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女家属的穿越往事》hyxs

155、第143章

　　143

　　静，仍然是静。
　　现在这什么状况？
　　我微微不知所措，看一眼白玉堂——他正死死地盯着他。
　　我转回脸来，又看展昭。我想叫他，话到喉咙却生生噎住——我竟然不敢。
　　展昭伸手，拾起了马鞍桥得胜钩上的淬银枪。他的表情十分平静，无怒无喜，一派的安宁淡泊。缓缓抬起前臂，他用枪尖对着我们，慢慢道：“擅闯隘城之门者，杀！”
　　我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展昭，活像不认识我们一样！
　　我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他中邪了？失忆了？
　　不，不像！
　　他的眼睛深沉而清澈，没有混沌，也没有迷茫。
　　那么，是被襄阳王说服了？
　　更不可能！
　　他坚持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改变，甚至不认白玉堂！
　　格达、格达。
　　展昭催马又上前了两小步，看看我，再看看白五爷，一杆淬银枪伸得笔直，一字一字言道：“前方敌将，还不给我……扯乎！”
　　他眼神深刻，最后两个字忽然低下来，却异常清楚。
　　扯乎？
　　我没有反应过来。
　　扯乎？！！
　　脑中的瞬间空白被我猛然驱散，知道，我知道这个词儿！这不是、这不是江湖武林的黑话么，曾经一起饮酒顽笑时，展昭白玉堂告诉过我的！
　　“扯乎”的意思就是“快走”！
　　他要我们走！
　　我的心脏咚咚咚地快速跳着，看来，他有难言之隐；或者，还有什么是我们没发现、不知道的！
　　我去看白玉堂，他侧脸的咬肌绷得不能再紧，矛盾的心情可想而知。我内心犹自挣扎，眼前人近在咫尺，该怎么办？
　　我忍不住张口：“展……”
　　手臂被握住，我诧异地看向白玉堂——透过衣服，我都能感觉得到五爷的掌心滚烫！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展昭，然而他口里却道：“退！”
　　“老五？”
　　白玉堂咬牙：“退！”
　　“众将士，退！”
　　“是。”
　　跟随的军士开始拨马，步兵也转身撤回。白玉堂轻磕座骑，面向展昭，慢慢地退后。
　　展昭眼神一凛，眸中竟然闪过一抹焦急，仿佛嫌慢了，似乎又有些不耐烦，终于向前再逼了两步。
　　然而就在这一刻，展昭身后的隘城城墙上，突然间竖起几十面大旗，“襄阳王”三个字赫然在目；与此同时，官道两边的民房房顶上，蓦然闪出两排弓箭手，嗖嗖嗖箭如雨下，直射向中间的平襄军！
　　我军猝不及防，很快有中箭的兵士倒地！
　　白玉堂疾喊：“不要暴露在官道上，闪到民廊下、背靠墙，快！”
　　我军训练有素，只混乱了一阵，得令后便急忙行动，将官道空出来！
　　只有一个人喊了一声：“不可！”——展昭抬臂，袖箭疾出，打伤房顶的数名弓箭手！本来这目标射程里都没有包括展昭，他这一向前，令箭手怔愣，有反应快的立刻弯弓转向，对准了展昭！
　　“猫儿！”
　　白玉堂早已打出飞蝗石，击落房上的弓箭手！
　　然而展昭顾的却不是这些，他冲躲到房檐下的士兵大喊：“都出来，小心身后！”
　　终究晚了一步，有痛呼声四起，房下不少军士倒地——身后是民房，房内是百姓——有谁想到，平日手无寸铁温良俭让的老百姓会在这一刻变成杀手？！
　　回首望去，蓦然心惊——官道上前、中、后路三军竟被无数从房内拥出的百姓冲散、包围、殴打。
　　靠！我低叫一声，躲过一个冲过来的平民，又推开一个往枪尖上撞的愣头青，这算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这确实都是普通百姓，没有中邪，也不会武功，可是却都满脸愤怒，一股子豁出去的架势，仿佛我们是洪水猛兽！
　　白玉堂也看出来了，皱着眉喊：“都是平民，别伤了他们性命！”
　　有将领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大声喊话：“我们是平襄军，奉皇上旨意……与你们无关，老百姓都闪开，闪开！”
　　无人听从。这些百姓有的握着石块，有的举着砖头，有的挥着棍子，有的拿着镰刀……只听人群里有人嚷嚷：“你们胡说，平襄不就是来灭我们襄阳的，我们拥护襄阳王爷，我们誓死保卫家园！”
　　立刻跟着有人响应：
