住医生：“我要去找我女儿。”
　　医生愣了一下，“啊”了一声，看向镇长和他的接班人不知所措。

　　“老规矩，你来选择。”
　　我又拿出两张纸片，一张“去”，一张“不去”。
　　这一次，医生丝毫没有犹豫。

　　我收回纸片，转身离开。走了两步，转头看见医生对着镇长的接班人——那个俊秀稳重的青年狡黠的一笑。我立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刀，架在这个接班人的脖子上：
　　“是你骗我女儿走进那条路的，所以你要陪我一起。”
　　众人被突来的变故吓住了，一个个如庙里的泥胎愣在一旁没有动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拖着拼命挣扎的青年就走。

　　仿佛欢迎我的到来，本在镇脚的分岔路现在就在我们的面前。
　　我的女儿在等我。

　　——2008年7月22日早上4时4分醒来。

　　醒来之后，脑中还残留着这个母亲担心女儿想象女儿被山路中的荆棘死死钩住大声哭喊“妈妈”的样子。
　　……，没错，至始至终我都是那个母亲的第一视角。

　　突然想起小学的时候看过一篇报道，不知道是不是假新闻。中国的云南还是西藏，反正西南山域有那么一片地方，有片森林。进去的生物从来没有出来。
　　科学家全副武装，穿着氧气衣，坐直升机飞到这片森林上空，吊了一只羊进去，十分钟后再拉出来。羊死得很安详。
　　解剖发现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中毒的痕迹。

　　“我”为什么直接就认为那个青年是凶手，医生是帮凶，梦中完全没有这个过程。
　　梦里的逻辑本就没有什么逻辑。
　　张开眼我就觉得这个镇长的接班人就是孩子他爸，没有缘由。
　　而且那个纸片游戏，觉得是这三个人小时候就经常玩耍的。

　　现实中也有这种情况，一个学姐去应聘，人家给了一张答卷回来做。有道题：
　　把一根可以随意弯曲的铁条两刀砍成7段。
　　在此之前我没遇见过这道题，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答案。她问我题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听，嘴就自己回答了：
　　“两个竖的美元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