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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露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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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向东行去,白易跟随二人左右,月娃虽因先前之事心有余悸,对这个跟在身后的彪形大汉心存恐惧,但眼下自己受制于人,白雪尚不曾反对,自然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了。白雪心中有事,自是没有察觉,而白易性情粗枝大叶,不善察言观色,即便是觉察到月娃心有不悦,也决计不会就此离开。
一路无话,这日直行到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西斜,官道左近却并无打尖之处,白雪心道:看样子今晚又要露宿了。正这般想时,那白易忽纵身跃上半空,向前方奔去。月娃猝不及防,唬了一跳,道:“他、他怎么会飞啊?他是神仙还是妖怪啊!”白雪抬头却见白易脚边隐隐发出亮光,细细看去,竟是细细密密的一堆极细小的虫子,心道:原来他也是凭借外物才能凌空而起,我便说么,他才多大年纪,便能有了那般修为,竟能不依凭任何器物便凌空而去。转念又道:这御物高飞一术于修道者而言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虽以蜀山一派出名,但其余各大修真门派亦是各有千秋,只是何欢谷历来以此术既耗费灵力又无多大用处并不在此道多下功夫,便是谷中极勤奋的弟子也是了解一番也就罢了。想不到原来南疆于此也是别有门道。
月娃道:“他怎么突然走了?他不回来了么?”白雪口里不说,心中却道:走了倒也省心了。月娃话刚说完,却见白易又奔了回来,落在二人面前,道:“小姐,此地离最近的城镇也有半天的路程,暂无打尖之处。前方不远有一处背风的空地,可暂住一宿。”月娃见他对白雪言语恭敬,大感好奇,白雪却颇有不悦,道:“我不是什么小姐,你不要再那样叫我了。我姓白,你叫我白姑娘就是了。”白易垂首道:“属下不敢。”白雪扫了他几眼,看他神态坚决,知他断是改不了口的,只微叹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
三人走到那空地处,却见那空地原是山凹中的一块林地,稀稀落落的种着几株桐树,此时已值深秋,地上厚厚的落了一层叶子,那山林向里便渐渐浓密,更隐隐传来水声,倒是北地常见的野地山林。白雪走到那空地之上,道:“咱们就在这里凑合一夜罢。”她与白易都是常走江湖之人,野地露宿是家常便饭,并不以为意,倒是月娃自懂事以来几乎没曾踏出过太师府大门一步,这一路却是将这一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尝了个遍,眼下又要露宿,不免生出几分不愉,但现下并无挑选余地,只得暂且忍耐。
当下,白雪走去拾来一捧枯木枝在背风处架起柴堆,用打火石生起了火,转头不见白易,问道:“他去哪里了?”月娃道:“我见他走到林子里去了,不知要去干什么。”白雪点点头,道:“晚上风寒,你来火堆边坐着罢,只是当心蹦出来的火星灼了裙子。”月娃却忽然红着脸低头嗫嚅道:“白姑娘,我……我想……小解。”白雪微微一怔,道:“那去林子里就好了。”月娃望了望那黑洞洞的林子,傍晚太阳西斜,树林更显幽深,心里便有几分害怕。白雪见她立着不动,便明白了几分,道:“我也想去,咱们一道罢。”