　　“对，誓死保卫家园！”
　　“把你们这些匪徒强盗赶出去！”
　　“赶出去！”
　　妈的这还算有理说不清了？！我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躲避这些平民的攻击比打仗还累还险，又不能要了其性命，累得我呼哧带喘，无意中瞪眼往隘墙上一望，众人簇拥下不知有没有襄阳王！这个狡猾的老贼，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收买人心至此？！
　　再回头，惊见白玉堂那里已经是险象环生了！五爷越来越不耐烦，桃花眼一凛，戾气乍现，管他什么百姓士兵，挡我者死！
　　眼见白玉堂被激出血性、就要大开杀戒，我隔着人群无计可施——却见那熟悉的蓝色身影舍了墨扬，好不容易撕开人群的重重围困，伸开双臂，尽他最大的努力高喊：“住手！”
　　他这一声几乎把嗓子喊哑：“听展某一言！”
　　现场，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展、展大人……”
　　“是展大人。”
　　“展大人？”
　　短短半月余，襄阳的百姓竟然都认识了他。展昭，竟然已经和襄阳的百姓处得极好了？
　　展昭喘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像在尽量收敛气力。我这才醒起他是没有内力的，襄阳王在饭食里给他用药！
　　如果这半月里襄阳王还没有停止给他用药的话……我震惊，怪不得他不用轻功，怪不得他只发袖箭却不敢用飞蝗石，怪不得他宁可扯坏嗓子呼喊，不惜嘶哑带血……
　　我的心狠狠一抽，展昭却已经开始说话了：“诸位乡亲，诸位襄阳父老，请听展某一言。”
　　“展昭！”隘城城墙上，襄阳王的内力可是浑厚的，这一声贯穿全场，“你想要背叛么？你想要辜负襄阳百姓对你的信任么？”
　　展昭听罢，却并不理睬，仍然面对着包围他的人群：“众位，平襄军奉的是皇上旨意，针对的是反叛大宋的襄阳王爷，与百姓无关，更没有灭城之说，此话纯属谣言。”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几个老太太，其中一位眼含热泪面对展昭：“展大人，我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襄阳啊，你可要为我们百姓做主啊！”言罢几位老人竟跪了下去。
　　展昭心下不忍，急忙伸手相搀：“老妈妈快起。”
　　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句：“凭什么相信他！这个展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死他！”
　　谁也没想到，从斜刺里冲出个愣头愣脑的大汉，厚重的石块一下子砸在展昭额角，惹得女人惊叫起来！
　　别说女人，我们也忍不住惊喊出声：“展昭！”
　　“展昭！”
　　“展大人！”
　　“都别动！”展昭一声沙哑的嘶喊震住众人，“我没事。”
　　他缓缓抬眼看向那名愣汉，眼神悲悯无怒；愣汉却被这样的眼神震愕住了，咣当扔了石块，腿中打晃，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鲜红的血丝，顺着展昭的额角慢慢流淌下来，他看了一眼与自己仍然隔着很多人的白玉堂——白五爷头上的青筋几乎要爆出，更别提握紧的微微颤抖的拳头！
　　这一眼包含的深意，只有他们两个明白。
　　只听得城墙上襄阳王道：“展昭，你真要背叛襄阳的百姓？这就是你的悲悯之心么？”
　　展昭挺直了背脊，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王爷，如果这就是你对待百姓的方法，不是太没有人性了么？”
　　襄阳王瞪大了一双鹰般的利眼：“你……胡说什么？！”
　　格喇喇刺耳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展昭突然回头：“玉堂，绝不能让城门关闭！”
　　白玉堂立刻用内力传音，只听后方军夹杂着内力的笑声传送回来：“放心，有我欧阳春在，生门绝不关闭！”
　　我在马上回头，伸长脖子看得清楚——后面不知所以的百姓还在和军兵缠斗要关城门，军士进退不得，多亏北侠欧阳春点穴功夫厉害，一手一个：“别动！别动！别动！”把那些生事的百姓全给点在当口动弹不得，省了很多麻烦！
