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青龙 ...
-
“神子”、“宫司”、“神主”、“巫女”，这些称呼指的都是同一类人－－侍奉神祇的人类。
神祇自古有存，掌管着纷繁的自然力量。数量庞大，关系复杂。是立于人类之上的异类。
蛮荒时期的人类尚未掌握修行之法。肢体柔弱，文明新萌。在智力和武力上都没有优势。面对变幻莫测的自然，无能为力。狂风、暴雨、地震、海啸、干旱、洪涝。自然的任意一次发威都能给人类带来巨大的伤害。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体质特异、亲近自然的人类开始为自己的族群寻找出路。他们从自然之中感受到神祇的存在。与神祇立约，以自身相侍奉，换取神祇的垂怜。借用神祇之力，庇护族群。
而神祇从侍奉的人类身上收获了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源自于人类的心灵。是一种十分微弱却可以渐渐积累的力量。如果供奉信仰之力的人群基数足够大，这份力量足以与自然之力媲美，可以使受到供奉的神祇变得强大。
神祇开始热衷于寻找代言人，频频降临于代言人身上，展现神迹。
那个年代，能够行使“神降”，显示神迹的人类层出不穷，被称为mｉｋｏ。即神子。
随着人类与神祇的交互愈加亲密，人类之中形成了一系列奉祭神祇的规仪。神子的子嗣开始建造神社、规范仪式，发展成神道世家。神社的主持者被称为神主。神社的影响更大，接受供奉更多的，被称为神宫。主持者称为宫司。
神主之位和神社一同，作为家族资财代代相传。
最强的神道世家是天照大御神的血嗣后裔。他们建造伊势神宫，供奉天照大御神。最终统一了各族，建立国家，自称天皇。
随着神社的建立，供奉变得稳定而可靠起来。就算没有地上代行者的神子，神祇们也不缺少信仰之力。不知是神祇变的吝啬，还是体质敏感的人类愈来愈少，能够行使神降的人类变少，渐渐再也没有神子现世。mｉｋｏ的指代逐渐演化为神社中侍奉神明的少女。既巫女。
然。阴阳师在本质上与神子有异。
阴阳道是从遥远的西方、唐朝这个国家流传过来的异教。源自于阴阳家和五行的思想。
阴阳师们可以通过修行，感悟天地，同样能够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若说神道是奉献信仰之力，交换神祇之力的“借力”。阴阳道则是体悟天地、锻炼己身，超脱人境的“己力”。
两种力量说不上孰强孰弱。但“道不同”却是肯定的。
现在，一个身穿巫女服饰，名字中却带有比丘尼字眼的女人对姬说，“你是神祇选定的神子。”
简直可笑好吗！
神特玛神子！
为神代言，借用神力？
这岛国上能与姬较量一二的神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好吗？
天津神中战斗力第二的建御雷神都要恭敬地称一声“姬大人”，还有哪位神祇敢大言不惭的说借力给姬？
你把那只神拉出来，看看姬能不能把他／她／它打的满地找牙。
就算是早已不世出的神子尊位，对姬而言都是自降身价。
白给的神力很稀罕吗？
更何况，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白给的神力！
如果毛发柔软，收为式神到也无不可。可是龙神这种东西听上去就不会长毛吧！
只有无知的人才会沉迷于力量的错觉，献上自己的灵魂。
姬在心中冷冷的讽笑。
这当然只是姬个人的看法。
大概是与各种异类打交道太多，上一世又是生于种花国的少女，没有一般岛国人那生来就习以为常的虔敬之心。姬更是惯爱剥开现象看本质，不会被表面现象迷惑的。姬理解的阴阳道和神道，与其他人概念中的不大一样。
所以，姬已经几乎是摆明车马的嫌弃龙神了。八百比丘尼还是意识不到真正的问题所在。
八百比丘尼想要劝诫，被晴明拦住了。
“夜色已深，不是谈话的良机，姬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明天再行细说。”
姬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虽然有本丸可以居住，但果然还是应该先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留在晴明的宅邸是最方便的。
安倍家的宅邸按一般常理来看可以算是大的异常了。包括庭院在内有二十丈见方。
通过走廊与主屋连接的房子被成称为对屋，一般是夫人和孩子们居住的地方。晴明的夫人早已过世。现在住在这座宅邸中的是次子吉昌夫妇和最小的孙子昌浩。
安倍宅的布局比较有趣。居住在当中主屋的并不是一家之主的晴明。
晴明的居所是东边的对屋，在宅邸的最边上。那里距艮位最近，，姬猜测晴明选择那里居住与鬼门有关。
现在姬跟随晴明前往的，则是西方的对屋。据晴明介绍，之前是吉昌的长子成亲在住。成亲结婚之后，就搬到了妻子那里。这里就空置下来。
路过主屋的时候姬瞥了一眼。收拾的很干净，并不像没人住的样子，但的确是没有人气的，至少也有一年半载无人居住了。
而更有趣的是，安倍宅安静的不像是安倍宅。
整个宅邸静悄悄的，为姬带路的也是晴明本人，而不是传说中应该存在的式神。简直像普通人的居所一样干净而无害。
绝代的大阴阳师呢。这可不大晴明。
姬躺倒的时候这样想着。
第二天，唤醒姬的不是透过幔帐而来的晨光，而是男人的惊呼。
“泰雅大人！”
