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怪谈》momo月见

8、嗜魂

　　师傅告诉我：“在别人的坟地里，尤其是野外的乱坟上，千万不可以乱说话，否则会遭的恶鬼或者附近妖怪的报应，它们利用人类玩笑的话语，定成邪恶的契约，很多人是因为这样丢了命的。”然后，他就给我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
　　（以下以我师傅的口吻叙述）
　　那年我才从大学毕业（道士也要读大学？不会吧？），和很多人一样，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虽然从小到大发生在我身上的怪事数不胜数，见到的怪东西也不少，但那个时候我一直坚持无神论，当然也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怪什么的，我的父亲是道教的忠实信徒，在他心目中，道教不但是真正的“国教”，而且是世界上有着深厚文化底蕴、无与伦比的教派；而传说中的修真之人更是有着通天彻地的力量，我那时对这些东西更是不屑，作为当时的时代青年，意气风发又自以为是，每天唱着革命歌曲，想着为人民服务；而我父亲却觉得我是学阴阳之术的人才，一天到晚给我看些我认为是乱七八糟的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和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那时上山下乡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放弃了工作，到农村去了。但是在那个地方发生的那件事情却让我第一次真正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着许多未知的东西的。
　　我去的那个小乡村并不是很贫穷，相反，还算山清水秀、物产丰富，我们每天的工作也就是在田里干干农活，其他的时间就和老乡聊聊天，一次，在和一个老农谈论到风俗的问题是，他就对我说：“我们村子后面荒地原来是块荒凉的乱葬岗，每年农历七月都要离奇的死几个人，后来一个老道士作了场法，竟然也就没出过事情了，而且那块地方变得富饶起来，长了很多树木，不过村子里的人还是不敢在那里开垦就是了。那个老道士说过，千万不要在墓前乱说话，譬如什么‘带你回去啊’、‘跟我走啊’、甚至连死者的长相都不能评论，否则会惹大祸的。”我听了之后，不以为然的对那个老农说：“大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啊，很多所谓的‘闹鬼’现象要么是巧合，要么是幻觉，至于鬼神之说，是封建社会的毒果，是原来统治阶级用来愚弄民众的。”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向那个老农说了一大堆什么马克思哲学，无神论思想等等，那个老农呆呆的听着，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摇了摇头叹道：“有些事情，不经历过真的不会相信，所以一个人经历的越多，才会知道的越多啊，年轻人。”我一面诧异这个老农说的话竟然还很有道理，一面很不服气的想继续反驳他，这个时候，生产队正好有人来叫开会，我就离开了，也就忘了这件事情。
　　那年八月的一天，我和几个知青趁着上山打柴的机会顺便郊游一番，一个在炊事班工作的女同事偷偷的拿出了几个地瓜装在包里，准备到山里面饿了烤着吃。大家都玩的很开心，在树林里一边唱歌一边劳动的，觉得无忧无虑的，当时我有一个跟我原来一个单位的同事叫阿辉的，走着走着就被一个东西绊倒了，脚腕上被树枝刮掉好大一块皮肉，还流了不少血，我们围上去一看，原来阿辉是被一块青石板绊倒的，同行的一个女同志突然惊恐的喊了一句：“啊~~这……这是块墓碑啊！”我们一看，果然是：一块三尺见方的青石墓碑横倒在地上，由于时间久远，上面黑黑的，看不清什么字了，倒是一张遗照栩栩如生，照片上那个人长得很怪异，额头大而前突，皮肤似乎很黑，一双眼睛大而黑，几乎看不到眼白，很恐怖的看着我们，眼角有一颗黑色的大痣，脸部肌肉纠结，最恐怖的是他还在笑，一排大而黑的牙齿露出来，整个人看上去令人十分不舒服。阿辉一看就开骂了：“他奶奶的，谁家的坟地到处乱安啊，还是个那么丑的主，长得像个恶鬼似的，如果我长得那样还不如毁容死掉算了。”听到这里，我心里莫名其妙的一咯噔，想起了那个老农说的话，但是只是一瞬间，我们眼看着阿辉的血流的越来越多，都染到墓碑上了，也没有心情再打柴唱歌烤地瓜了，简单的帮他包扎了一下就把他搀扶着回村子了，后来我们被生产队队长大骂了一顿，说我们什么不守纪律什么的，还好有几个老乡求情才没有处分我们，我们当时还觉得很庆幸，谁知道真正的故事才刚开始。