　　闻得欧阳春内力传音，展昭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再回身面对襄阳王，他坦然地看着他，声音诚恳清楚：“王爷，展昭最后一次劝你……展昭请求你，希望你下马受降，不要再挑起战争、不要再造杀孽、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流血牺牲。”
　　“哈哈！”襄阳王喝道，“展昭，本王错信了你，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襄阳城众百姓，对这些人还需要客气吗？关闭城门，军民一心，灭了这些匪军！”
　　“王爷！”眼见挑唆又起，展昭也不再客气，“王爷引我军入城，在城中地下布满消息埋伏火药霹雳弹，用弦线控制；又趁夜在百姓屋顶缝隙洒下生硝硫磺的碎粉，只待生门关闭，便要燃城么？王爷要灭掉我军人马，不惜整个隘城的百姓陪葬！这就是你的仁慈、你的爱护？你如此丧尽天良，与地狱修罗无疑，平日你对百姓拢骗得再好，也掩不住残忍的野心！襄阳王，你如此杀人不眨眼、视生命如草芥，即使你侥幸登上大宝，如此残暴不仁，皇位也绝不会坐稳！”
　　展昭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种惨绝人寰的“绝户计”没有第二人想！
　　众百姓惊恐地倒退，东看西看、左看右看，慌乱不已。
　　襄阳王的声音冷得像冰：“展昭，你信口雌黄！”
　　展昭厉声道：“房上弓箭手尽可以查看，生硝硫磺粉有还是没有？别忘了，若燃起火来，你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众弓箭手面面相觑，有胆大的蹲下身细看，从瓦隙中捏出一把粉末，鼻前仔细闻闻，立刻变了脸色。胆小的见了，直吓得扔下弓箭逃命！
　　这一下辩无可辩，襄阳王脸色灰沉，瞪着展昭，几欲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
　　似乎听到展昭低低的声音：“只可惜，还没找到总弦……”我诧异地看过去，差点惊呼——展昭的身形晃了晃，眼睛虚弱地似要闭上，坚持到现在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可同时，隘城上的情况让我真的忍不住大叫出来：“小心上边！”
　　只见城墙之上，襄阳郡主赵含情弯弓搭箭，正对展昭！
　　有一个人，比赵含情的弓箭还快，白影一闪，不知怎地已到了展昭身边！
　　我睁大眼睛，就像在看电影里的慢动作——展昭慢慢向后倒去，白玉堂猿臂一伸，揽住他的腰，只半个回旋两人已落到了马背上，展昭在前，白玉堂在后——其实这一切都很快，刚落到马背白五爷已经迅速转身，把展昭护进怀里，不惜大敞空门，去承受……那冰冷的一箭！
　　这时候，别说救人，连惊呼都来不及！
　　可是箭……却没有射下来。
　　我惊魂未定，喘着气抬眼去看。
　　襄阳王的手，搭在赵含情的弓箭上。
　　赵含情平日好看的双目瞪着，含着不甘和委屈，还有深深的绝望和掩都掩不住的杀气。
　　襄阳王赵珏看着展昭，沉沉开口：“展昭，我不杀你，是因为本王爱才、惜才；然而你却如此回报我、欺骗我……终有一天，本王会叫你生不如死！”
　　展昭虽然靠在白玉堂怀里，虚弱得脸色苍白至极，但他努力睁开眼睛，面对赵珏，仍是坦然和镇定的：“王爷，我的话你听不进去，展昭也没有办法。但是有一句终成必然：每逢战争——成，庶民苦；败，庶民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爷，没有仁慈、没有百姓的拥护，只靠铁血政策，这江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坐稳的，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的。”展昭言罢，微微一笑、云淡风轻，“至于……王爷痛恨展某，什么生不如死，也只好……由他去了。”
　　白玉堂闻言就是一颤，更紧地拥住展昭：“猫儿！”
　　展昭艰难地回头，看着白玉堂，给他安慰地一笑：“玉堂，我实在累了，让我当一回逃兵罢，这接下来的事……只好……先交给你……”
　　说着说着，他再也支撑不住，终于闭上眼睛，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