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善哉》余一眠

2、第一章

　　南山的迦叶寺香火繁盛，迦叶大佛依旧拈花一笑间朦胧的模样。
　　这天夜里泊船的渔夫听到了巨大的响声，原本应该是安静的迦叶寺，今夜却突然鸣响了钟声。钟声悠长而亘古，像是在警示什么又像是在昭示什么。钟声很大，大到南山一脉的人家都听到了。原本夜间还在啼哭的孩子却突然间止住了哭声，泪眼朦胧中陷入沉睡。
　　寺中的众人在钟声中惊醒，匆匆收拾前往佛法堂。此时，佛法堂灯火通明，广场上聚集了众多的僧人，一个个脸上透露着好奇的神色。不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个时辰的迦叶寺会有钟声响起，撞钟的和尚匆匆跑来，对着众人不明的摇摇头。
　　迦叶寺的主持拄着拐杖，须发皆白，一步一步稳健走向佛法堂正中。他站在大殿前，没有说钟声响起的缘由，而是让众僧就地盘坐，念了一夜的心经。
　　墨城墨家，今夜也同样灯火通明，因为墨家家主墨善的夫人今日生产，这是她的第三个孩子，而墨善此刻正在门外担心焦躁。他站在那里，手攒成拳头，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产房的门。
　　夜色很深，两个孩子站在门外很快就熬不住了，偷偷打起了哈欠。墨善见状命下人将他们带回去休息，两个孩子有些羞骇的望了房门一眼，便走了。
　　又过了一阵，屋内墨夫人的声音弱了，随之而来的是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墨善这时才真的放下了心中的担忧，等待着孩子被稳婆抱出产房。
　　屋里已经收拾稳妥，孩子也被送到了墨善的手上，这是他第三个孩子，他却依旧有着说不出的欣喜。孩子还是皱巴巴的样子，可他看着就是觉得自家的孩子长得就是好看，将来也一定不可方物。
　　“恭喜老爷喜得小姐。小姐鹿眼浓眉，长得真是漂亮，将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稳婆的嘴里说着甜话，令墨善喜笑颜开。他重重的打赏了一众下人，抱着孩子进了屋子里。
　　“夫人，真是辛苦你了。快来看看我们的女儿。”墨善抱着孩子，如同宝贝一般的小心递至墨夫人的跟前。
　　墨夫人缓缓睁开眼睛，侧过头来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孩子，却是满心的欢喜。两人自生完儿子以后就一直想要个女儿，如今也是圆了梦。儿女绕膝的场景，墨夫人现在就可以幻想出来。也许生产要去了她太多的力气，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含笑睡着了。
　　墨善轻手将孩子交给奶娘，回身心疼的看着已经入睡的夫人，而后走出屋子回书房睡去了。