　　第二天下地工作的时候就发现阿辉没来，我们周围问了一下，才知道他被送到卫生所去了，说是得了什么风寒，当时我们也没想那么多，还笑阿辉那小子身体不行，大热天的都会得伤寒。可是过了几天，阿辉依然没有出现，我开始为他担心了，这个时候，一个知情告诉我阿辉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病的连样子都变了。因为平时和阿辉关系不错就决定去探望阿辉，不看还好，一看把我给吓到了，只见阿辉在几天之内似乎老了二十多岁，原来又白又光滑的皮肤变得又黑又皱纹，眼角下好大一块黑的东西，似乎是一颗大痣，原来平滑饱满的额头开始变形，变得有点向外突。我愣了半天，才凑过去叫了句阿辉，他抬起头，对我笑了笑：只见他一双眼睛变得又大又黑，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排黄的有点发黑的大牙齿，看上去是那么恐怖又熟悉。“易云（师傅的名字,很不错的说），你来了。”阿辉对我说了一句，那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完全不是他平时的声音，我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了那个墓碑！老农的话，阿辉那天说的话闪电般的在我脑中重演，看着他那张几乎和墓碑上的照片一样的脸，我惊恐得说不出话来，正沉默着，突然阿辉像疯了似的向我扑过来，我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爬在地上，用双手抓着地，抬起头有一双乌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看着我，大叫着：“他来了，他来了，他要我死，很恐怖，好吓人，救救我，我不想死……”说着说着双手就像不受控制似的去掐自己的喉咙，发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怪叫，我当时一阵晕晕的感觉，眼睛里就那一双黑黑的眼睛在瞪着我，那阴冷的眼神似乎在警告我什么似的，我很奇怪的待在那里，似乎不能动了，直到几个医护人员把阿辉按回到床上把我叫我过去帮忙时，我才发现可以动弹了。
　　从阿辉家出来，我立马去找那个老农，但是被告知那个老农到村子里只是探亲的，前两天已经回去了，虽然我不断的提醒自己这绝对不是什么鬼怪之事，可能只是一种怪异的传染病，但是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告诉我这件事情绝对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而且远远还未结束。果然，当天晚上，阿辉就从卫生所逃了出去，据那些医务员说是辉他把窗口的铁栏杆扯断了然后从二楼跳下去逃跑的，当时在场的几个医务员想拦住他，却被他硬生生的把手扯断了。这个消息传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举着火把出发找阿辉，当时大队长给我们的指令就是：这个阿辉是个□□的特务，要抓起来审问。当场的年轻人义愤填膺，迫不及待的想立功，只有我心里一阵一阵的寒着，想起那天在医务所的恐怖情形，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阿辉，已经不是人了。
　　当天晚上的地毯式搜索没有找到阿辉，但是三天之后，他的尸体在一个树林中被找到了，听当时在场的几个村民说，阿辉的尸体高高的倒挂在一棵树上，双脚深深的插进树枝中，鲜血染红了好大一片，最恐怖的是阿辉的脸，他的脸上没有一块好肉，似乎是被几千只小而尖齿的动物咬了似的，一双眼睛大睁着，没有瞳仁，只有雪白的眼白，十分骇人。“千万不要在墓前乱说话，譬如什么‘带你回去啊’、‘跟我走啊’、甚至连死者的长相都不能评论，否则会惹大祸的。”那个老农的话语又一次的响起，我当时就很没出息的哭了，我确信是一种奇异而恐怖的东西把阿辉给害死了，而我，什么事也不能做，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那次下乡回家后，我没有继续参加工作，只是向我父亲提出想学习一点道教降妖除魔之术，我父亲好像等待这一天很久了，很快就带我到紫云观拜了师傅，做了当时紫云观掌教青云道长的关门俗家弟子。
　　讲完了这个故事，我很好奇的问：“那个就是墓碑的主人吗？它为什么要这么做，人家只是说错了句话，至于让人家死无全尸吗？”是师傅摇了摇头:那当然不是什么怨魂，鬼魂都是以精神力控制一个人，让人看到或听到很多恐怖的事情，使人精神崩溃不能自制，然后借助外力将人杀害；阿辉他面目全非，那种力量，不是鬼魂所能做到的。”“那么，究竟是什么东西啊？”我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是一种游荡在坟地里的妖怪叫做鬼蝠，样子长得像蝙蝠，有一些厉害的可以修炼成人形，就像阿辉在墓碑上见到的那个，它们喜欢寄居在人的身体里，并且吞噬人类的灵魂，由于阿辉当时在看到鬼蝠化身的幻相时，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果我长得那样还不如毁容死掉算了’，而且又恰好流了血到石碑上，鬼蝠就有了进入阿辉身体的媒介。”说道这里，师傅他停了停，脸上流露出一种悲怆的感觉，“其实，鬼蝠还算是一种小妖怪，很容易被驱走的，因为鬼蝠修炼得再深，也只能变成一种样子，也就是墓碑上那张照片上的样子，如果我当时不那么骄横，听我父亲的学一点点阴阳之术，说不定就可以救阿辉了。”说完，师傅他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老头子这么严肃和悲伤，也不敢向往常一样跟他开玩笑了，心里突然觉得，可能我拜他作师傅是对的。

　　注：传说中没有瞳仁的人是没有灵魂的，而无魂而死的人死了之后眼中是没有黑色的部分的，这个故事里，阿辉被鬼蝠吞噬了魂魄，自然没有瞳仁，魂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