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幺点

2、02

　　顾平安平日偶尔会去顾府斜对街的茶馆坐坐。点壶茶，要盘点心，听说书的小老儿中气十足绘声绘色的描绘那些坊间流传的奇闻轶事。其中不乏各种神仙鬼怪，小老儿口才了得，顾平安每每听得入迷一坐便是大半时日。
　　眼皮有些沉，顾平安半梦半醒间感觉耳边风声疾呼，梦中的茶馆和说书人变得愈发模糊，今儿说的是哪出来着？他缓慢的思考着，忽然浑身一抖，知觉渐渐恢复，顿时一阵刺骨的寒冷侵袭全身，他瞬间睁开双眼，朗月当空，繁星漫天，丁点儿也看不出之前雷雨交加的疯狂……咦？！
　　脑中阵阵轰鸣，他腾地翻身而起，之前的一幕幕潮水般在脑中涌现，雷！还有…他立刻惊慌的四下张望，突然，视线定在了不远处的一道黑影上。
　　恐惧再次爬上心头，他紧紧盯着那道黑影，应该是个……人吧？那黑影未动，他喉头发紧，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犹豫再三终于小心的开口。
　　“你…是何人？”
　　问完之后他整颗心瞬间提起，屏息以待。那黑影闻言微微偏了下头，长发随风飘着，风姿酌华，可惜此情此景顾平安无心欣赏。少顷，那黑影慢慢转过身来，月色下，慢慢显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孔。
　　眉眼如钩，惑人心魂，被他盯住的一瞬间，顾平安仿佛被夺魂摄魄一般，神智皆空！
　　“嘻嘻…你这凡人，年龄不大，色心倒是不小。”
　　言语间，那人已经来到顾平安身前，抬手对着他脑门儿轻轻一弹，意识回笼，平安顿时惊的连连后退，抖着手指向面前人，哆哆嗦嗦的话不成句。
　　“你…你……你是…你不是，不是人？！你…你是……”
　　“对，我的确非人，我是妖…吃人的妖！”
　　说罢立刻双臂一张作势要扑向顾平安。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平安坐在地上，惊恐的瞪着身前这笑的前俯后仰的…妖，刚才那瞬间他真以为要命丧于此了，简直心胆俱裂！多日来在顾府攒的怨气和委屈此刻瞬间涌上心头，恐惧成了导火线，将所有情绪悉数点燃。他蹭得蹿起，用尽浑身之力狠狠一推，指着猝不及防被他推倒的妖竭力嘶喊着。
　　“他们都欺我！你也欺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不过就想好好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欺我？！！”
　　愤怒不甘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仿佛失去了理智，抬脚狠狠踢向地上那妖，每一脚都使出全力，边踢边喊。
　　“都容不下我！来啊！你是妖吧，你吃了我啊！你们想要我命！我偏不如你们意！就算今日丧命于此，我也会化作厉鬼让你们不得好死！”
　　“…唔…停，停下！啊！……你这，你这凡人！唔…”
　　顾平安早不知怕为何物，整个人癫狂疯魔，一心要发泄。看着被自己踢的满地打滚的身影，他心中腾升无尽快感，好像终于摆脱桎梏，不再是那畏首畏尾的私生子，也不再受人欺凌，一股无法言喻的兴奋在骨血深处蔓延……
　　就在他恍神的刹那，地上那狼狈的身影骤然出手抓住他的脚腕狠狠一扯，将他掀翻在地，转瞬骑到他身上，将他牢牢按住。
　　“你这，你这可恨的凡人，竟敢…竟敢如此对我！可恨，太可恨了！唔…”
　　声称要吃人的妖，此时正手脚并用的阻止不断挣扎的顾平安，身上被踢的地方隐隐作痛。
　　这凡人太可恨！险些要将堪堪化形他踢回原形！
　　渐渐的，挣扎停止了，正疑惑，身下传来细碎的啜泣声，他一怔，犹豫片刻，试探道：“你这可恨的凡人…那，我放开你，你不许再踢我？”
　　没有得到回应，他一点点卸了手上力气，确认平安没有反扑的意图才彻底松开，起身站到一旁。
　　平安泄了一腔怨气，躺在地上只觉浑身无力，疯狂退去，那股兴奋也渐渐消散。泪水被风干后，他讷讷然问：“你为何抓我？不会真要将我吃了吧…那你吃前，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这是哪里？之前到底是…算了，无妨，你请便…反正我这般万人嫌死后也无人挂念，许也化不成厉鬼…”
　　“就你刚才那德行，不死也与厉鬼无二！可恨的凡人，我才不屑吃你，待我羽化，自食那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你区区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入得我口？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