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宁夏３３３

4、春暖花开

　　苏宁对我的影响决不只是早餐。
　　清晨会有人打电话叫你起床，上班正无聊会有人发来一条条超级爆笑的短信，上网打牌有人和你一起作弊共同作战，周末也会有人等你一起吃晚饭，虽然买单的总是我，苏宁看起来有点落魄，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让我看着心疼，所以时不时地约他一起吃饭，改善改善伙食，偶尔也会一起看场电影，看他兴奋的表情，好象有一百年没有看过电影了，让我的心微微地疼，愈发地想对他好。
　　这样的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轻松、自在，没有过伤害的从前，我享受现在的生活。公司悄悄流传着我与一小男生恋爱的N版故事，我也懒得解释，和苏宁，怎么可能？
　　不过我还是感谢苏宁，让我死水般的生活起了微澜。所以周末参加完公司的展览会，一看时间还早决定去看看这位小弟弟，顺便做据他说已想了千百回的蒸茄子。
　　在门口的超市买好菜和相关的配料，我敲开了苏宁家的门。过了不知有多久，门开了一条缝，一张貌似野人的脸从门缝中露了出来，凌乱的长发几乎遮了半张脸，一副又大又圆的黑眼镜又几乎把另半张遮住了。幸好野人的声音比较柔和，态度也很客气：“你找谁？”
　　“苏宁在不在？”
　　“他和朋友一起打球去了，要吃完晚饭才回来，你要不要留下来等他？”
　　我有点失望，难得有心情下厨，捧场的又不在，等是不可能的，我最讨厌等人，而且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的等待。把菜再拿回家也没什么兴致，所以我决定把菜留下自己闪人。
　　“我不等他了，我是苏融融，请转告他——”
　　我的话音未落，野人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了我一分钟，然后突然扔下一句“等我两分钟”，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了。
　　我被弄得莫名其妙，拎着两大袋东西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好在门很快开了，脸上架着的同一副眼镜才让我认出门口站的就是刚才的那个野人，凌乱的头发扎了起来，竟是个斯文秀气的男生，物以类聚，苏宁的室友也是怪怪的。
　　“我叫杨涛，是苏宁的同学兼室友。”杨涛接过我手中的大包小包，殷勤地把我让进屋。
　　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杨涛忙得不可开交，我连忙止住他：“不用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不行不行，苏宁马上就回来了，你等一会儿吧，要是让他知道就这么让你走了非杀了我不可。”
　　我怀疑地：“你不是说他要吃过晚饭才回来吗？”
　　“如果他知道你来了就是飞也会飞回来。”
　　有这么夸张吗，我不由好笑：“苏宁平常说起过我吗？是怎么说的？”看杨涛的样子应该是听苏宁提到过我，他是怎么说我的，真的有些好奇。
　　“说你烧的菜天下第一，我们都很羡慕呢。”
　　我不禁失笑，天下第一，太夸张了吧，让人失望多不好：“你别听他吹，我的手艺很一般，也就是普通的家常菜，苏宁会觉得好吃大概是因为他妈妈的手艺实在太糟糕的缘故。”他妈妈连最普通的西红柿蛋汤都做不好，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两兄弟养大的。
　　杨涛猛地拍了一下脑袋：“我去给苏宁打电话，给他一个惊喜。”
　　客厅里明明有电话，杨涛却躲进了卧室，有什么是不能当我面说的吗？不过他很快出来了，竟然用的是手机，他把手机递给我：“融融姐，是苏宁。”
　　我接过电话，立刻传来苏宁欣喜的声音：“融融，是你吗？你怎么来了，想我了吗？”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腔滑调：“怎么，不欢迎？那我走了。”
　　“不要，你敢！”苏宁的声音大得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大，我不禁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十五分钟，不，半个小时以内，你一定要等我。”
　　“知道了，会做好饭等你来的。”
　　挂上电话，发现自己竟有几分欢喜，原来等待也不都是苦涩的。我一把抓住尚在发呆的杨涛：“来，进厨房帮忙。”
　　进了厨房才发现有些尴尬，因为临时起意，所以根本没考虑服装问题，我身上穿的正是本人很喜欢而且最贵的套装，进厨房好象不合适，如果弄脏了我大概要心痛至死。
　　虽然知道三个大男生有围裙的可能性很小，但为了我唯一的MAXMARA的套装：“有围裙吗？我的衣服进厨房好象太夸张了。”
　　“有，苏宁有，我去给你拿。”
　　真的吗？苏宁竟然有围裙？他是个大男人，说过打死也不进厨房的，真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等拿到围裙，我呆住了。是条旧围裙，却洗得很干净，黄色大格子的花纹，颜色仍然很鲜艳，正面口袋上有一条淡淡的痕迹，是我有一次煮汤时不小心留下的，那年走得匆忙，有很多东西没有带走，只是想不到这么老旧的东西苏宁竟然还留着。
　　杨涛已经把袖子卷得老高，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见我有些愣愣的，忙问：“融融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快速穿上围裙：“来，告诉我你们喜欢吃什么？苏宁最想吃的应该是——。”
　　“蒸茄子!”我和杨涛几乎异口同声，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
　　“我们这种人，只要能吃的都吃，哪有什么要求。”
　　我忍不住笑：“能吃的都吃，你以为我来喂猪呵。这样吧，鱼香肉丝、蒸茄子、剁椒鱼头、白灼芥兰、酸辣汤、我还买了一些熟菜，你看怎么样？不过都是辣的，你们要不要紧？”
