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百百》木晓白

38、既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回

　　四月里，丁字堡却送来一张请柬，请各寨英豪到嶕峣山品樱桃。
　　这日清晨，从丁字堡来了一辆马车，带来一封信函，说是请鱼小姐与影小姐同往。人说这嶕峣山上的丁家别院是依照这丁字堡的样子建的，丁字堡是出了名的有去无回之地，让人去看他这别院，倒让人有些看得见吃不着的挑衅意味。
　　鱼百百心知丁琦要出招，但就算丁琦不出招，她也打算要去的，于是让金花为她浓妆艳抹一番，找了把团扇，带上金花一起去见识见识，不仅如此，她还让金花带上了笔墨，一副知书达礼的大小姐外出写生的样子。
　　金花疑惑了，看这阵势，鱼百百难不成要找丁美人比拼才情，但两人造诣如此悬殊，在看鱼百百认真的样子，她有点怕今日之后桃灵又多一桩丢人的事。
　　嶕峣山在丁字堡的东面，上面有一座别院。山上的樱桃树，结满了一串串红黑色的果实，似琉璃光转，到处暗香浮动，唤醒人间春梦。鱼百百正想着要吃那酸酸甜甜的樱桃，既然有人盛情，她便也顺水推舟了。
　　从摇摇晃晃的马车下来，看到的是曲曲折折的山路蜿蜒而上。只听有人朗声道：“山路险阻，请小姐坐上肩舆，片刻即可达含桃园。”一路上，桃影被颠得粉脸惨白，不停地吩咐行得慢些稳当些，鱼百百却催促走得快些，再摇得猛些，有时赶在太前头了，她又让那些挑夫再折回去，这么来来回回，那些挑夫也不由暗暗埋怨道，这家的小姐怎么如此花样百出。
　　嶕峣山松柏满山，林木葱茏，不知不觉到了半山之上。走入了那含桃园，如入了山中幻境，庭院深深，处处清雅大方，却有一种低调的奢华。
　　园子里热闹的很，来了不少人。而女眷则一路坐肩舆，到园子深处的一处水榭中，这池子不大，不知从何处引来了山泉，池中微波荡漾，清澈明艳。
　　鱼百百一路上来玩得起劲，可苦了金花，她半拖半拽，才把桃影的贴身丫头星儿给拉到半山，到了水榭，她顾不得自己正大口喘气，便用眼光凌迟鱼百百。那星儿不敢怠慢，在桃影的示意下，她才敢拿起杯子，刚喝了一口水，却被呛得喷了出来，惹得桃影气得娇脸通红。
　　此时，丁美人姗姗而来，只见她一身云纹锦缎，上面的花鸟刺绣栩栩如生，耳垂明珠，发间金篦，腕上翡翠，说不出端庄娴雅，不知是她用的香还是樱桃的香绵绵不绝地在鱼百百鼻尖荡漾。却听丁美人瞥了星儿一眼，笑道：“影妹妹，好几日不见，我正有好多话想与你说呢。”桃影红着脸，忙用团扇遮掩身上的水渍，细声细气道：“丁姐姐，这丫头真是失礼了。”丁美人拉着桃影的手，温柔道：“你我姐妹，何必客气。随我换身衣裳去。”说罢，她又向鱼百百道：“请鱼小姐在园中随意游玩。”便携着桃影翩然而去。
　　只听水榭中一妇人轻声道：“不是说，丁家和桃家之间出了不少事，看着似乎不像啊。”
　　“是啊。丁小姐为了救韩少爷受了伤，不久又传出，韩修酒后失态，霸占了个丫头，这丁小姐怎么一点儿也不伤心呢。”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这个鱼小姐，是不是以前传说中的韩少爷的童养媳？”这位夫人说着还用眼睛瞟了瞟鱼百百，被鱼百百瞪了回去。
　　却听那夫人咬了口樱桃，又道：“你看她浓妆艳抹的，一脸凶巴巴的样子，怪不得韩少爷宁要一个丫头，也不要她。”
　　鱼百百在心中诅咒她吃樱桃噎死，她闷声对金花道：“带上纸笔，我们到外头写生去。”说罢，恨恨地走出水榭。
　　真要作画了，想来真的是刺激不小。金花跟上来，笑道：“你换了身衣服，竟把性子也换了。你以前可忍不下这些话。”
　　“让她们传去吧，我倒是没什么。”鱼百百接过纸笔，一脸不在乎道。
