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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赐三尺白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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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夜晚不再安静,四处都是惊慌的脚步声,偶尔遇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交谈声。十四阿哥又受伤了,这个消息顷刻传遍了整个皇宫。这紫禁城,在这个冬季不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吧…?每个人行色匆匆的脸上都充满了肃杀的悲凉。
十四阿哥被抬进长春宫,德妃扑到他身上号啕大哭,“胤祯,胤祯…,睁开眼瞧瞧额娘啊…。”德妃哭得跟泪人似的靠在匆匆赶来的康熙怀里。
“如何?”康熙看着把好脉的御医胡承德,老胡的脸色还算好,不是压抑人透不气地凝重。“回皇上,十四阿哥并无性命之忧,这情形比上次昏迷要好些。微臣估计再有个三五天定能醒来。”老胡起身拱手道。
康熙松下口气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挥走其他闲杂人等,单留下德妃和胤禛。炯炯的目光看着胤禛,“老四,那丫头呢?”
胤禛恭敬的答道:“回皇阿玛,让人押去儿子府上待皇阿玛发落。”
“嗯,明儿个带进宫来,朕到要瞧瞧她是个什么样的三头六臂,让朕的儿子为她差点丢了小命。”阴冷的目光射的胤禛心里凛了凛。
康熙安抚的双眼怜爱的看了看德妃,她正抓着儿子的手在垂头落泪。
胤禛拱手道:“皇阿玛,儿子有事要禀。”
“讲!”康熙说道。
“蓝星似乎受了刺激,跟以往不大一样了。儿子觉得这件事她也是一个受害者。”
康熙拿眼瞅瞅他,不紧不慢的说:“做什么要替她说情?”
“皇阿玛,蓝星虽然身世可疑,但她心地善良,不像是坏人。关键是….” 胤禛咳了一下,接着说:“儿子知道十四弟一直念念不忘她的救命之恩,儿子是在替十四弟说情。”
德妃突然可怜兮兮的带着哭意出声道:“皇上…。”康熙低眼看她,知她是听了胤禛的话,舍不得小儿子了。且胤禛口口声声是为了亲情,他若再过多责怪,岂不是显得他一再强调兄弟友爱是句屁话?
康熙拿眼斜了下胤禛,不悦的说:“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胤禛应声退出屋外,踏着黑夜行去,心儿就像这黑夜一样空洞无底。刚才说的那番话可是心拎得紧紧的,出来后才发现竟然出了一身的汗。想着蓝星那双迷茫的眸子,淡然地瞧着他们,胤禛的心就一阵痛过一阵。
这两日她过的什么日子?没有一个人敢问她,看到她的眸子,就会让人痛心。那里面是多么深的绝望阿!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稀稀落落的只能看见几个星星。白色月光洒在大地上,在四爷身后投射出孤单的身影,脚步声在寂静的石板上发出声声响,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的轿子在宫门外等他,他快走了两步,钻入轿中,高福在轿外一声低语,“回府。”轿子离开地面,与地面平行的移动。
坐在轿中的胤禛,疲惫的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一切留待明日再说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兮、祸兮,人,生时已定!
胤禛很头疼的来到蓝星这里,对蓝星宣了皇上的口谕后有点担忧的看着她。
蓝星脸上除了哀伤还是哀伤,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抹去原本如朝阳的飞扬神采,清澈如秋水的眼眸浮满寂寥和无助。
岚心见胤禛担心的看着她,心下立即明白过来,只对他善意的一笑,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坦荡荡来,坦荡荡去!