　　“我和方平一个是四川人一个是湖南人，就怕不辣。”
　　“那好，开动。”
　　其实我平常很懒，在家也不太做饭，一个人，做多了吃不了，做少了同样要收拾，麻烦，所以通常也没什么做菜的兴致。不过今天有点不同，想着有人正赶兴冲冲地赶回来，为了我做的菜，心里便涌上一股异样的温情，暖暖的，痒痒的。
　　有杨涛打下手，洗菜洗碗这种麻烦事都有人抢着干，我发现下厨其实也是件很快乐的事情。杨涛，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大男孩，和他聊天也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我内心其实对苏宁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这些年的，印象中的苏宁一直是个调皮好动没心没肺的大男孩，这次重逢他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很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工作怎么样，当然也很想知道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我也很三八呢。
　　“苏宁有女朋友了吗？”我终于忍不住问杨涛。
　　杨涛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融融姐，你还是自己问苏宁吧，我也不太清楚。
　　还要保密？我越发好奇：“你就透露一点点嘛，我保证不告诉苏宁。”
　　“我真的不太清楚，反正苏宁身边没什么女孩子，他只喜欢一个人。”
　　杨涛自知失言，连忙收声，并且任我如何引导，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苏宁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一直只喜欢一个？我的脑中灵光一现，我激动地一把抓住杨涛：“苏宁是不是已经喜欢那个女孩好多年了，那个女孩子笑起来很漂亮是不是？”
　　杨涛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融融姐，你知道苏宁喜欢谁吗？真的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得意地：“那个女孩比苏宁大，他暗恋人家好多年了，我当年还帮他写过情书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搞定？”
　　杨涛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古怪：“他都不敢跟人家告白，怎么搞得定？”
　　不会吧，还有苏宁不敢的事？不过感情的事情真的很难说，我对苏宁万分同情，暗恋了那么久，对方却根本不知道，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我拍拍杨涛的肩：“别着急，我一定会帮他介绍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你要帮苏宁介绍女朋友！”杨涛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良久他才闷闷地：“苏宁他不会喜欢别人的，他现在很痛苦，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他吧。“
　　苏宁真的很痛苦吗？和我一起的他一直是开朗的，愉悦的，是我只看到了他表面的好，而忽略了他的真实感受吗？我以后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半个小时下来，除了汤还在炉子上小火煮着，其他菜都已上桌，色香味具全，我的手艺一点都没有退步，让我自己都有些骄傲了。
　　正自我陶醉着，听到门口有声响，杨涛欢天喜地地冲出去开门，听声音闹轰轰的，应该是苏宁回来了，不过不止他一个，有好几个人的声音，他还是这么喜欢热闹。
　　可以开饭了，我正准备找碗盛汤，一转身却发现苏宁斜倚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眼神专注，竟显得很温柔。这样的苏宁是我从没有见过，我不由有些紧张，故作不在意：“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苏宁立刻恢复嬉皮笑脸，并开始东张西望：“美女？美女在哪里？”
　　我恼羞成怒，偏偏又找不到话语反驳，只好自己生闷气。呆了片刻，我忽然想起汤里尚未放胡椒，忙问苏宁胡椒放在哪里。
　　放胡椒的橱柜有点高，我掂着脚用手摸苏宁说的那个小瓶子，苏宁在我身后轻声地说了句“我来”，便替我拿胡椒瓶，他在我身后，挨着我，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我的整个身子僵住了，一动不能动，只觉脸热得发烫，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疯了，真是疯了，我怎么会脸红心跳的，我身后的是苏宁，弟弟，根本不是男人。
　　我的身子不能动弹，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强作镇定，催促着苏宁：“找到没有，还没有找到吗？”
　　苏宁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也丝毫不觉我们现在的状况有多暧昧，慢条斯理地：“怎么没有呢，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到底在哪里呢？”，我们保持了这个暧昧的姿势许久，久得我终于耐不住了：“如果没有就算了”，几乎同时，我听到苏宁的声音：“找到了。”
　　我松了一口气，接过苏宁递给我的瓶子，往汤里加了胡椒粉，关了火，正要拿碗盛汤，手刚触到碗，却发现自己被轻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动作轻柔，几乎没有感觉，但他更像是自言自语的低语我却听得一清二楚：“谢谢你，融融，我好象又回到了从前，真好。”