　　孩子长大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孩子百日。墨家在江湖中颇有地位，墨善又是朝中重臣，是以百日宴这天来了很多人，无论是各路的英雄豪杰又或者是近邻任职的官员，都来捧场祝贺。
　　喜庆的气氛将整个墨城都渲染了一般，红灯满城。这日的墨城，大家都知道这个新生的孩子有多受宠。
　　而在此时，墨家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这是来自一个不知名寺庙的和尚。他须眉皆白，衣衫褴褛。
　　他双手合十，向着门口迎客的管事问候，说要见老家主，来意是为了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管事见了这个和尚的样子，皱着眉还是命人通报给了老家主。老家主信奉佛法，对待出家人一向甚有礼，听闻传来的话，就嘱咐的下人将人带进来好生招待。
　　那个和尚自称法号“过路”，名字就叫过路和尚，甚是随意。老家主毕恭毕敬的让对方入座，奉为上宾。过路和尚并没有坐下，而是直言来意，希望可以看看那个才出生的孩子。
　　老家主吩咐人去将孩子带来，只当和尚是要为孩子祈福，笑容满面。孩子抱来后，却只见和尚跪下深深的叩拜了三下，起身后方才打量起了孩子的面容，一直盯了良久。
　　老家主看了和尚一套行径，以为是有什么不妥，忍不住出口问：“师父，可是有什么不妥？”
　　“罪过，罪过。”过路和尚收回目光，合十双手念了那么一句。他继续说：“这个孩子与佛有缘，离了佛怕是会生事端，不知施主可否听老僧一句不情之请？”
　　听到离了佛会生事端，老家主立即皱起了眉头，脸上显露出不开心。出于对佛理的敬重，终是说出了口：“师父您说。”
　　“老僧想带着这个孩子去寺中住，不知您可愿意？”过路和尚心有踌躇，面色却坦然。
　　“这个……”老家主有些不可思议，自家一个女娃，怎么能去和尚众多的寺庙住？何况这个和尚才第一次见面，不知来历，一切都无比荒唐。
　　“老僧知道此事匪夷所思，但是还请施主想想。这几日，老僧会在城外的静安寺中等待施主的消息。还请施主想明后，再来找老僧。”过路和尚说着就离开了。
　　墨夫人得知这件事，第一个出面反对，这实在是件荒不可谈的事情，自家的孩子才百日，怎么可能会送出家去。即便是个男孩也不可能说送去寺庙，就送走，何况还是个女娃。
　　老家主因为过路和尚的话，不停的思索，起先荒谬，可是越是思索，就越加的心中忐忑难安，怕是佛家真有什么面相忌讳。他悄悄的要求家中的孩子们都不要先透露出这件事情，而笃信佛法有为的他还要求不能将孩子是个女娃的事情说出去，只说他还需要调查过路和尚究竟的来历，暂不要声扬。
　　谨慎的保全了消息，让孩子在百岁的抓阄宴上摆了一众男孩子的物识。只是不知是谁不慎落下的，还是刻意留下的，孩子抓起的时候是一把羽毛扇，艳丽的色彩犹如孔雀尾巴上的绚烂。
　　墨夫人面露高兴，抱起孩子就结束了抓阄。她心中想的，不过因为羽毛扇子是一个女孩子家应该有的。不顾其中的困惑，众人依旧纷纷祝福。
　　百日宴在这一时开心又一时不快中过去，过路和尚的出现就好像是一个不经意的过客，匆匆的消失在了墨家人的心中。
　　好景不长，百日宴不过是才过了三日，孩子就发生了大的事故，一旦喂奶便不停的呕吐，墨善为此换了好几个奶娘，可是都毫无作用。墨夫人忧虑不已，突然想到百日宴时的和尚，直觉得是他做的鬼怪，才导致孩子这样。
　　墨夫人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墨善，可他却不这么认为，说夫人是关心则乱。不再理会这个猜疑，墨善依旧是忙着找奶娘，甚至是找各种名医前来为孩子看治。
　　大夫看了也只是摇摇头，说了句实在是奇怪。看不明白病，自然就不好医，孩子还小，甚至是不能用药，小小的孩子短短两日就已经消瘦了下来。
　　老家主也想到了过路和尚，觉得此时蹊跷，可又说不上来，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那个和尚所言，这个孩子离不开佛。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去寺庙中找来了过路和尚，想让他来看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
　　过路和尚没有去，只是告诉老家主派来的人，说，如果真的信得过他，那么将孩子放置佛堂，不出半日，孩子的病就能自己好起来。
　　将信将疑中，墨家束手无策，只能听从过路和尚的话，将孩子安置在静安寺。果然如过路和尚所言，不出了半日，孩子就病愈了，不但不再呕吐，还能进食，看起来也活泼可爱的，尤为健康。
　　老家主顿悟，一切怪力乱神终有解释的地方，不顾墨夫人脸上的沉默与悲伤，做主让过路和尚带走了孩子，同行的还有一名小厮。
　　墨夫人无力阻拦，即便是墨善也不能阻拦老家主的意思，何况是为了孩子的好。
　　许是秋天的风太过于萧索，归路和尚抱着孩子远去的样子，竟然让人途生了三分的悲凉。墨夫人不敢出门送行孩子，一个人躺在绣楼里抱着孩子的衣服哭泣。墨善送了孩子回来，安慰夫人：“夫人，孩子还会回来，我们也可以去看她，不要再难过了，伤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诸多不舍却也要为孩子考虑，墨夫人在墨善的安慰中渐渐平息，却也怨了老家主一分。

作者有话说

　　开始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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