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清梦（清穿）》吹梦 寒雨

33、对面相望不相识

　　四阿哥离开了京城，我也成了苏家的女儿，这是个中上层阶级，家主是个四品武将，出自四阿哥门下，虽然是个京官，但天子脚下，这样的官拿着扫帚在大街上都能扫出一大把，所以是个不起眼的角色。

　　苏家的家主叫苏连生，有两个儿子都在四阿哥的手下做事，还有一个女儿，只有十三岁，叫佳柔，很柔弱的名字，人如其名，长得也是柔柔弱弱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有一个武人父亲。苏连生有三房妻妾，女儿是正妻生的，与她的母亲眉目更像。

　　我在这家里，人人都对我很是恭敬，很巴结，甚至说害怕。

　　轩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春色悄无声息的窜到我的眼底，妈妈说我出生的时候外面就是下着雨，冬天的雨凄厉寒冷，妈妈给我取了名字，晓雨，让人联想起来的却是杏花春雨的江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知道是苏家的母女来了，她们几乎天天来报道一次，有时候带些糕点，有时候带些绣活，有时候纯粹来聊天。

　　只是这苏夫人有时候会看着我失神。

　　我起身相迎，迎到廊上，春风细雨吹面而来，夹杂着丝丝的凉气，心旷神怡。

　　佳柔提着朱漆的糕点盒子，伴在母亲左侧盈盈走过来，我微笑以示招呼，佳柔已经过来拉住我的手，欢喜道：“姐姐，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我微微福下身子向苏夫人行礼，苏夫人很亲热的扶起我，说：“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套繁人的礼节。”

　　她这样说，这声娘我到底是叫不出来，见面从来都是直呼“夫人”，佳柔倚在窗前，指着朦胧雨中初露绿意的柳枝，说：“姐姐，等到雨停了，我们去院子里荡秋千，那时候桃花都开了，那才叫美呢！”她才十三岁，正个天真烂漫热爱玩闹的年纪。十三岁的我还跟着哥哥们去爬树呢！

　　透过烟雨，柳枝梢头鹅黄浅绿，朦朦胧胧，檐上的水滴声比那雨声更加清脆，有节奏。

　　“这是厨房刚刚做的桂花糕，虽然不如八月里新鲜桂花做出来的清甜，却也是极好吃的。”苏夫人打开食盒，说。

　　我拿了一块，慢慢咀嚼，有桂花的清香，杏仁的酥甜，葡萄干的酸甜，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还有牛奶的浓香，很精致的吃食。

　　我尝了一块，苏夫人忽然说：“佳柔明年也要参加选秀了！”只说了这一句却又没有了下文。我低着头继续品尝，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带着期盼。

　　佳柔走到我的身侧，拿了一块糕点，笑嘻嘻的说：“娘做的糕点就是好吃！”
　　原来这竟是苏夫人亲手做的。

　　苏夫人说：“你哪里肯在这方面下功夫，天天尽知道玩，明年也该去选秀了，还像个小孩子。”虽是责骂，眼底却是浓浓的宠溺。

　　佳柔蹭到苏夫人身边，撒娇道：“娘，你怎么尽说这些话呀！女儿不爱听。”

　　“你哥哥今日从丰台大营回来，会住上一段日子，你可高兴了！”苏夫人搂住女儿坐到身边，说。佳柔快人快嘴，说：“姐姐，哥哥回来了，你也与我们一起吃饭吧！天天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会闷出病的！”佳柔虽然生得弱，但性格却是很直爽，很天真。

　　苏夫人温柔笑看着我说：“就是佳柔的大哥哥，打小两人的感情就是最好的。”

　　他们如此说，我倒是不好意思驳了，反而显得我矫情，我微笑点头说：“好！我在家的时候，也有个堂哥哥，待我也是极好的！”

　　“姐姐的家在哪里呀？”佳柔问。未及我回答，苏夫人脸色陡变，慌张的说：“佳柔不懂事！”其实这个问题问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只是现在连我也不知道答案罢了！