“四爷,听天由命吧!”她仍是淡然地说道。
走在红墙黄瓦的长巷间,长长甬道的尽头是看不到的拐弯之处。两边高高的围墙,散发出激奋和庄严,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响一声就鞭打胤禛一下。
进去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也不知八弟他们几个都到了么,胤禛想着。
岚心只顾低头走路,刚才四爷对她说得一些进宫面见圣上的繁缛礼节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越靠近乾清宫,她反而无所谓的微笑起来,本来就不想活了,正好有个人替她了结自己的小命。
“奴婢蓝星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低头跪在地上,看着擦得纤尘不染的地砖照出她的模糊面容,努力想让自个儿在临死前看清自己的容颜,可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清楚。
“抬起头来。”隔了一会儿康熙才威严的喝令道。
岚心依言抬头,眼睛看着龙案上的布幔,绣着金龙在有些清冷的乾清殿里散发着高贵的尊严。康熙原本一肚子怒火在见到这张绝美的脸后震惊了。
痛苦、悲伤、绝望、憔悴交织在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慧黠和灵动,眼眸失去了生气,只有一已决意死去的躯壳。可一想到儿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想到昨晚跟德妃温存时她伤心的哭泣,康熙的火便又冒了上来。
“朕赐你三尺白绫可有异议?”不愧为清君,还知道问问别人的意见。
岚心已视死如归,好笑的回味康熙清君的询问。“回皇上,奴婢无异议。”她又心想我有异议有个屁用。呀,怎么去了一趟现代后开始说粗话拉,肯定是被雨琳那臭丫头带坏的。
“好一个无异议。”康熙喝道。
胤禛也跪下来想求情,康熙摆摆手不让他说话,说道:“来人,将罪人蓝星押下去。”
“皇阿玛…!”胤禛痛心的喊了一声,康熙冷眼看着他,道:“胤禛,朕意已决,下去吧。”
进来两个人将岚心从地上拖起来后出了殿外,胤禛一直注视着她,可她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镇定的在侍卫的押送下走了。胤禛绝望的跟着而去。
门口,几个阿哥站在不远处,看到岚心被押走,一起围上问胤禛怎么了,胤禛说:“赐三尺白绫。”
“什么?我要去求皇阿玛。”胤礻我大嚷道,拔脚就要冲进乾清宫被八爷一把抓住。
“十弟,莫去了,皇阿玛心意已绝。”胤禛说道,他感到浑身冰凉仿佛包围在冰窖里冻得他瑟瑟发抖。
殿外偌大的广场上,这几个阿哥异常安静的站在那里,每个人的心头都不好好受,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损了吗?
“我不甘心。”胤禟突然冒出一句来,胤禛转而怒视他道:“九弟,若不是你一再的要求皇阿玛指婚,蓝星也不至于会落得这个下场。莫再说了,给她留个全尸吧。”胤禛叫上胤祥冷峻的转身离开。
“瞧他说得什么话。”胤礻我嘟囔一句,胤禟看着他俩的背影冷笑着,我就是不甘心。
他对胤禩和胤礻我说去他额娘那儿,三位爷分手后,胤禟在宫里绕了一圈后来到乾清宫。
康熙看着他眉头直皱,“胤禟,可是为蓝星而来?”
“回皇阿玛,正是。”胤禟说道。
“此事莫要再提,待会儿朕就赐了她白绫。”康熙冷言道。
“皇阿玛,蓝星何罪之有竟要赐她死?”胤禟凡不了的问道。
康熙怒视他,“放肆,你在指责朕?”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蓝星并没有做错什么,去救他也是十四弟自愿去的,毕竟蓝星救过十四弟一命。况且十四弟并无性命之忧。”胤禟据理力争。
“朕的儿子念着一个连姓名都忘记的女子,这样的人朕还能留着她吗?”康熙说到正点上去了。
胤禟的心坠入大海深渊,皇阿玛慧眼自是能瞧出他的目的,可是这么说来蓝星的死跟他也有关系了?他无言的离开乾清宫,漫无目的的走在紫禁城里。
一路上有人对他请安,他只阴沉着脸茫然走着。看到前面有一小队侍卫巡逻而过,他忙过去拉住一个人问道:“可知蓝星姑娘被关在何处?”
那人认识九阿哥,慌张的禀道:“九爷,奴才不知,奴才这就给您打听去。”
“也好。”胤禟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那侍卫跟队长说了一声后快速跑走了。小队长走过来给胤禟请了安,问:“九爷,可要奴才们在这侍候您?”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胤禟挥挥手将他们打发走了。
等了好一会儿,一个侍卫哼哧哼哧的跑来,呼哧呼哧的说道:“九爷,打听到了,被关到冷宫了。”
胤禟赏了他一锭银子,侍卫眉开眼笑的走了。
冷宫,十四弟上次醒来后经常跑去的地方,今儿爷也去瞧瞧吧。胤禟拔脚就往冷宫走去。
一间很小的院子里,只有三间房,院子里两棵落尽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尤为荒凉。岚心被关进屋子后关她的人将她锁在那里后便扬长而去。
她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等待,是漫长的煎熬。
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太监。手上赫然捧着雪白的三尺白绫…!
虽然岚心一心求死,可面对这雪白的绫缎时,仍是不可遏制的心里在流泪、在疼痛!
