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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放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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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追溯到半小时之前。
袁一尿急冲出包房后,钟满等了十来分钟却不见他回来,心中隐约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去外面找了一圈,厕所、前台、超市全找了个遍,仍没发现袁一的身影,先前那淡淡的不安感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他当机立断跑去保卫科查看监控录像,最初保安以违反公司规定为由不给他看。
他猛地一拍桌子,完全没了往日那股亲和劲儿,恶狠狠地说道:“我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吗?把你的老板给我叫来!”
保安看他不像个善茬,连忙赔着笑脸把监控调出来播给他看。
当他看见袁一被一个男人强行拉进了洗手间附近的包房里,一股火气噌地一下直窜头顶,他掉头走出保卫科,径直朝302号包房杀去。
还没走到包房门口,他碰见了出来上厕所的朋友,他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那朋友连尿也顾不上撒了,立刻叫上所有人陪着他气势汹汹地冲进了302号包房。
袁一的同学都是二十岁出头、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年纪,他们唱歌唱得好好的,包房内突然闯入一伙来历不明的男人。那伙人长得高大结实,目测全在一米八以上,一个个目露凶光,像一群黑面神似的,俨然一副要干架的阵势,着实把他们吓得够呛。
大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全都惴惴不安的,正想问原因,只见为首的那个大高个儿凶巴巴地问:“袁一呢?!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众人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原来是袁一的朋友来找茬了。
联想起袁一原来在学校的遭遇,和他跑出去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大家心里直发虚。有稍微胆大一点的人,把矛头甩到将袁一拉进包房的周畅身上。被点名了,周畅赶紧把整个过程详细地讲了一遍,他还反复强调他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让袁一和同学们聚一聚。
钟满见他们一个两个的全在推卸责任,满腔的怒火便烧得更旺。
他对准周畅就是一顿炮轰,“你说你没恶意?老子在监控里全看见了,他明明不想进来,是你把他硬拖进来的!他招你惹你了?你他妈强迫他干什么?行,那我也来逼你做点你不想做的事情,让你尝一尝被强迫的滋味。”
钟满说完,目光四处一扫,拿起摆在茶几上的洋酒塞进周畅的怀里。
“把它喝掉!一口气给我喝完!”
周畅抱着酒瓶,哭丧着脸,“喝完了会死人的……”
钟满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朋友就叫嚣起来。
“跟他废话什么,不喝就灌,二选一,自己选!”
闻言,这群小青年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纷纷向墙角躲去,钟满他们便紧逼而上,那些人真的害怕了,开始道歉求饶。
有人脑子一热犯了糊涂,把高中时欺负袁一的事情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钟满这下子不光是生气了,恨不得立马撕碎了他们。
现场的局面似乎朝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着,钟满怒容满面地盯着曾经伤害过袁一的这些人,眼睛里能喷出火来。
失读症?嘲笑?排挤?捉弄?
那家伙的学生时代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钟满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他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同时还有一种钝钝的疼痛感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听到袁一受欺负,他不仅心疼,更感到憋屈。
这群人有什么资格欺负袁一?难道就因为他性子软,还有那什么鬼失读症么?
身边有这样一个同学不是更应该同情他、帮助他吗?为什么还要反过来针对他?
操!钟满真恨自己没能早点认识袁一,否则也不会让他遭遇这种事情。
气到极致,钟满只想把这群人好好地收拾一顿。
正在此刻,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
“老板,你们在干什么?”
钟满一听是袁一的声音,还没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那群人就像见到救星似的,七嘴八舌地争着说起来。
“袁一,你快跟你朋友说,我们没有欺负你,刚才是你自己跑出去的。”
“是啊,我们都没弄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就跑掉了。”
“袁一,原来是我们不对,不应该那样对你。当时真的年少无知,没什么是非观念,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
“袁一,我们向你道歉……”
……
袁一有点懵。
不过细细一想就明白过来,老板在为他出头呢。
他猜不到钟满对他们说过或做过什么,他也不想去猜。
因为这份迟来的道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陆越泽所说的一样,他不是圣人,没有义务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凭什么他们想欺负的时候,他就得承受?他们想道歉的时候,他必须接受?
袁一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无论他们是真心悔过还是惺惺作态,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忽然有种终于解脱出来的轻松感,那块压在心底多年的沉石随着心情的放松被一并带走。
他走上前,握住钟满的手,腾出一根手指轻轻挠了挠对方宽大温热的掌心,随即迎上那张垂下头来的俊脸,弯眼笑道:“老板,我们走吧。”
……
回到包房里,大伙也没了玩乐的兴致,挨个告别后,屋内只剩下袁一、钟满和陆越泽三人。
袁一脱下大衣,递给陆越泽,问道:“陆叔,我准备回去了,您呢?”
