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地煞城虎贲寨 ...
-
会有这样一个人,在一切事情发生之前便能未卜先知,以天下人为棋子,世事为棋盘,运筹帷幄,掌握全局吗?
一旦开始往这个方向去想,许多过往便仿佛又有了一副新的图景。
为何云阙逐渐败落,作为坐镇尊者的云衍却依旧能不慌不忙地将自己的影响力逐渐从这个偌大的势力步步抽离。
为什么云阙不如其余尊者势力并非云尊一手创立,却反而晚辈尽数敢于凌驾尊者之上,挑战尊者权威。
为什么无欲无求的云尊却会留下他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的徒弟任人耻笑。
也许对方根本不在意这些。
又或许一切早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无论怎么想,度南书都发觉自己有些难以去想,自己到底在对方心中是个什么样子的地位。
也许是他想的太过入神,前方马儿渐渐停下脚步,肩膀上的小家伙也没忍住轻轻啄了啄他的脖子。
“师……尊可还好?”不知怎的,一向直称那人姓名的度南书却是不自觉地喊出了那个称呼。
梦中的那个声音仿佛和此时他的声音渐渐重合,融合成一个相同的声音。
鸟儿欢快地点了点头,又用它那毛羽稀疏的脑袋蹭了蹭他。
度南书却是突然凝了眉眼,开口道:
“那日,他醒着。”
他手中马鞭紧了紧,马车又哒哒地向前继续行进。
他本没指望那个声音能够给出答案,却反而听到了那熟悉的轻笑。
“我还以为你忘了。”那声音略带调侃,“毕竟不是什么好回忆,索性一觉醒来让自己忘个干净。”
这的确是他最初有些逃避的心理,度南书没有反驳那个和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声音。
他也的确想起来了那日古怪的梦境,只是此时再看,作出那一系列行为的却都是他自己。
似乎根本没有一个所谓外来者的控制,却又不似他真的会作出的行为。
“你是谁。”他再度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以一种极为诡异的答案却是已经成功说服了他的内心。
而那个声音听闻这个问题也是缓缓笑起,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说:“我就是你。”
心底突然不可避免地一阵,手上的动作便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
受了惊的马儿突然迈开步子飞快地向前奔去。
马车内突然颠簸,显然也惊醒了一直昏睡的禾柯。
天子骄子拉开门帘刚想问上几句,便看见了正在驱车的锦衣少年。
平日哪怕遇到再多刁难也能在那尊大佛的荫庇下笑得肆意任性的少年突然冷下眉眼,流露出明媚下的尖锐冷芒。
微抿着唇认真起来的模样,倒是比他那位不苟言笑的师尊还要冷上几分。
禾柯手中帘子又不自觉地放下,等到他反应过来已是又坐会到了车内,身上更是突然一层冷汗。
而这时,马车已经到了地煞界内,不知遇到如何情况,马蹄又骤然停下,只听见那马嘶叫的声音。
刚刚坐稳的禾柯差点没被这突然的停下给摔出。
驱马的少年却是眼底彻底冷了下来。
“让路。”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可是好心想要给你们新人提个醒。”马前的女子气呼呼地开口,环着鞭子的手插在腰间。
她一身热情的红衣,十分显眼,如果不是这样度南书也不能及时止住马蹄踏上这位年龄女子。
可这位劫后余生的少女却是自在得很,丝毫不在意刚才可能发生的危险,反而因为度南书一句让开微红了眼睛。
车内禾柯听闻女生那声音就知道要糟糕。
平日还是他赶时间,对路上那些妨碍他们前往地煞的女子冷眼相向,而度南书永远会是那个嬉笑间帮忙调解的人。
此时也不知平日总笑脸迎人的少年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少有的冷言相对。
而今,两人却是在地煞的地盘上。
听闻身后帘中动静,度南书便侧了侧身子让里面的禾柯走出,只是还没等十分头疼的天子骄子想办法出言调解,他便已经看着那女子冷冷开口:“多谢姑娘好心了,如果没有什么事姑娘还是赶紧将路给让开,我们还赶时间得很。”
禾柯暗叹要糟,可那女子哪里能给他思考对策的时间,听闻度南书这话眼眶霎时更红了一圈。
她呜哇了一声便是一路小跑哭着跑开。
她脚程飞快,让禾柯根本来不及言语制止,下意识地便看向了一旁的度南书。
突然感受到面上视线的度南书便也顺势看向他,神情上自然了许多仿佛与往常无异:“她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
可那位穗香的歌姬看上去也没有表面那般普通柔弱,你对待两人的态度可是完全不同。
禾珂心下腹诽,看着度南书那副神情却是终究没敢说出些什么。
