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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表白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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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激烈之后,复又浅浅细吻,我的神智在打算伸手解开他衣襟彻底品味一番前,挣扎着压过了激情。
实在有些事情,还远远没到火候。
不甘再三狠狠亲着他的额头面颊,我一边尝试从他的环扣中脱身。
岳云此时已经醉意发作得彻底睡了过去,可却由不得我摆布,反倒又一把抓住了我的后背衣衫。
我只好伸手,隔着衣衫,在岳云的腰上,使力挠了几下。
他立即有了反应,松手伸臂胡乱挥舞了几把,口里也嘟嘟囔囔----“官家作甚”。
我吓得僵住,屏息等了好些时候,见岳云转过脸,酡红未减,又渐渐睡沉平复,才小心翼翼成功拿开他的手,紧紧握着,捧到唇边略亲了一口,再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鬓边。
此时是黄昏,余光透过纱帐照入,岳云睡颜更添了一层薄薄的柔和,再一细细端详,他分明嘴角蕴笑,美梦舒适。
可是,可是----我摸了摸自己有些肿胀的嘴唇,再看看岳云,红肿也如出一辙。而红色锦袍的衣领掩饰下,脖颈锁骨处,更藏了几块激烈吮吸时的紫红痕迹。
我揉揉额角,忐忑叫苦,这回让他以为“做梦”实在是行不通,过不了关啊!我再摸摸岳云的发髻,低低道,“云儿,待你醒了,可千万别发怒----好吧,朕知道你肯定发怒,只千万别发怒后决然而去就行。”
或许是我的手指在岳云脸庞上停留得太久,又或许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爱怜地抚摩过他,岳云在熟睡中,竟又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含含糊糊贴住了脸。
自他呼吸,由他唇际流露的灼热,自指尖蔓延,化作酥麻,诱得我心神飘荡,万般不舍,绞尽脑汁地想要如何把握,终于,隐约有了一个主意。
盘算一番,更想到平日几次所见,岳云沉睡中的行为----我试探着先轻轻用指腹抚他的面颊,逗得岳云侧身翻了过来。我再屏息悄悄半躺下,作了个抽手而去,并拿走被子的动作----果然,他眉头不悦地皱了皱,拉扯之下,我顺势就将自己一臂送了过去,由得岳云,与被子一道,极称手地牢牢抱住了。
好,好得很。我更是仔细了要让岳云睡得极其舒适。
赵构的衣袖间,香袋内散发出淡淡甜香,逗得岳云昏睡中也满足地抿了抿唇。
我再微动,他抱得更紧。
我伸出另一支胳膊,轻抬岳云的头,他就势枕了。
最后在一步步“诱导”下,他紧紧贴着我呼呼大睡,我轻轻环人在怀,拍着他的背,不时低头亲吻一下岳云的乌发额头----更有几分得意地看着他也将胳膊横搭在我身上。
就这姿势了。
这一夜,我半点睡意都无,基本一直在胸中打起腹稿,对应他清醒后的事。如此温热的身体在侧,又贴切亲密地知晓岳云睡得极香,我紧张之外,更横生了几分企盼刺激。
夜很静,我甚至听不到值夜内监,贴身蔡公公等人的半点脚步举动声,只偶尔听闻窗下游鱼戏水波,微风吹得湖边竹叶沙沙响。
我想我的眼睛在暗夜里一定熠熠狡黠。渐渐,已经能数着帐顶上绣着的祥云朵朵,那漂亮白鹤的羽翼轮廓,也在晨曦中越发清晰,更能捕捉到,远方钟鼓楼上传来的时辰声响----那一刻就快来临了。
岳云在我怀里略辗转,我瞅着他眼皮微动了动,最终却又滑沉,似是想要继续迷瞪大睡----我把心一横,俯头在他耳边出声道,“云儿?云儿?你该醒一醒了。”
几声唤过,岳云迷迷糊糊地微睁眼,似乎一时半会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我抓住机会,“啵”地一声,就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不怕死地亲了一口。
岳云起先眨眨眼,又呆了呆,终于倒抽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瞬间清醒。
像被毒蛇咬到一般,迅速抽回搂着我的手,更狠狠一掌将我掀出床去----我早有准备,不惊不险地脚一撑,自己下了地。
我站在床头,抱胸打量着岳云。他翻身爬起,先低头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衣衫,盛怒之下抬起头来,大骂质问道,官家做甚?!
我无谓对上他熊熊怒火的双眸,一撇嘴,作恼火状如机关枪喷火般快速道-----从未见过你这般喝醉了的人,酒醒了反倒问我做甚?你知道不知道昨夜朕被你死死搂了一晚上,脱身不得啊!?
岳云的双颊霎时间涨成了我从未见过的深绛红色,之前的种种羞怒比起来,就好像是浅蔷薇比之浓牡丹,不值风月----“什么?”
然后,岳云狠命一拳砸在床沿,抖着手直指我道,方才分明是你----你----
他嘴唇哆嗦着,愣是说不出轻薄二字。
我毫不心虚道,怎么?朕是亲了你的额头,你便一副要拆了朕的架势。那昨夜你把朕当成巩氏,亲个不停的劲,朕该找谁算账去?
