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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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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合集
(一)陆离与安歌
医生说:陆离这是医学上很常见的由急性损伤引起的持续性植物状态。
有些人几个月清醒,有些人几十年清醒,但大多数会行程永久性的脑功能障碍,就此与人间永别。
在几度的混乱后,陆太太依然吵着要“杀了我”。
我挨了几下子,再后来就躲开了。我不想让她杀了我。
我得活着。
从前我不知道,陆离在圣市新买的两个公寓写的是我的名字。
我毫不犹豫的都挂出去卖了。
老邹和橘子劝我
“你也不用担心,陆离爸妈家也不缺钱。”
我摇了摇头,说
“还是自己有才放心。”
陆离罢工了,我要负责家里的财政管理。
我把卖了房子的钱,和我的稿费,以及我从橘子那抢回来的,我多年的继续都汇总在一起,分成三份存好。
我本来计划搬到医院对面的老楼。
但中间出了点小插曲,所以最后又改了计划,在离医院不到一千米的地方租了个单间。我的房东是Amanda,何晓楠女士。这其实是从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
岳安则自首入狱,天天的监护权最后是交给了她。
不说不知道,她这挂着这副白板一样的嘴脸待在岳安则身边多年,竟然是因为暗恋大Boss。
我佩服她的勇气,鄙视她的眼光
“你根本不知道。”有次喝醉,她连哭带闹的对我说“我知道你恨他,但他真的不那么坏,他只是太苦了,被太多人辜负,渐渐的,就找不到自己了。”
人与人,冷暖自知。
我没有开口,因为现在就是把岳安则在我面前剁成包子馅儿,对我来说也全无意义。
因为涉及到的两起谋杀案都有点说法,岳安则没有判死刑,而是由死缓改成了终生监禁。LuG的运营和天天的生活都已安排,Amanda当了副总,说是要帮他看着公司。
我觉得她这种失心疯的念头其实也挺难得的,所以并没有打击她。
她守着她的暗恋,我守着我的陆离,大家都不容易。
只是生活依然在稳步继续。
它不会因为你哀怨就变得风情万种。
Amanda在照料天天团子的时候,遭遇到了各种抵抗。她也的确没有小孩缘,整容太过,用我妈说那就是“像是葫芦娃里的蛇精”。
我有次不经意的提起,她气的够呛,嚷嚷道
“这都是照着天天他妈整的!”
好吧,暗恋恋成如此,也足够惨烈了。
可天天不喜欢他亲妈,连带着也不喜欢Amanda。他喜欢我,所以Amanda就热情洋溢的把一个房间以全圣市十年来没有的价格租给我用。
我原本也有芥蒂。
但很快的,就发现我也有自己的问题:我的抑郁症复发。相较过去要严重,而且也多了很多症状。比如,自残。比如,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自杀。
我在第一次站在马路中间被人问候
“你XX找死!找死XXXX别害老子!”
之后,就去找了王医生。
王同学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我的情况很快得到控制。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建议我能和人同住。
所以我辗转又曲折的开始了Amanda的同居生活。
白天我不太在家,晚上回去,偶尔也陪团子画画。或者是我太圣母了,我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没有一分一秒联想到岳安则。
他们是如此不同。
一个恶魔,一个天使,只是恰巧投胎的时候站到了一个队伍里。
仅此而已。
“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晚上睡觉,我都让Amanda把我绑起来。
主要是怕昏昏沉沉干出点什么,第一,对我健康没好处,第二,容易刺激到天团子。
“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她认为我有往SM方向发展的趋势。
但我觉得我其实在体验一下陆离睡着以后是什么感觉。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怪,从前在精神病院医生拿着个束缚带追着我跑。如今我自由了,到主动求捆绑求虐待。
所以,我都劝我的画迷
“永远可别说永远不怎么怎么。”
永远不会爱上谁。
永远不吃某某东西。
永远不再和某某某说话。
永远不原谅。
永远不离开。
这些话都别说,留着,给自己留一线余地。
对了,提起画迷,我要郑重宣布
“我现在貌似是红了。”
岳安则这个渣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因为个名字随手投资了《曼陀罗》。因为配合电视剧的关系,手游凡响不错,而我更是因为此作品开始得到业界的认可。
品牌效应带动了《寻找天使的旅途》的发售。
出版社看我的表情从狗不理升级到了笑眯眯。我现在每天都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拿手机在陆离耳朵边给他讲,那些粉丝在微博上的留言和私信。虽然我的老伙伴小王子盾死已久,但我又有了新生力量支持。
因为我画《天使》比较符合大众口味,他们亲切称呼自己为“使谜”。
我对孩子们的语文成绩表示担忧。
我花250块钱学会了专业的按摩手法,每天都借此为名,对陆离拳打脚踢。那些这么多年看我暗恋假装不知道的仇,那些这么多年暗恋我而纠结不表白的仇,基本都报回来了。偶尔收点利息,就当是他先离开我的仇。
因为留下的人,太坑了。
我也有熬不住的时候,雪白雪白的胳膊上因此多了几道痕迹。
橘子看到哭得惊天动地
“滚滚滚,你以后别来我家了,我看了太难受!”
