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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传瑶琴 ...


  •   “令他上来觐见。”

      用手指将落在额前的乱发往后疏了疏,帝辛这般吩咐道。言辞之间,赫然将他亲王叔当做了传令官——面对自己这骄纵的侄子,比干本身是早就习惯了的。

      真正一次次挑战比干神经的,其实还是“妲己”。

      眼见着帝辛要召会藩臣,白可非但没有退避的意思,反倒一手支住颊侧,笑意盈然地软语道。“大王,久闻西伯姬昌精于音律,其长子更是青出于蓝。待会儿,可否令其抚奏一曲?”

      “有何不可。”

      帝辛对自己这位继后一向宠爱有加。

      既然她开口要听琴,那自无不可。他毫不在意地点头答应,而后便又对自己王叔催促道。“快传伯邑考觐见。顺带的,让他带上琴,就说是孤王之命!”

      “……”

      这一次,比干是真恨不得抡起笏板先拍死“妲己”这个红颜祸水,然后再顺带着狠拍帝辛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人伯邑考是周族的长公子!不是商宫豢养的家仆乐奴!

      这是生怕周族跟商廷之间的仇怨还不够深吗?!

      然而再生气也没用。

      摊上这么个大王,再气也只能捏住鼻子认栽。谁让他王兄儿子生得不好,大侄子微子启二侄子微仲都比帝辛还不如。好歹帝辛还知道开疆土、兴王业,那两个却只会内斗。

      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声。

      比干最后还是找到了伯邑考,好说歹说让他带琴上了摘星楼。

      行至半途,比干被奉御官拦下,令伯邑考独自上楼。对此,比干虽隐觉不妙,却没有理由驳回。正在踌躇之际,却是伯邑考主动开口,劝退了比干。

      眼瞧着伯邑考上楼,比干心中再叹。

      ‘伯邑考生性纯良,只望王上无听妲己妖言,为难与其。否则,若姬昌父子当真具亡于朝,则西周必反——季历①之仇,周族未必曾忘。’

      比干之忧,白可显然无法体会。

      她勉强收敛好裙裾,好整以暇地瞧着那丰神如玉的谦谦君子上得楼来,于阶梯尽头跪倒,负琴膝行至前,俯伏叩拜。“犯臣子,姬考觐见。请王上安好。”

      将纤指抵在唇前,白可眉梢犹带春.情,瞧着伯邑考,心中倒是生了几分欢喜。

      作为姬昌百子中年纪最长的一个,年纪自然不算太小。但因为他是周族贵胄,自小保养得当,故而此时他看上去也就是二十七八,生得眉清目秀、风姿文雅,连声音都是温温柔柔。

      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为自己适才心头一闪而过的念头轻蹙柳眉。

      白可抛却心中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伯邑考身上——因着之前比干的一席劝慰,以及不敢违抗王命,伯邑考没怎么犹豫就弹奏了一曲。

      不过,在伯邑考弹琴的时候,白可的注意力并未被那堪称天籁的琴音吸引。

      毕竟在白可这位金仙眼中,伯邑考那一手好琴不过是稍稍得了些道韵,比起真正悟了道的大能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

      在伯邑考弹琴时,她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他本身姿容之上。

      对方那拨动琴弦的纤纤十指,惹得白可眼底隐约泛起红芒。

      待伯邑考奏完琴曲之后,白可三言两语便哄得帝辛下旨留伯邑考教她琴曲,又找借口摆宴灌醉帝辛。待帝辛于后殿小憩时,白可便令宫婢摆上两张琴,令伯邑考传琴。

      要说这伯邑考,虽为周族大公子,实际上却对政事一窍不通。

      若要白可来说,这人就是一汪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

      事实上,在姬昌不在西周的这七年中,名义上摄政的是伯邑考,实际处理政事的却是二公子姬发、四公子姬旦与大夫散宜生。

      若非周族自先祖不窋起,就定下律条:历代首领需按嫡长选下。二公子姬发又生来体弱。姬昌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一心只放在读书研琴上的长子做继承人。

      而这一次来朝歌朝贡,也是伯邑考趁着姬发抱病,强行决定的。

      因此,在白可摆宴灌醉帝辛前后,伯邑考竟是一点没有意识到这事不对。

      端坐在下首琴后,伯邑考将十指搭在琴弦之上,一本正经地认真道。“启娘娘,犯臣子之琴,曾经家父改造加上一弦,故与常琴不同。但在弹奏上,差别并不……”

      话还不曾说完,就戛然而止。

      眼眸不觉张大,伯邑考讶然看到白可竟是起身离席,款款走来。

      “娘……娘?”