我还凑近了,一手指着自己的嘴角红肿。
岳云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儿,双眸惊得雪亮发愣,失魂落魄地略张开口竟再不合拢。他又仿佛依稀想起了什么,骤然一惊后,捂住了自己的唇。
我瞅着岳云手渐渐上滑,先挡住眼睛,再整个脸庞埋入双掌中,不知是羞是怒是气是恨----赶紧再长叹一声,踌躇道,云儿,其实朕把你叫醒,初衷是想先和你说些话,但此刻朕怕会惊了你----你更未必能听进心里去----唉,云儿,朕把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你,只盼你还依稀记得。
岳云纹丝不动,我此刻也不敢再亲密地过去搂他,干脆坐在了床前圆凳上,清清嗓子自顾自道:昨日申时酒宴便散了,朕听说你爹爹岳飞已经告辞回府,你还留在仁明殿,似乎是醉得厉害,就急忙赶过去看----当时你韩大哥陪着你。那时候你已经说了不少醉话,更一个劲地说,朕骗了你。
岳云手指微动,死死捏着袖口,关节大力发白,人还是不抬头。
----本来是要将你扶上担架抬回来。谁知你却一把就拽住了朕的衣襟----朕无奈,只好和子温一路,把你抱回福宁殿。
----等将你放在床上,你却怎么都不肯松手,还把朕喂你解酒的樱桃,吐了朕满手,嚷嚷说要分给子温----
岳云头更埋低几分。
----朕实在是不能再让你的醉态被更多人看到了。只得让他们都退走,单独守着你。后来,朕照顾你时,竟听得了你酒后吐露的醉话,真叫朕,心胆俱裂啊!
我语调已带了哽声。伸手触碰他的胳膊道,云儿……你是不是,仍不放心,生怕朕到了哪天,再突然逮捕你,将无中生有的罪名,扣到你头上?
岳云脊背上一阵战栗,不答话。
----这都是朕的错,怪不得你。朕真不该一气之下,经常口不择言,让云儿听了暗自心惊,让云儿以为,朕如今是要利用你们父子----云儿,见你那般,朕心痛不已,无计可施之下,亲一亲你额头,是希望你----你知道,有什么帝王,会为了利用,做到朕这个地步?朕身为九五之尊,只有发自真情肺腑,才会这般----
我的手,覆上了岳云的五指,感到触手之下,滚烫惊人----他竟然连指尖都仿佛羞怒得充涨了血。
岳云狠狠缩回手。
我继续小心翼翼道,谁知后来,你反手抱住了朕,就和朕……和朕亲吻起来。朕……朕那时昏头昏脑,突然觉得其实你我之间----
“官家!!”终于听得岳云一声闷声大呼,“别说了!!”
抬起头,他眼中仿佛被迫到绝境般的犀亮,直白露骨的抗拒,刺得我住了口。
他一眼之后,迅速偏头,愣愣望向一边,又如木雕石塑一般,咬牙不语。而一双手,更始终死命拧着,攥成拳头。
再专注看了岳云好久,我最终还是不得不长叹一声,对他道,云儿,朕还有话未对你说完,朕猜想,你也不愿听。如今,时候不早,朕要上朝去了----云儿,你……你千万别太往心里去。酒后失态是人之常情,要怪,也是怪朕突然……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说完,我悄悄起身,缓缓又不舍地几步一回头往门外走去。在我即将跨过门槛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岳云一声激愤的话----“我要回家!!”
我低垂眼,看着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微风吹拂衣带翻飞,清晰低沉道,“莫非朕还会,还会把你软禁在宫里不成?你……你想去哪里都行。”
“你的衣物,朕都收拾好叠在床边架子上,你……你自己穿戴整齐,好生照过铜镜后再回家吧。”
那天,岳云果然离开了皇宫。我事后再踏进这间南殿,瞧着地上翻倒的水盆架,砸裂的镜子,明白岳云定是看见自己的脖颈处也留下了吻痕。
接着探子来报,岳云并未直接回岳府,而是去了军营,发愤领众操练了整日,直至月上梢头,别人都累了去歇息,岳云却还在场上独习岳家枪法,直舞得杀气缭乱,银光刺目,枝梢乱摆,直舞得力竭之极,才横躺在地上,不动,不语。
-----我听着消息,一思量,立即写下一封亲笔手书,让蔡公公连夜亲自送去岳飞手上。
内容是告诉岳飞,我打算要立伯琮为太子,并提及岳云教导两个孩子锻炼时,我冷眼旁观,觉得伯琮更沉稳肯吃苦。
然后,一切如我所料,等岳云次日回家后,果然没对岳飞流露出丝毫在宫里的“遭遇”口风。他将所有委屈,愤怒都压抑在心底----这般勉强不动声色站在父亲身前,垂头听着岳飞仔细询问那两个孩子可如我所说一般。
更重要的是,最后岳飞还感慨一番从前上书请立太子确实不合时宜,原来官家早有盘算。
岳飞他应该很满意目前,自己虽然身无官职,但立储一事,皇帝竟还私下先告知的局势,我显然颇为信任他。
岳飞的性格,既然感受到了皇帝的如此诚意,他作为父亲,更是对留在我身边的儿子岳云,给予厚望----听说,他再三叮嘱岳云细心留意赵构的态度,貌似生怕我被投降派哄得顺了金人,放弃大业偏安一隅。
我知道岳云心里一定乱糟糟。
但,对于岳云在隔了一天的下午,再度回宫来这个事实,我,一点也不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