“前方就是地煞入口了,地煞城现今没有城主,内里乱得很。唯有这些边界守城的将领还自发守护这片城池,平日里的检查也会相应的繁复一些。”禾珂坐近了些,将那煞楼手册上记载的内容细细说给度南书听。
这一条传闻之中极为凶险的云起与地煞的连接之路上反而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一路优哉游哉便这么过来。
“可我看,这城池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度南书看着那大门之处守卫着的一个个雪白铠甲,突然皱起了眉头。
对于一个传言几年前便已经破败的城池,这样的兵力和武装,似乎并不像自发形成的队伍能够拥有。
“站住。”那守卫的声音远远传来,甚至马车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便已经被叫住。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人?似乎不像是我们地煞本土的人。”那一身战甲的人声音粗狂,抬起面来扫视车驾上的度南书,满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我们的确并非地煞本土之人,不过是应人邀约,前往地煞探望友人。”度南书缓和下神情,笑着开口,倒让担心了许久的禾珂稍微放下了心来。
“哦,你们并非地煞的人,那想来就不知道如今我地煞并不让外人进入了。”那络腮胡子大汉眼睛扫过两人,扯开嘴笑起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山匪之气。
“不让外人进入?官爷可知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度南书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两人身后的小老头便已经是匆匆赶上来问道。
他身上背着一个笨重的药筐,里面各色草药都有一些,度南书一眼看去甚至发现了几味极为稀有的药材,再看那老者,视线便有些变了。
可那被称为官爷的男人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扶正了头盔看向身周同样的守卫,笑呵呵开口:“这小老二居然叫我官爷,哈哈哈哈,你有多久没有来这虎贲城了,可知这老地煞早就易主我老大改了名姓。”
“以后啊,这城池也是我们的地盘了。不过是借了身衣服来穿穿,没想到匪还能成了兵。”那大汉哈哈大笑同一旁之人交谈。
度南书看着前方不少普通百姓打扮的人看着这土匪名头的人却并未露出丝毫害怕,反而有些习以为常。
这地煞城的传言早些时日他便在那茶肆间听闻,那说书人只说这周遭早已经流匪四起,倒也没提过那铮铮铁骨的守城旧部此时也换作了盗匪的人手。
“出去吧出去吧,不是城里的人最近可不让进城。前些日子放进去一个便坏了老大的好事,这些日子城里鸡飞狗跳,你们这些外来人不让进也是为了你们好。”那明明是土匪身份的人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地开口。
煞楼消息传递得隐蔽,除却几大势力内部有人知晓,旁人却是鲜少有机会听闻半点风声。而这地煞城更是刻意设置给前往煞楼之人的关卡。
虽不知城内发生了什么,但以这些“守卫”的土匪心性,没有发生点什么纷争已是幸事,也是难得的好说话了。
但这城,他们却是必须得进。
“有故人邀请可否通融一二?”度南书思量再三,手中摸出那块祭祀给出的信物,却未思量好是否要拿出。
那大汉却是看也没看他,烦不胜烦地便是挥了挥手,甚至一手握在了刀上:“你们再不走,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一面说这话,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快,那刀光一闪,已然是差点就要出鞘,却是被城门内突然蹿出的一道身影撞掉了刀刃。
大汉怒急,张口本就是要骂,却是在看清那灰布衣衫之人的面容后突然傻傻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度南书便看着方才还有些凶煞的人手脚都不知道往何处安放,也不敢上前去扶,一脸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那灰衣人爬起来。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可那大嗓门已经足以让周围都能听清楚他的声音。
那灰衣人却是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眼睛直直地看向度南书,声音极大几乎周围人都能听得个一清二楚,她说:“小姐要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