待两人回来,地上一件血淋淋的物事赫然入目,白易正蹲在那物事旁用一柄匕首切割着,月娃惊得尖叫一声便躲到了白雪身后,颤声道:“那……那是什么?他……他杀人……了吗?”白雪却识得那是一匹剥了皮的死鹿,便道:“怎么没在溪水边收拾干净?”又转头对月娃道:“不过是一匹死鹿,没什么好怕的。”月娃这才露出头来,果见那尸体狭长,四蹄长颈,并非人尸,才道:“那……那弄只死鹿来干什么?”白易忽插口道:“自然拿来吃的。”月娃掩口道:“要吃那种东西么?”白雪问道:“不成你包裹里带了干粮?”月娃摇了摇头,白雪走到白易身边,蹲下身来正要帮忙,白易却道:“不劳小姐动手,这种事属下做就是了。”白雪却摇了摇头,执意插手。月娃则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侧头看着两人。
白雪与白易割下几块鹿肉,串在树枝上,待要烤时白雪忽然想起自己包裹中的调料已然用尽,林中野兽腥臊之气甚重,这般干烤出来的肉块绝难下咽。她略略思索,想起方才林中有见到松树,便去捡了些松枝另行生起了一小堆火,白易却从包裹中掏出了一只陶罐,拔开塞子顿时蜜香四溢,原来那罐中盛放的却是蜂蜜。他将蜂蜜涂满鹿肉,略略腌制了片刻便放在白雪以松枝燃起的火上烧烤起来。不过一时三刻,肉香伴着松枝的清香四散开来,将三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月娃心中暗道:想不到在野外这般简陋的地方,也能做出这样好吃的东西,他们真有本事。相形之下,不免自觉无用。
便在烤肉将熟之际,忽一人朗声笑道:“好香!好手艺!不知在下是否有口福讨得一块来祭奠五脏庙?”夜晚林中风劲,那人的声音却穿风而至没有半丝减弱,耳听来人内力不弱,白易立时站起,白雪却道:“席大哥向来不知客气为何物,怎么此刻突然客套上了?”那人缓步走到三人面前,正是席枫。
席枫走到空地前,扫了三人一眼,便将目光落在白雪身上,笑道:“我方才还在诧异,这荒野之地怎会有手艺如此高明之人?原来是妹子在这儿,早知如此,我就不拿干粮充饥了。”白雪缓缓起身,道:“东西也不全是我张罗的,我也不敢慷他人之慨。”说毕看了白易一眼,白易见是白雪旧识,又在原地坐下,道:“小姐自便便是,属下自然是听小姐吩咐。”席枫听白易称白雪为小姐,心中微微诧异,便多瞧了白易几眼,道:“这位仁兄不是中原人士罢?”白易正要答话,白雪抢道:“他名叫白易,是我在路上偶然结识的一位朋友,赶巧一道行路罢了。”听白雪这般说来,白易也不分辨。席枫又道:“前次妹子不告而别,倒叫我好找。”白雪道:“原来你是来寻我的。”席枫道:“不然呢?”白雪道:“我还道你又要说是路过呢。”
月娃见那三人并不理会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在尴尬之际,忽听席枫问自己道:“这位姑娘是谁?怎么从没见过?”待要回答,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出口,不觉羞红了脸颊低下了头,原来太师府中门禁森严,便是那几位常常出入太师府的将军她也极难见到,更别说陌生男子了。此时见席枫与自己说话,竟不知要如何对答。白雪道:“她叫月娃,也是我在路上结识的。”说毕,便又走到火边。
席枫看了月娃两眼,月娃向他微微欠身,退在白雪身边低头不语。
席枫走到白雪身边,道:“你这一路还真结识了不少朋友。”白雪撇了撇嘴,低声道:“真是走到哪里都甩不掉你。”席枫微微一笑,道:“最好你一辈子都甩不掉我。”白雪脸上一红,幸而火光相映旁人也看不出来。她侧过头去,摆弄手中的烤肉,半晌才道:“就知道贫嘴贫舌的招人厌。”席枫笑道:“很讨厌么?”白雪顿了顿,道:“席大哥,我早有婚约在身,这事儿你是知道的,所以以后说话还是尊重些好。”席枫沉着声道:“你对那宇文拓也是这般么?”白雪道:“这事儿和他又有什么干系了?”席枫冷声道:“有无干系,你自己心里清楚。若是你将那婚约放在心上,又为何这一路绝口不提?”白雪轻叹了一声,将手中烤好的烤肉塞在席枫手中,不再说话。
月娃见这新来的俊俏公子与白雪言语亲密,两人低声叽叽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隐隐听到“宇文拓”三字,心中道:难道这位公子也识得大人么?白姑娘和他这般好,那大人……一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