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忌，发出惊呼的男人在姬睁眼的瞬间就隐去了身形。姬只模糊地瞥到一个青色的身影。
大意了。
姬捻着当做被子盖的褂衣，坐在铺上，有些郁闷。
睡觉之前居然没有把清光他们叫出来，也没有布下结界。实在是晴明身上的气息太令人舒服了，晴明的实力也太令姬放心了。
姬根本没想到在晴明的府邸上还需要自保。
说自保其实夸张了一些。
能够接近姬的当然是没有恶意的人。姬不可能在敌人面前熟睡。总会有些意外让姬惊醒。
但就算没有恶意，女性熟睡的时候被男性接近也是一件尴尬的事。在别人的府邸上这样豪放，果然不大合适。姬反省了一下自己。
不过刚才那个身影，确实是传说中的“式神”吧。那浑身洋溢的神气，是一位真正的神祇。的确是一般人看不到的稀罕物呢。
与此同时，青龙已经回到了晴明身边。
被晴明命令去唤醒神子的时候青龙没有多想。只以为龙神的神子是位男性，别的人不大方便。
当青龙看到幔帐后熟睡的少女时，浑身像被冰水浇透，几乎完全失去了行动力。
从异世而来的神子，与雅子内亲王长着同一张面孔。就连气息也有八分神似。并且同样，洋溢着不可能被复制的庞大灵力……
能够压制神将，甚至超越了晴明的庞大灵力……
这副面孔，青龙是极其熟稔的。
最擅长控制身体的斗将在颤抖。青龙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直至指尖都颤抖的停不下来。
“泰雅大人！”
青龙忍不住发出惊呼，但很快住了口。
不！不可能！
如果这位神子是“泰雅”，被封为内亲王的雅子又是谁？
青龙强自按捺下纷杂的思绪。
怕被苏醒的神子追问。青龙收敛神气，隐去身形。狼狈地逃回了天界。又从天界现身在晴明身边，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才找到晴明算账。
晴明正在写字，并没有因为青龙的归来停下笔。
青龙能看到的也只有晴明的背影。
“晴明！这是怎么回事！”青龙想要喊叫，可是想到离此不远的神子，又掩饰一样的压低了声音。只能绕过几案，来到晴明的对面，将双手压在几案的角上，以增加自己的压迫感。
但其实，直到这个时候，按在几案上的手指也在发抖。青龙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翻涌的是什么情绪。
“哦哦～有什么问题吗？”听到青龙的问题，晴明很随意的反问了一句，接着写下一个字。那样轻松闲暇的口气，仿佛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晴明的字体遒劲有力，可以称得上是水准相当高的字帖。但青龙没有心情欣赏。
青龙是十分尊敬晴明的，正因为如此才愿意成为他的式神，接受他的役使。但有的时候。对，就像现在这样的时刻。青龙也会想要抓住这只老狐狸的衣领狠狠地摇一摇，让他老实一点。
作为晴明的式神，追随他的时间超过六十年，青龙太了解晴明的性格了。
晴明不止有一身绝代的阴阳师天赋，也不止有面对陌生人圆滑如意、进退自如的交际手腕，还有面对熟人时不时发作的恶、趣、味！
青龙十分肯定。今天、自己、绝对、是被晴明玩弄了！
按照晴明一贯克谨而守礼的风格，怎么命令自己闯进女性闺房，会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但是，晴明会对那位少女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来，本已经体现了晴明的态度……
青龙只是不敢相信。
在晴明心中……那位少女是亲密到可以毫无顾忌闯进闺房的关系……
“那是、那是……那是泰雅大人？！”
“啊啦，你说的是这个啊。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也是昨天才见到这位贵女啊，只说了两句话，并不知道更多。”
晴明写字的时候总是姿态端正。现在青龙越迫越近，留给晴明的空间就逼仄起来。
幸好已经写完了。晴明搁下笔，拿起写满字的信纸吹了吹，放在了一边。然后摆出一副认真的面孔，面对青龙。
“怎么可能！雅子不就是泰雅的转世吗？怎么可能又出现一个？！”
“都说了她是神子呀。这一位可是龙神大人特意从异界召唤来拯救京的大人物呢。”晴明的双手搁在膝上，维持正坐的姿态。
“异界？”十二神将居住的天界，也是与人世不同的异界，但绝不会像这个异界这样违反常理。一个灵魂怎么可能转世成两个人呢？又不是晴明那傻子！玩什么阴阳分离啊！
“至少这一位的到来不是什么坏事。占卜是这么显示的。”晴明拖出了六壬式盘，将占卜的结果展示给青龙。
青龙狠狠地瞪着式盘显示的结果，像是要瞪出一个洞来，可惜还是放弃了。神将对于占卜之事并不精通。无法看出式盘显示的结果。
所谓的异界，究竟是怎样一个异界，居然生活着一位跟泰雅大人一模一样的少女。
“宵蓝，不要这么激动。这一位的到来，说不定会带来转机呢。”
皓白的头颅似有深意的缓缓点了一下，晴明将晾干的信纸折起来，递给青龙。
“宵蓝，把这封信交给昌浩，让他立刻送去内里。天皇在等待这件事的消息，仪式的结果必须尽快通报给陛下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青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