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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第二十五章

      门外蹲着的那人仿佛一个酒坛子,酒气浓郁到散出来,再往极端走就是臭了。

      老宿舍楼道里的陈年旧灯只剩苟延残喘的一点亮度,做了手术的眼睛也不是立马好个透彻。一个瞎子,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一米九的大酒鬼,连“干瞪眼”这般简单的动作都没法完成。
      宋埥好几年没领略过这熟悉的春愁了,杨安初春还未回暖,倒春寒十分强势地盘踞了整个山水小城,要把这个酒鬼在外扔一晚,和故意杀人大概没什么分别。

      宋埥蹲下,靠着点模糊的轮廓,摸索到了赵浅辄的头,把这个圆球从他俩膝盖里拽出来。
      宋埥:“醒醒?”
      赵浅辄一动不动。

      宋埥叹了口气:“赵浅…辄,别装。”【浅】字后面紧跟的不是【牵】,宋埥的唇舌有些陌生。

      赵浅辄终于肯施舍了点反应,他左手探到背后,想要撑地起身,宋埥伸手准备扶一把,结果那人借力扯着他,一歪,顺道带着宋埥重重地砸在地上。宋埥还没来得及咧嘴骂人,就被两只胳膊一搂,不放了。

      宋埥抬头,想看看这个神经病脸上长了副什么德行,然而罪魁祸首此刻双眼紧闭,嘴唇微张,绵长的呼吸声一阵一阵缠绕着宋埥的头顶。宋埥失笑,忽然觉得心里那些想不开的计较打在了软棉花上,无力可受。

      有什么账等人清醒了再算。
      还是把人给弄了进去。

      赵浅辄醒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辈子的梦,从小时泥坑打滚,到回国逃离机场,将要上黄泉路的人才能见到的那种。

      宿醉使人头痛欲裂,还可能在刚清醒时产生幻觉。比如身旁这个穿着白毛衣看报纸的人,他们近到,他可以看清这人翻页时手指每一个细小的转动。

      “醒了?头还痛么?”冰冰凉凉的手背贴上,赵浅辄一动不动,从嗓子里挤出来一声怯生生的“嗯”。随后,他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鼻息,像是有人笑了。那个声音温暖而平淡,又比几年前低了一些:“想吃什么?”

      赵浅辄的目光跟着那道白色的影子飞着,找不到眼镜,那人在他眼里就是个白色的光团,只想迷了心。那道光团好像停住了,又好像转了个方向……不对,这是正面在对着自己?赵浅辄呼吸加重,一秒撇开一团糟的视线,答道:“想吃面。”

      “好。”
      只有一个字,而后等赵浅辄再悄悄把目光往回移时,光团就不见了。

      待得面条香飘进鼻子里,赵浅辄睁开眼,看到的只有坐在餐桌旁的那个人。他是死了吗?人生的走马灯里,宋埥的模样还似从前,却又有点不一样了。更柔和,更温暖,更像天光,而不是冷冽的黄泉。

      “过来吃点东西?”天光问道。
      “好,好,好。”已死之人连答了三个好。

      赵浅辄从床上弹起来,冷不丁地一个踉跄,手忙脚乱抓住个什么东西,一把将床与客厅的隔帘拽了下来。哐当哐当,宋埥连忙跑过去把掩埋在隔帘之下的赵浅辄翻出来,顺带翻出了张涨红的脸。

      “不…不好意思啊。”
      赵浅辄欲哭无泪,这不存在于他设想过的千万种重逢画面中的任何一种,太丢人了。他用余光窥探了下宋埥的反应,然而他面如沉水,赵浅辄心下又是一凛:完了,我做什么在他这里已经掀不起波澜了。

      宋埥是无从得知赵浅辄短短几秒间为自己编排的大戏的,只得晃悠着先将他扶起,好心提醒道:“再不吃,面就要糊成一团了。”

      “好…好,好!”宋埥为赵浅辄把凳子拉开,直到确定他在那一碗面前坐稳了,才放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宋埥瞅着赵浅辄埋进碗里的头,心想,他也没怎么变,毛茸茸的大男孩,醒了头发也不会记得扒拉扒拉,炸呼呼的,浅牵在,肯定要上去撸一把。

      宋埥洗碗时,就感觉到背后有两道欲言又止的目光,收拾好一切转头,赵浅辄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他。宋埥把昨晚洗好的衣服给赵浅辄装袋,看了看挂钟:“我等下两点有一节课,在B栋,得出发了,你…”

      “我明白,我滚。”赵浅辄双手恭敬地接过袋子,道:“昨晚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我就不再打扰了。嗯…再会。”

      宋埥愣住,他本想说,你要不要再去床上休息一会儿。赵浅辄浑身都因为食物的摄取暖和了不少,不像昨晚宋埥守在床边勾住他指尖时,冰冰凉凉的。此刻道别完转头就走,像极了他当年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十分干脆。

      赵浅辄到楼下就后悔了,犹豫了半分钟,扭头想冲上去道歉,结果听见楼道里的脚步身,又慌乱地找一处墙角藏好。待到宋埥的马上就快消失不见了,赵浅辄才怯怯跟上。这一跟就跟到了熟悉的教学楼,每日他百米冲刺跑来等人下课的地方。此刻铃声伴随着宋埥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响起。赵浅辄第一次开始琢磨这段旋律,他想起来了,在美国的时候有人唱过,那叫《漂洋过海来看你》。

      在美国的那七年宋埥不是没去找过他,去了一次,匆匆待了三天就走了,像是国内遇着了什么比他更要紧万分的事情,在机场哭成泪人,也还是撒手走了。站在这里,赵浅辄有些不知所措,拨了个电话,落荒而逃。

      “不是,你小子才知道我们学校的铃声是这首歌啊?”电话那头的人晚上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安大西门的大排档里,西装革履畏缩在角落,腿都伸展不开,也不知当年的小摊贩现在生意怎么这么好了。

      赵浅辄还是昨天那一身,他浑浑噩噩在安大里游荡了一下午,挑着记忆里宋埥不喜欢走的路东躲西藏,仿佛一只丧家之犬:“我才知道,我真的才知道。这不是去了国外才终于长成一位大男人有正常社交生活嘛…可吓死我了,句句戳心。”

      谭诚右手持鸡皮串,左手扯开领带解放自己的脖颈,毫不留情地大笑道:“我根据你的种种表现哈,引用一下另一首歌的歌词‘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你看你,百分百符合!”

      “别调侃我了,大哥!”赵浅辄本身就没弄好的头发更加凌乱,“我昨晚喝多了寻思去破镜重圆一下,可是这破镜重圆也要着镜子还没被新人拿去修啊!”这时赵浅辄的脑子里忽然闯入了他昨晚睡的床,大叫一声“不好!”。谭诚一个激灵,啤酒对着自己撒了大半:“你干啥一惊一乍的!”

      “我跟你讲,”赵浅辄随手扯了好几张纸塞给谭诚,刻意凑进了些,满脸苦相,“埥子他床上,有两个枕头。”

      谭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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