她羡慕我能减肥成功,故意这么说。
但Ada姐就比较有品位,我和她出来吃饭的时候,她还问我
“这是纹身么?好酷啊!现在流行这个?你越来越有艺术家范儿了!”
她以为我看不到她擦过头,瞪着个眼睛,唯恐擦花了睫毛膏的样子。
其实我都知道,我还买了一款特别防水的,就是不告诉她。
“你想知道Fiona的事儿么?”
喝了两杯,Ada姐借着酒劲儿问我。
我茫然无措,感觉和我关系不大。但Ada姐那张嘴,根本忍不住,所以最后还是说
“她跟了个老板,然后被甩了,视频什么的弄得网上到处都是!现在特别惨!”
是因果报应么?
我总觉得报应得太恰好了,未免有些雕琢的痕迹。但还是那句,和我关系不大。我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看着陆离。
每天看着,不眨眼的看着,看不够似得,生怕一眼少看了,哪天他离开,我会觉得亏大发了。
在医院里守着他的日子,陆大夫夫妻俩难免总要碰面。
但他们年纪大了,这么万里长征一样的任务,毕竟不如我耐力好。
起初,陆太太总吵着让我“滚”。但后来她心口疼又犯了,慢慢的,也就不再撵我走了。
陆离的主治医生是陆大夫的老朋友,他私下劝我
“你不要总是抱很大希望。我看到很多家属,希望太大,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
我啃了一口巧克力,说
“我没啊。我是真觉得这样也不错。”
陆离守了我很久。
现在,我也有机会这样守着他。关照他的一切,翻身,输液,擦脸,擦脚,梳头发等等,都要我来做。如果不是躺在这儿,我哪有这种机会。
我不用他说话,因为他说什么我都能想到。
我把他的动作在我脑中自动还原,配音加效果,就像是一部属于我们的电影。
随时都可以看,可以看一辈子。
大概是我的脑回路太异于常人,医生被我吓跑了,以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就这么在医院混日子,抽空还画了一个关于男护士和女医生的短篇漫画,凡响很好,大家都说真实。
“……”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直到有天,我爸来医院找我,和我谈了很久。
他坐在那,看着陆离,搓了搓脑袋说
“闺女,爸当时把你捆去送走,你恨我了吧?”
我一笑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
谁跟谁,他那点算盘,我还能不懂?
明面上说是我把陆离害了,要把我送医院。但其实就是觉着戚冉太彪悍,想让我出去朵朵,怕我受刺激。
世界上真伟大的人还是比较稀缺的。
多数的,孩子就是再熊,还是自家的比较亲。
那天,我爸笑了。
夕阳打在他的大脑门儿上,发散着智慧的光芒。
“那你,以后,就这样了?”
临走,他吭吭哧哧地问出来。
我说“啊”,调侃他
“你们从前不总说我拖累陆离么?现在好了,现在他拖累我,你以后在陆离家人面前可以昂首挺胸了!”
那一刹那,我看到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他什么都再说,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我后来在床头发现了陆离家的那枚绿宝石戒指。那还是我被骗回去,医院觉得太贵重,转交给家属保管的。
现在再想,又觉得那场面鸡飞狗跳的很有喜感。
我把戒指套在指间,却发现太大了,垂手就会脱落。为了防盗防丢,我只好又找到了那条很结实的链子,把它像狗链似得栓在脖子上。
听说狗是最忠诚。
我希望我在爱情里也能像狗那样忠诚。
我爸离开后不久,医院给陆离下了第一封病危通知。
陆太太哭得几乎晕厥,我这头忙着办医院的事,那头还抽空给她买了个三明治
“吃点吧。”
我把三明治递过去。
她狠狠摔在我脸上,摔了我一身的金枪鱼味儿。
但不知道为什么摔完了又像是抱着个亲人似得嚎啕大哭不止。
“没事,没事。”
我拍着她的背,就像陆离在时,用很陆氏的甜言蜜语哄她。
她好容易平复下来,坐在白炽灯下,惨白着一张脸忽然对我说
“陆离醒不过来,你可不能找别人!”