　　停了半晌，她又说：“只是阿修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小时候有夫人的事，如今又出了这件事，他才是百忍成钢之人，如今又有杨谷主苦苦相逼，封坞主也不知在谋划什么，一直来寨里请师父和阿修去，对这些事似乎视而不见。杨谷主想要阿修的命，丁美人的夫婿自然是最好的附身符。”
　　金花一拍鱼百百的肩膀，惊叫道：“你是最近药吃多了还是吃错药了？银柳你不在意，丁美人你也不在意？”害得鱼百百的笔在纸上抖了一下。
　　鱼百百不由皱眉道：“你鬼叫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她貌似思索了片刻，“难道下药的事是杨谷主所为？那阿斐岂不是也。。。？”她没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金花。
　　金花知道她的意思，问道：“百百，你怀疑斐少爷？”她低头咬唇，想了想，又缓缓道：“可能，但不太合理。出事那晚，你叫我送药到东辰苑给斐少爷，幸好我到的及时，那时他正要与修少爷把酒言欢呢，我说他身上有伤，便给他倒了茶来。后来银柳被桃影打发了来，给修少爷送衣服。若是我们那时没有离开，可能只是一场尴尬，并不会酿成祸事。”
　　“斐少爷舍不得害自己，而且他对修少爷可是极好。”金花又补了一句。
　　“怎么说？”鱼百百搁下笔，问道。
　　“我那晚听他说，他把自己的贴身侍卫留在寨中，供修少爷差遣。”金花道。
　　“看来，是我小人了，居然连他都怀疑。”鱼百百舒了一口气，说道，“幸好你去了，幸好离下的是银柳。”
　　金花皱了皱眉，想想也跟着吁了一口气，这种被人下药的事，没有最坏，只有更坏，何况人人说银柳倒霉，却也未必，她看得出桃影对丁琦有意，而银柳却不想跟去丁家。而且出事的是银柳总好过桃斐。想到杨思平阴冷的笑容，金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说道：“影小姐面子薄，又对丁少堡主上了心，银柳出了事，她难免怕人有所影射，何况夫人以前的名声……”
　　鱼百百道：“不过这件事还真的不好查。”
　　看着鱼百百苦恼的样子，金花惊愕道：“你想查得多仔细？”这种事姑娘家怎么好查，也没脸去查。
　　鱼百百突然问道：“你刚才路过园子可见到桃斐了？”
　　金花点点头。
　　“你把他给我叫来。”鱼百百说道。
　　“什么？现在？”金花嘟着嘴，“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现在不是小姐嘛，要在这里作画呢。出去寻小叔子这等事，我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做得出来？”鱼百百嬉皮笑脸，推推金花，软声交代道，“可别迷路了啊。”
　　小叔子？鱼百百今儿个打扮得齐全，就是没带脸来，看着她边走边画，满纸都是蚯蚓毛虫样的东西，这样还大家闺秀呢，给她当丫头都嫌丢人。“凭什么你当小姐，我是丫头。”金花嘀嘀咕咕地发泄不满，终于还是去了。
　　鱼百百走着，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甜香中，才发现眼前是一片樱桃林，她走进林中欲挑选一棵大树，爬上去大快朵颐一番。她收了纸笔，藏于怀中，解下头带，缚住碍手碍脚的袖子。见左边的那棵茂密，右边那棵高大正苦恼于要爬哪一棵。却听见有说话声愈来愈近。

作者有话说

　　小修。无碍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