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晤士河的承诺》space精灵

4、第三节

　　我结束了中学的课业，申请的几所大学中最终被其中一所录取了，而那所也正是Yves就读的高校，于是他成了高我两届的学长。
　　新生报到的那天，他到我家接我一起去学校，我看得出他很快乐，“Sue，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上学，每天少了一辆车的排气污染，可是为环境保护做了不少贡献呢！”
　　“你很爱地球，可以去做个生态工作者，为整个人类做贡献。”我调侃他说。
　　“我爱地球，可我不会做生态工作者，我也爱人类，可我也不会为整个人类做贡献。”他说。
　　“Yves，那个音乐盒很漂亮，我很喜欢，你写的歌也很好听，可是它们对我来说与商店中陈设着的物品并没有多大区别。”我坦白说。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沉默地开完了剩余的路程，临下车时，他突然问我：“为什么？你爱上了别人？”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但是我知道我有爱上那个人比爱上他更大的可能性。
　　“对不起，Yves，我必须要走了。”
　　“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你没有车，我们一起走。”
　　我应该感谢Yves，如果没有他，我真怀疑自己在失去柏楚寒后是否还有生活的勇气，那是一段如地狱一般黑暗无边的日子，是他不知疲倦地为我一层一层拨开这片黑雾让阳光重新透进我的视野，可是尽管这样，我对他却也只有感激而没有感情。
　　我依然自己开车去上学，空气依然受到尾气排放的污染。转眼冬季悄然而至，十月中旬已是冷风习习。
　　天色阴霾暗沉，空中下着霏霏细雨，当我驶进我家那片住宅区时，无意中看见前面一个人正淋浴在雨里慢步行走，他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些什么，雨虽不大，却也将他淋得湿透。
　　当他偶一抬头，用一双落寞的眼睛望向远处的天边时，我踩住了脚上的刹车，是他，柏楚寒，他的脸上挂满了水滴，那不像是雨水，因为我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眼泪的咸味。
　　“柏楚寒！”我叫住他。
　　他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我，显得有那么一点失措，“是你。”
　　“下雨为什么不打伞？”我打开车门请他先进来避雨。
　　“没什么，我喜欢雨，喜欢它滴落在我身上的感觉。”他说。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他看着我，他的眼里有一种我不明白的孤寂和冷淡。
　　“不用，谢谢，”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对他最了解的地方—拒绝，可是他又不愿意造成伤害，于是他又补充说，“不过你可以借我一把伞。”
　　他的退让终于使我鼓起勇气不再逃避不再退缩，如果两个人中必定要有一个人为爱多付出一点的话，我愿意，只要他是柏楚寒。
　　“你对人都是这样子的么？”我问。
　　他一愣，看起来好像并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我看着他，希望他可以从我的眼里接收到我要传达的信息，可是他避开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的伞，我会还给你！”
　　他拉开了门一脚跨了出去，我忍住了自己想要抓住他的冲动，含泪目送他在雨幕中走远。
　　三天后的黄昏，柏楚寒来找我把伞送还给我，我无声地接过那把伞，以为他在实践完他的诺言后便会离去，没想到他竟然给了我那个晚了三天的答案。
　　“我不太喜欢接受别人的友好，因为我怕自己偿还不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十分乐意收下。”他笑着说，在与一个人认识四个月后才第一次看到他的笑脸，我分不清楚是悲多一点还是喜多一点。
　　“谢谢！”我居然要谢谢别人接受我的友好，原来当我们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付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连自己的付出他都不屑一顾。
　　“我煮了咖啡，有兴趣去喝一杯吗？”他邀请我。
　　“好的。”
　　他的房子收拾地非常干净整洁，不像是一个孤身男孩可以做到的，那几朵有黄有红的放在窗几上的向日葵吸引了我的注意，它们正朝着太阳开地鲜艳。
　　“你喜欢向日葵？”我问他。
　　“它不漂亮，可是它很幸运，它的心永远都是对着太阳的。”他将咖啡递给我，说。
　　“你的家人呢？”我对他充满好奇。
　　“他们在中国，我是留学生，在伦敦两年了。”在谈到家的时候，他满是眷念的神情，他一定非常想家，想他的家人。
　　“你很想他们，我看得出来。”我安慰他。
　　他点头，把身体陷进沙发中，“舒晓莺，是吗？”
　　我该为他依然记得我的名字而高兴吗？如果他真的还记得又怎么需要来向我确认呢？
　　“对，你的记性很不错，四个月前听过的名字你还能记得。”
　　他笑笑，“你不是也一样吗？”
　　那一天我们聊到很晚，意外地，他就读的学校就在我学校的临旁，我偶尔也会偷偷地溜进他们的学校去听课，有时候世界很小，可是有时候，当两个偏偏处在很小世界里时却总是无缘相逢。
　　深夜，他送我到家门，虽然只是几步之隔，我却不忍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站在比他高两级的台阶上，平视地与他对望，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我眼里的不舍。
　　他对我笑了笑，说：“快回去吧，很晚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学校好吗？”我觉得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是他还是拒绝了，也没有原因。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刻意地放慢了速度希望制造一个巧合来与他同行，然而当我启动车的时候他的门还是紧闭着，没有一点动静，我只好独自走了。
　　课后，我去了他的学校到他所在的系中去找他，我碰到一个名叫娄丽的中国女孩，她是他的同班同学。
　　“他休学了，从上个学期末就没来让上过课。”她无不伤感地说。
　　“休学？为什么？”我震惊，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停课了。
　　“我不知道，他不肯告诉我。”
　　这个叫娄丽的女孩似乎与他关系并不一般，她的表情，她的话中带有一种亲密的含意。
　　“谢谢！”我转身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她唤住我，“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带我去找他！”她命令说。
　　“为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的话，我当然不愿意让她找到他。
　　“拜托你，我一定要找到他，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她恳求，那是一个人在爱情面前的妥协，她让我觉得揪心。
　　“对不起，我不能，他不愿意见你一定有他的理由，如果你要见他，必须要征求他的同意。”
　　“那请你告诉她，我在找他，我一直在找他，那天他无声无息地就走了，我很痛苦，他会见我的，求你了！”我看到了她慢慢渗出的泪水。
　　原来为他痛苦着的女孩不是只有我一个，不只是幸福，就是痛苦也有不愿意和别人分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