我有种得到了认可的感觉,很激动地点头
“不会不会。”
“他要是,要是去了,你也不能!”
“行行。”
我不能明白她这么说的原因。
但我依然很乐意去答应。
那次事情后,我偶尔就会买点东西去陆家看望他们。在慢慢接受了陆离沉睡这件事后,陆太太的身体逐渐好了些。
我帮陆大夫的新书画了插图,学习到很多中草药知识。
后院那些花,我偶尔也帮他照顾,但陆大夫说我在这方面太没慧根了,很担心我一片好心变成辣手摧花。所以,他每次都要在我身边监督。
有天,后边他新载了药用的茶花。
我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居然鬼使神差的就背出两句《中国药典》来。陆大夫听到,吓得向后踉跄着险些没跌倒。
我扶住他,他用特别复杂的一种眼神打量我。
然后他问我
“陆离房间里是不是有个标本,是他自己做的?”
我点头
“是啊!可宝贝儿了!”
和前女友的留念嘛。谁还没点过去。
“你拿着这个去查一查,看看都是什么。”
陆大夫把亲笔签名的新书发了我一本。我没有太过欣喜,因为他家这书太多了,小月家二大爷的孩子都送了一本。
但为了刷好感,我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
不太上心,断断续续,查了能有一个来月。
问卷答题如下
——当陆,芍药,海棠,安息,何首乌。
芍药,别名将离。根鲜脆多汁,可供药用。具有镇痉、镇痛、通经作用。
海棠,别名解语花。海棠性味甘、酸、平,有健脾止泻、利尿、消渴、健胃等功能。
何首乌,别名山哥。《本草纲目》记述:能乌人发。
第二封病危通知发来的时候,我在陆大夫家,听他讲医书讲到打瞌睡。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又梦到我十五岁时候的夏天。
画面都是绿色的。
而陆离就站在那边绿色里,夸我
“你这名字,很好。”
陆离语安歌,陆离与安歌。
或者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应该认识。
(二)火车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然后呢?后来呢?”
火车在庄河经停,对面的倒霉孩子晃了晃我的胳膊。他不知道吃啥长大的,晃得我浑身骨头架子要散架。
“什么后来?”
我一抹嘴角的口水问。
“后来男主角死了么?”
倒霉孩子嚷嚷。
我一拍小桌板,急了
“你才死呢!就你这样儿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让你爸知道不抽死你!”
说着,我斜眼打量打量。
这娃又黑又壮,站如山,坐如石头,看来应该很耐打的样子。
“哎,轮到你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
他一撇头,明明是个很傲娇的动作,让他做出来就能给我一种虎虎生风的霸气。
“我爸不喜欢我!”
“怎么不喜欢?”我挑眉“我光听说重男轻女了。你这么男,你爸还不喜欢。”
“我爸喜欢我姐!总夸她,说,说我笨!”
他吭吭哧哧道。
我觉得他长这么大个子还吃醋,画风实在太诡异了。
“哼”了一声,我不搭理他了。
他去而又巴巴儿的凑过来,用小狗似得眼睛骨碌骨碌的望着我
“姐,你再我讲讲,那个男主角死了么?女主角改嫁没?要不,要不你把你那本书借我看一眼!”
“不行!”
我把那本抱着书皮的《夫妻常识100问》死搂在怀里,坚决的回答
“内容少儿不宜,不适合你”
他一副不甘心的样儿
“那你告诉我,你这么不说结局,难受死了!”
“就是让你难受。意犹未尽懂不懂,这叫境界!”
我各种教育,熊孩子最后听着听着,被我说睡着了。我看他呼噜打得像火车鸣笛,抽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爸!小远我找到了,不过太急,我也上火车了。”
我爸在那边很久没动静。
我还以为信号不好,又连喊了两声
“喂,喂?”
“喂什么?”
窗外露出一片麦田的时候,里面传出个清冷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陆离!”
“叫我什么?”
“呃,老公。”
“你还是到我是老公!什么都不带跑外地去,你可真行!”
“一般一般。”
“挺得意?”
“还行还行。”
“是不是像挨罚了?”
“呃……”
“你自己看着办吧。”
“别呀。别看着办。”
根据经验,看着下场是最惨的。
我觉得我得用个杀招了
“老公,呜呜呜,老公”
形势危急,迫不得已采取琼瑶剧台词
“我怎么这么爱你呢。”
“……”
“可爱可爱了。”
“……”
“特爱特爱。”
“……”
“爱得不行,爱得知悉。”
“……”
“爱得山无棱,天地决。”
“……”
“你说咋爱能行吧!”
“这么爱,回来我好好奖励你!”
“……”
太XX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