太监什么话都没说,只将白绫放在蓝星手上,岚心接过后,仔细地看了一眼,面带绝美的笑说:“谢谢!”谈笑风声似的,像捧着珍贵的东西,而非要她命的白绫。
太监暗自惊讶了一下一声不吭的转身出门,走时并没有关上大门,岚心的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就这样离开了吗?再也没有忧伤和痛苦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禁想起了雨琳唱的那首歌,“斩断纠缠的爱,从今就一了百了”。她轻轻哼着这首歌手拿着白绫走到院子里,来到光秃秃的树下,仰头看着仍灰暗的天空。
这阴沉的天儿要下雪了,那就下吧,鹅毛大雪里,一个女子悬挂在大树下,好一幅凄美的画面啊。
想着她竟然大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弯度让这张憔悴的脸变得那么生动和隽秀。仿佛春天的花朵骄傲的盛开!
墙头上,从院外大树爬上来的胤禟看的心揪到一起,在他眼里,这笑太无奈和绝望了。
岚心将白绫甩上树枝上打了个结,然后将头伸进结里脚用劲一蹬,凳子翻倒在地上。
悬挂、悬挂!一袭白衣的岚心在白绫的圈里晃阿晃,晃得胤禟的心停止了呼吸。他喃喃喊道:“蓝星。”他哭了。
他的眼前白花花一片的看不清那越来越模糊的身影,忽然只听得“砰咚”一声,岚心来了个自由体坠地,那白绫竟然断了。
胤禟脸上带着泪笑了起来,只见岚心“哎哟”一声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才停下来。她爬起来后望了望断掉的白绫,摇头叹气的拿过凳子放在下面,将两截白绫解下来,重新拴上,又用劲一蹬,脚离开了凳子。
岚心又开始晃阿晃的,胤禟的心又停止呼吸了。老天真不遂人愿阿,白绫又断了!
岚心走到门口大声喊道:“有人吗?外面有人吗?”
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她走回屋子门口拖着腮帮子坐在那儿,胤禟从院头爬到树上,坐在枝干上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静静的溜达而过,收尸的太监来了。推开门时看到是坐在门口的岚心,岚心冲他一笑,指着旁边树上断成两截的白绫说道:“公公,麻烦你去跟皇上说一声,他赐的白绫不结实,都断了两次了。”
太监睁大眼睛看着她,跑到树下将白绫接下来,确实断了,这个屋子里并没有剪刀之类的,该不是着姑娘故意弄断的。
他拿着白绫飞快地跑出院外,将门锁好后撒腿就往乾清宫跑去。坐在树上的胤禟看的笑的直颤,如果老天都不让她死,看皇阿玛还有什么好说的。哼!
又过了一会儿,康熙带了好几个人匆匆赶来。他铁青着脸吩咐李德全道:“拴上。”
李德全从身后小太监守上拿过一条新的白绫走到树下,往上一抛,希了个结。他从凳子上下来,说道:“皇上,拴好了。”
康熙点点头,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的岚心,李德全走到她身边,说道:“岚心姑娘…。”
岚心起身走到树下,站到凳子上将头伸到白绫里,第三次用劲蹬凳子,凳子倒了,岚心套在白绫里晃阿晃。
康熙笑了,心想竟然说我的白绫不结实,根本就是……对的奥。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他也愣了,白绫果然断了,岚心又在地上滚了几圈,再爬起来时那身白衣已经成了黑衣。
她望着康熙嘿嘿傻笑道:“皇上,这不能怪奴婢,是它自个儿要断的。”
“你究竟是何人?”康熙冷喝道。
岚心跪下想了想,照这样子寻思肯定是死不了的,那就活着吧。她说道:“皇上,奴婢如今能想起来是谁了,奴婢是栋鄂蓝静。”
康熙倒抽了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之际,只听得“哎哟。”一声响,有个人从树上摔下来滚进院子里。
“胤禟?”康熙大喝一声,“你….?”
胤禟痛的眦牙咧嘴忍着痛摸着屁股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康熙跟前低声说道:“皇阿玛….”
“瞧瞧,你还有点出息吗?”他又转身问岚心,“你说你是栋鄂岚静?七十的女儿?”
“回皇上,正是。”岚心低着头说道。
“既然想起来以前的事儿,为何一开始不说?”康熙又怒又威严的说道。
“回皇上,因为奴婢连累十四阿哥昏迷,奴婢不敢苟活。”岚心的头都快趴到地上了。
“来人,速传栋鄂七十进宫。”康熙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