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晨飞羽

447、447

　　447.
　　“为了你们那所谓的可笑‘原则’，就把自己和同伴的生命置于危险当中？你们就算不拿自己当回事，同伴们的安全也毫不在意？”
　　没疑问的，能在几位骄傲的“守护忍十二士”成员面前义正言辞地说出这种话来的人，只有那一个三代大人罢了。哦对了，现在可是没什么“守护忍十二士了”，毕竟一个组织一夜之间少了一半人，怎么说也应该解散了。
　　阿斯玛耷拉着脑袋，一向如标枪一般挺直的身体略微佝偻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当然他也没有像年少时期一样大吼大叫地对自己的父亲进行反驳。亲儿子不敢吱声，亲儿子的队友们也是抬不起头。三代的话是有道理的，更何况，身为所有木叶忍者的领军人物，他的话轻易也是没人胆敢违背或是反驳的。
　　北根没死，却也和死了没太大区别。和马那恶毒的一击除了在他的胸口穿了个洞之外，也不知是那武器自带的效果还是和马刻意为之，总之，北根全身经脉寸断，并且再也无法恢复——就算是伤势痊愈了，他的体力也不会比一个孱弱的普通人更好。这会他还处于深度昏迷当中，但等他醒过来，了解到自己眼下的惨状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
　　一个训练有素的忍者，突然经历如此变故，简直就是从天堂跌落地狱。这种心理落差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克服得了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还要过上那种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同伴们在战场上披荆斩棘而自己却只能守在后方连点重活都干不了的生活，谁又能大言不惭地替他说上一声“我从不后悔”呢？
　　“能保住命，是件好事。但以后呢？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不要总是去做一些自己根本承担不了后果的事？他是你们的亲密队友，你们能不能稍微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说出事的人是你们自己，你们能不能接受得了那种一觉醒来却失去了一切的现实……我不得不说，你们能返回木叶，愿意为木叶做出应有的贡献，我很高兴。但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只能证明一点，在远离忍者村的这些年当中，你们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和应该负起的责任；你们根本就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只是单纯地把自己当成好勇斗狠的帮派分子，做事全凭江湖习气！”
　　没有人作声，更没人反驳。这一屋子的年轻人面对这样的指责就算不会当面驳斥，至少在心里也会觉得不满。但是，由于有了性命垂危的同伴在前，他们的满腔怒火早已经在一瞬间内变成了深刻的自责。
　　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再如何自责又有什么用呢？自责换不回那个健康的队友。之前说过的所有漂亮话放到眼前，每一个字都是如此讽刺，讽刺到令人鼻酸眼热。
　　但这还没完。
　　“你们当初在大名大人手下做守护忍，按照实力和心性来讲也应该与忍村正常的上忍不相上下。可现在看来远非如此。既然这样，你们几个，阿斯玛、星斗、冻雨、成马，你们将会以下忍的身份被记录在案以观后效！卡卡西，虽然你最后杀死了敌人，勉强算是将功补过。但是，在那之前你的所作所为也是不可原谅的行为！这个上忍你也不必当了，回去做好你的中忍。这项处分即日生效。你们几个，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卡卡西清晰地记得自己曾经把这句话说给那几个半路上被他退回学校里去的学生们听。那时的自己正沉浸在眼看着小辈们又重蹈他和带土的覆辙而产生的大失所望和自我厌弃当中不能自拔。他倒是没有想到，天道轮回，他居然还能有机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三代大人说的是对的。生命总归是重要的，没有什么事物能与它相提并论。没有了生命的存在，什么思想，什么原则，都会由于没有载体的存在而消失。他们也将无法再把自己那些精神传递下去。死了就是死了。除了他们身边的至爱亲朋，谁又能把他们的牺牲长时间地记挂在心里呢？顶多就是在突然提到时说上那么一句“XXX去得太早了，真可惜。”之类的毫无营养的话吧。
　　可是，至少在当时，卡卡西没有办法阻止阿斯玛和其余的那些人。
　　他们当然没有权利替自己的同伴们做决定。而且卡卡西相信，在场众人，一定会对北根的不幸遭遇感同身受而且深深懊悔。不管怎么说，他们同为前“守护忍十二士”的成员，共处了那么多年，不说亲密无间也不遑多让。就算这会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北根而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其余的人也一定会对此感到遗憾万分的。
　　可问题是，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会对这一切有思想准备。身为忍者，早就应该对自己未来可能遭遇到的一切有所觉悟。就像这一次。卡卡西在战斗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十分清楚了，可是，他看到了众人的眼睛，看到了那里面闪烁的执拗的光芒。所以最后，他没有再说下去。
　　劝阻不了他们，那就加入他们，至少能把他们所面对的危险排除掉一部分。只可惜，最终他还是没能保护所有人。
　　几个人闷头闷脑地出了三代办公室的门。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是情绪低落，眉头紧锁。但卡卡西相信，他们谁也不会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他们只是懊恼战斗末尾放松了警惕让敌人有可乘之机伤到了他们的同伴罢了。