      在白可紧贴着自己坐下来时,伯邑考仿佛被火烧了一般向一边逃开,浑身僵硬,后背上冷汗一下子便流了下来——他仿佛不知道该将双手往哪里摆一般,声音里都好像带了点颤音。

      天见可怜。

      作为一个痴人,伯邑考到这把年纪都还不曾近过女色,哪里有过与女子坐得如此贴近的经验?

      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人族共主的王后!

      白皙的脸孔一瞬间涨得通红,伯邑考此时倒也不仅是害羞。

      生在被阐教扶持、格外注重于“礼”的周族,心思又单纯的伯邑考格外在意伦常。

      其实之前上楼来,看到王后竟陪着商君一同接见自己时,伯邑考就有些不愉。只是介于自己不过是犯臣之子,父亲又还深陷囹圄,伯邑考是看不惯却又不敢说。

      而今,他是真的有些按捺不住了。

      “公子,离那么远,本宫如何看清你指法?”姿态优雅地侧靠在摆放瑶琴的桌案上,白可垂着长发,懒懒地瞥了伯邑考一眼。她染了朱砂的眼角,让这一眼显得格外勾人。

      然而,作为标准正人君子的伯邑考不为所动。

      白可见状,不知怎地又念起了之前姜尚对她的冷颜相对。

      眸色一深,白可面上仍带柔笑,只继续道。“公子,您怎地如此?”

      眼瞧着王后的手往他手上摸来,伯邑考终于按捺不住——他猛然起身退后,于三丈之外拂衣跪地、顿首道。“娘娘!姬考乃犯臣之子,蒙恩不杀已应戴德。您冰清玉洁之身,我怎敢走近以亵王上之名。”

      “……”

      眼瞧伯邑考如此,妲己不由轻眯双眸。

      她眼底隐有杀机浮现。

      虽说伯邑考在容貌气质上与之前拒绝了她的姜尚截然不同,却在此时诡异地令白可想到了毅然决然离她而去的姜尚。

      一时之间,白可不由得心底窝火。

      她猛一振袖,那柔软纤薄的丝绢衣裳竟是生生将桌上瑶琴挥出,硬是砸在伯邑考额前,让身为一介柔弱书生的伯邑考随琴摔在地上,额头血肉模糊。

      也幸得之前伯邑考不曾抬头。

      否则,那瑶琴不合理飞出的景象,必然会令白可的身份露出破绽。

      强忍着痛楚跪正了身子,伯邑考在眼前黑意过去后,便只觉自己右眼前一片猩红,却是额前血液已流入眼中——不过这痛楚对于伯邑考来说,却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比起死亡,骨子里就是个书生的伯邑考更怕自己与家族名声受污。

      须臾之后,伯邑考只听见一声冷笑。

      旋即,是衣襟摩擦的细微之声响起。

      伯邑考发觉自己双臂被谁架起,往外拖拽。

      经过这一番惊吓击打,伯邑考已是筋疲力竭,只得任由左右宫人动作。

      却说比干在被拦下后,因担忧帝辛应对,故而并未直接离去,竟然就这么豁上时间在楼下候了半天。

      也幸得他没走。

      当他瞧见那西周的大公子竟是活活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婢一路脱下楼时,比干几乎骇得一跌。在他身边,同样在等候伯邑考的周族小仆已经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在那两个宫婢将人扔下之前把人给接住了。

      “这般为何?!!”

      比干又惊又怒。

      在那几乎被吓哭了的小仆手忙脚乱为伯邑考处理额前伤口时,比干脸色铁青地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位置比较靠后的宫婢袖子,如此问道。

      “此乃王后诏令。”

      先前说过,白可身边的宫婢多少都被她动了手脚,此时拖伯邑考下楼的那宫婢也不例外。因此,即使比干作为丞相权倾朝野,又是今上王叔,也别想从那两个宫婢口中得到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眼睁睁看着被拽住的宫婢万分“嚣张”地甩开自己的手离开,比干被气得几乎昏倒。

      想上楼被侍卫拦住,旁边伯邑考主仆则狼狈至极。

      左思右想之下,比干还是一跺脚,令自己身边的仆从将这主仆二人接到了府中。

      ‘总不能让人就这么回驿馆。’

      这样想着,比干坐在车架上,神情显得更为凝重。

      ‘总要先问出事情经过,到时也好与周族一个交代……’

      然而,比干所没想到的是,在他带下楼时就已陷入昏迷的伯邑考回到自己府中没多久,就有在伯邑考之后从西周出发的使者追到了他的府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传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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