　　这样的苏宁把我吓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几乎要尖叫，但有人比我先叫了起来：“苏宁，你这是在干什么？”
　　是一个尖利的女声，这声音苏宁应该是熟悉的，因为他拥着我的手僵了僵，却没有放开，那声音第二次响起，比先前更愤怒了：“苏宁！”
　　环住我的手终于松开了，我转过身，是个漂亮的女生。她还很年轻，穿着一套合身的香奈尔小套装（这套衣服美美拉着我至少看了五次，最后因为太贵没舍得买，所以印象深刻），第一印象是她很漂亮，而且家境应该很不错，再看她瞪着我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我推断她应该是苏宁的女朋友，杨涛不是说他身边没有女孩子吗，不但有，还很漂亮，不过脾气可不太好。
　　美女指着我的手仍止不住地发抖，可见气得够呛：“她是谁，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她是谁关你什么事？”苏宁一脸的不在乎。
　　我吃惊地看着苏宁，现在的男生真是了不得，他刚才几乎算是被捉奸在床了，他还能这样镇定，真是了不起。啊——我忽然间明白了，刚才苏宁的反常和现在的镇定自若：一定是小两口在外面闹了别扭，苏宁故意拿我气他的小女朋友呢。我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孩子，要闹自己闹呗，何苦拉我作炮灰，我招谁惹谁了？
　　美女见苏宁不理她，开始转移目标，把炮火对准了我：“你是谁，他是我男朋友，不许你骚扰他。”
　　明明是他男朋友骚扰我，却倒打一耙，还有没有天理？不过算了，好人做到底，帮他们和好吧，否则这坏脾气的美女不知道要伤及多少无辜呢，我早已看见杨涛等若干人一直在门口张望却不敢相劝，可见美女的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坏。我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千万别误会，我不是什么狐狸精，我是苏宁的姐姐。”
　　美女不领情，一脸的怀疑：“苏宁只有一个哥哥，他所有的表姐堂姐我都认识，你不要骗我了。”
　　看来美女对苏宁还很了解，是女朋友没错了，那我更不能见死不救了：“我没有骗你，我是苏醒的女朋友，所以可以算是苏宁的姐姐。”
　　“苏醒？”美女的脸立刻晴转多云，转眼已是万里晴空，一脸的甜蜜，还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姐，我是宁静，我——”
　　“我明白的，你去外面和大家一起摆好桌子，我们开饭了好不好？”
　　“好”，说完宁静一把搂住我：“谢谢你，嫂子。”说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看来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宁静也许是个不错的女生呢。正要说些什么，旁边传来苏宁的冷哼：“你什么时候又成了苏醒的女朋友了？”
　　我耸耸肩：“善意的谎言，没有人会介意吧。再说我和苏醒好象也没有正式分手。”
　　“是，你只是不辞而别，既然说起，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以为你走了，他就会因为内疚留下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死死抓住他，当年若不是你主动放弃，他不会离开你的，你怎么这么傻？”
　　“死死抓住？抓得住吗？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么用！”
　　“那你就彻底忘掉他！有人叫你嫂子就这么高兴？你对他还要有什么样的期待？拜托，不要象个傻瓜一样执著了，忘掉他开始新的生活吧。”
　　苏宁气得几近咆哮，想不让人听见也难，我看见宁静正在门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一脸的迷茫。这个苏宁，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现在这个烂摊子怎么收拾？幸好，电话来了，我连忙到阳台上接电话。
　　是美美，一上来就急吼吼地问我在哪里，我告诉她我大概的位置，电话那头的美美长舒了一口气：“快到希尔顿来，离你那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没忘了相亲的事吧。”
　　我还真差点忘了，现在这儿的局面，我还是赶快能躲多远躲多远吧。
　　走到客厅，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坐在饭桌前准备吃饭了，只是气氛仍有些尴尬，苏宁冷着一张脸，宁静气鼓鼓地坐在一旁，杨涛忙打圆场，笑着招呼我坐下吃饭。
　　我找到自己的包，抱歉地冲大家笑笑：“不好意思，我同事那里有急事，我要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苏宁冷着一张脸，仿佛没听到，我有些讪讪地：“苏宁呵，我给你买了几件衬衫，洗一洗再穿，都放在你床上了，你自己收拾一下。”
　　我自认已是个好姐姐，对苏宁的莫名其妙也很宽容，但他只是自顾自吃菜，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让我看起来象是个自做多情的小丑，天晓得是哪里得罪了他，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也有点上火，今天真是不该来，想想这一切都是自找的，又把火气压了压，勉强笑了笑：“再见。”
　　我几乎算是夺门而出，一路冲出大楼走到街上才清醒过来：我这是怎么了？老是被苏家人欺负，以前是哥哥，现在是弟弟，我上辈子欠他们的？下次再这样对我，我一定不会忍，一定。
　　不过苏宁有一点也许说得没错，我是应该忘记过往，开始新的生活。但愿今天的相亲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最好还有一段艳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