陆越泽:“我也回去的。”
“你先别慌着回去,等会去我家。”钟满打断他们的对话,拿起袁一的外套替他穿上,“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回去了再说。”
“哦,好的。”
钟满顺手帮袁一整理衣领,再拉上拉链。就像家长为小孩穿衣服一样,全程都不需要他动一根手指头。而袁一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似乎他们经常做这种亲密无间的事情。
陆越泽瞅着他们,眼中透出敏锐的光芒,仿若能够洞察一切。
先前在外面第一眼见到袁一的时候,他就发现那个胖小子居然瘦了。
瘦下来的袁一看上去更像他的爸爸,同样肤色似雪,眉目秀美,干净清爽得像是画中人一般。
当初就是这样类似的一张脸,把陆越泽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把目光挪向钟满,那张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柔情蜜意,那双褐色的眸子里溢满了浓浓情深。
忽然间,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陆越泽在这个大高个儿身上竟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像这样真心真意地喜欢一个人,他曾经也经历过。
奈何造化弄人,他以为会是一生一世,可转个身,他一直守护的人就不见了,哪怕没日没夜的寻找,对方依然消失得彻彻底底,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每晚忍着刀绞般的思念入睡,然后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再呆呆地坐到天明。
有段时间,他的精神特别恍惚,时常会怀疑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真实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如果出现过,为什么走得那么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那场恋爱对他来说,如昙花一现,又如梦幻泡影,来得快亦去得快,过程美好得令他心醉,结局却残酷得令他几乎一蹶不振。
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痛过恨过之后,也该放下了……
陆越泽收回纷乱的思绪,向袁一他们告别,他正打算回去,就听见袁一问道:“陆叔,您这时候有空吗?”
“有,怎么了?”
“您能不能帮我把餐厅发的年货交给我爸?”
对上袁一那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眼神,陆越泽答应也不好,拒绝也不好。
袁一又说:“我去我老板家玩的,可我的手机好没电了,您如果见到我爸了就顺便跟他说一下,我估计很晚回来,您叫他先睡,不用等我。”
陆越泽:“……”
袁一见他不回话,摸头傻笑:“陆叔,我是不是太麻烦您了?要是耽误了您的时间,那就算了……”
陆越泽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继而,妥协地叹气,“你的年货放在哪里?”
袁一一听有戏,顿时眉开眼笑,“在车上。”
“走吧。”陆越泽丢下两个字,率先迈开步子。
三人走到停车场,袁一把钟满带来的年货搬到了陆越泽的汽车后备箱里,目送对方开车离去之后,才爬上了身边的银灰色越野车。
他刚坐进车里,钟满抛来一个无奈的眼神,“你果然很三八啊。”
“我怎么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是想让陆叔去找你爸,大人的事,你总爱瞎掺和,这还不叫三八吗?”
“你不知道,自从我把他们的合照翻出来后,我爸专门找了个相框把照片裱起来,经常没事就抱着看,我发觉我爸挺重视他们之间的友谊,只不过他性格内敛,不爱将心事表露出来,如果陆叔也不主动,他就只能抱着照片看一辈子了。”
“……”抱着照片看?钟满觉得这样的行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好吧,只要你开心,随你怎么折腾。”
“老板,你说有事要问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钟满本想问一问袁一的过去,想搞清楚他上学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还想弄明白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的过往、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一切,钟满全都想知道。
可是,突兀地去触碰他的伤痕,钟满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既然都过去了,何必将那些不堪的回忆再次拧出来让他又痛苦一次?
满肚子的疑问压下去就好,什么都不如袁一的快乐重要。
“我突然忘了要问什么了,等我想起来后再问吧。”钟满随便一糊弄就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袁一不疑有他,“现在这么晚了,我们去你家玩什么呢?”
钟满斜眼瞟过来,嘴角噙着坏笑,“你想玩什么?”
“平时这个时候,我已经洗完澡快要睡觉了。”
“那你还不是可以去我家洗澡睡觉。”
“今晚在你家睡吗?”
“是啊,不行么?”
袁一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不过他把钟满当成好朋友,他信任钟满,喜欢和钟满待在一起,去对方家睡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点了点头,说:“行啊,认识这么久,我还没去过你家,你一个人住吗?”
“嗯。”钟满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脸上笑意更甚,猛踩油门,车子急速朝前飙去,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舒爽得简直要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