　　既然这样，他们收到的惩罚也就不值一提。这算是替重伤的同伴受罚呢，就算是当场被三代开除出忍者队伍，恐怕他们谁也不会哼一声。
　　“我还要去看看北根，”冻雨小声说道，她的眼睛还通红着，“要是他这会就醒了，看到我们谁都不在，说不定会大闹病房的。”
　　星斗紧接着道：
　　“啊，也是。他那身体跟头蛮牛似的，我也去看看他，要是他敢闹，我就把他当牛揍一顿！”
　　星斗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让众人默了默。成马勉强露出一个非常浅淡，几乎要被忽略不计的笑容来。他揉了揉鼻子，点头道：
　　“我先去处理点别的事，晚点过去。”
　　他转过身来，又拍了下卡卡西的胳膊，说了句“谢谢兄弟”便转身离去。然后，卡卡西的后背又被星斗和冻雨两人狠狠地猛拍两掌。这两个人也都留下一句“谢谢”，便和刚才一直十分沉默的卡卡西和阿斯玛两人分了手，直奔医院而去。
　　周围的气氛便显得安逸了很多。其实刚才也没什么人说话，但众人的气场太过颓废，总归是让人心绪不畅。他们走出了火影办公大楼，略嘈杂的声浪便紧接着侵袭过来。
　　“哎呀回来述职太好了，离开三天我就想家了。”
　　“晚上我们去哪里大喝一顿吧！”
　　“我……我想求婚来着，你说我除了戒指还应该买点啥？”
　　……
　　……
　　……
　　“前几年你们去大名府，我其实是知道的。”
　　阿斯玛和卡卡西漫步在木叶村的街头。他们走得很慢很慢，阿斯玛是走到哪一家店铺都要停下来往里看看，卡卡西也不催他，只是走在他的身边，距离不远也不近，像是一对老友那样亲密。
　　“那时候总是觉得，既然出去了就不能轻易回来，不想见村里的人。天高任鸟飞，离开了木叶我还能饿死不成？”
　　两个人在一家书店里晃了一圈，一本书都没有拿到手上，更是连畅销书榜都没瞧上一眼就又晃了出来。
　　“这些年里一开始是到处乱闯，后来……也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的，我去了大名府。到底还是要和木叶有联系。”
　　卡卡西在面罩下露出一丝微笑。他低声道：
　　“不管怎样你也是木叶忍者，总是不可能跑到其他忍村去为人家效力。既然还留在火之国，那就肯定会和木叶有联系的。”
　　阿斯玛耸了耸肩，轻巧地用脚把书店大门踢上。他掏了掏兜，摸出了半盒被压扁的香烟和一只打火机来。阿斯玛手腕抖了抖，两根香烟在烟盒破口处露了个头，他又漫不经心地把香烟递到了卡卡西眼前。
　　“来一根？”
　　“……不了。”
　　阿斯玛也不强让。他把烟盒凑到嘴边叼住其中一根，“嚓嚓”两声转轮与打火石相撞的清脆声音过后，豆子一般的火苗亮起，他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又让那乳白色烟雾同时从自己的嘴巴和鼻孔当中喷出来。一阵风吹过，那烟雾很快便被风吹散了。阿斯玛“啪”地一声合上打火机盖子，又把它揣回了兜里。
　　“我以为我将来不会有什么机会回到木叶了。毕竟我们那组人有十二个，你说能发生什么性命攸关的事非得让我们同时行动起来啊？谁知道了，这才几年的功夫，一半人，居然有一半人都……”
　　信仰崩塌，恐怕才是守护忍十二士中这几位成员真正需要面对的困境。理论上来讲，阿斯玛一方支持的是火影与大名共存的状态，而和马等人却只认大名不认火影甚至巴不得除火影而后快。在过去的几年当中，这十二个人就算称不上朝夕相对可也相差不远，却依然出现了这种理念的纷争，不得不说，阿斯玛以及那些活下来的人一定会觉得十分挫败的。不只是为了北根的重伤。
　　“大名大人这一次是把你们都丢回木叶来受教育的了？”卡卡西不着痕迹地稍微侧过脸去躲开烟雾，又很快回过头来，“接班的那些守护忍十二士……”
　　阿斯玛摇了摇头，“嘿嘿”地笑出了声。
　　“还哪来的守护忍十二士，至少也不会叫那个名字了。大名大人就乐意乱取名，你知道的，车夫三河。”
　　这名字似乎是从远古的记忆当中突然跳到了卡卡西面前。他沉默了几秒钟，努力把那时一幕一幕的温暖画面从脑海当中剔除掉。卡卡西勉强笑道：
　　“那我倒想知道了，凶神那边都有专属的名字，他怎么没给你们取啊？”
　　这一会轮到阿斯玛沉默了。他叼着烟斜睨了卡卡西一眼，声音含糊不清地道：
　　“你怎么知道没取……冻雨啊、星斗啊还不都是他取的。哦，他倒是没想着给我也弄一个，可能还是看在……嗯……的面子上吧。”
　　能逃过一个中二的名字是件好事，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一点上被顶头上司另眼相看，阿斯玛肯定还是心中不爽的。不过，话题牵涉到了三代大人，这就不是卡卡西应该继续下去的了。他看着阿斯玛把掐灭的烟屁股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不由得轻轻舒了一口气。阿斯玛回过头来不满地“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卡卡西。
　　“这件事……倒是连累你了，”阿斯玛没有说出那个“对不起”来。他伸手在连鬓胡子上擦了擦，像是要掸掉那并不存在的烟灰一般，“这任务出得没什么好处不说，还让人给撸了。”
　　“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卡卡西不甚在意地道。上忍、中忍也不过就是个头衔而已，他不在乎。细说起来，他卡卡西所犯下的错误可是要比阿斯玛等人严重得多了。守护忍十二士们常年留守在大名身边，思想出现一定的浮动现象并不难理解；卡卡西可是从小到大都在不间断地接受着村里的思想政治熏陶，他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大大违反了忍者守则的。
　　“可惜了北根。”卡卡西最后道，“不管怎样，如果那时我能把这些情况统统上报的话，他也许就不会受伤。”
　　这一次阿斯玛沉默的时间长了些。可以理解的是，就算这令人难过的后果他们已经在事先考虑过，同时，这也是所有人自己的选择，但当那个受害者不是自己的时候，其余幸免于难的人总归还是会觉得愧疚的吧。
　　也会有些微的庆幸，但这也算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