　　我笑着说：“没什么！”

　　佳柔看着苏夫人慌张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姐姐，上次佳柔听你念的诗，你再念给佳柔听，阿玛说女孩子家不用学太多，我却羡慕姐姐！”

　　给她这样插科打诨的，我们又说了好一会话，苏夫人才协着佳柔离开了。

　　雨是一直淅沥淅沥地下着，人说秋风秋雨愁煞人，却原是闲得无事，这春风春雨也同样让人无端心生愁绪。

　　天色渐渐暗淡，雨声越发清晰，雨丝随风倾斜，天地间仿佛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小红随我来了苏家，却不知道为什么，对这里的人似乎都充满了敌意，本来这是苏家的家宴，我也不勉强她与我同行，一个人撑着伞往前厅走去。

　　走上长廊，雨丝依旧斜斜的飘到衣裳上，好在我一向使喜欢这样的雨天的，沾着春雨清新的气息，心情倒是比在窗前看雨时好多了。

　　长廊尽头拐角过去就是前厅，一只小猫忽然从我身边一蹿而过，它浑身都是泥水，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让猫蹭到身上，却是撞上一堵温热的墙，稳住身子，连忙转身，说：“对不起。”

　　“没关系……”我抬起眼，却是再也听不见他后面说的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他看，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从前，我低低的唤了声：“小哥哥！”这声呼唤把我自己唤醒了，看着他不解紧蹙的眉头，竟是与堂哥一模一样，我先笑了，这里怎么会见到哥哥呢！

　　“姑娘是？”他问。

　　我说：“苏晓雨。”

　　无需多做任何表示，从他的表情从恍然大悟到眼底的鄙视，我想他很清楚我是谁了，他倒退了两步，说：“多有冒犯！”

　　我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没关系，你是苏家的大少爷吧！一起走吧！”说的虽然是轻描淡写，但心中激起的波浪却是一层接着一层，这个拥有与我的亲人一模一样相貌的男子，难道是老天指引我来到这里找到亲人的。

　　我走上前，不自觉地就想拉他的手，他往后一缩，仿佛我是瘟疫一般，我讪讪收回手，说：“一时忘情了，对不起！”

　　他未说什么，抬步走在前面，我连忙跟上，走在他的身侧，连那感觉都如此的熟悉，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气，离他更近一点，我的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似乎没有察觉，自顾自的往前走。

　　我不知道我这顿饭是如何吃的，只知道眼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小时候的记忆一一复苏，在脑海里盘桓不去。忽然佳柔撞了一下我，低声问：“姐姐，你看什么呢？”

　　我慌得筷子差点掉在桌子上，才意识到在这个年代这样看一个陌生男人是一件很逾矩的事，我连忙说：“我只是觉得你哥哥好眼熟，似乎以前见过！”

　　我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与父亲谈话的他却抬起头颇不解地看了我一眼，我笑笑说：“没什么，只是觉得眼熟！”他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佳柔笑说：“姐姐说笑了，怎么会认识我哥哥呢！”我也陪笑道：“我也这样想！”

　　我低下头，心中却不是这般想，或许我们生生世世就已经认识了。

　　“这样更好！”忽然苏夫人的声音响起，“都是一家人，本就是兄妹，以后就更和睦了。”

　　“是呀！娘说的不错！”这个声音我认识，是佳柔的嫂子，也就是她大哥的妻子。

　　我连忙附和道：“嗯！”

　　佳柔的老爹似乎也看出什么不对来，大声说：“吃饭，吃饭！”苏连声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实在看不出他会生个佳柔这样的女儿。与哥哥一个模样的苏家大少爷虽然生得不粗野，但浓眉大眼，也不是斯文的奶油小生。

　　第二天我就把苏家大少爷的名字还有一堆以前不想知道的事情全都打听清楚了，小红坐在我的对面，没好气地说：“姐姐，不过是做做样子，难不成还真给了苏家做女儿呀！”

　　我笑说：“这个你不要管，你只管与我说说这苏景文，人怎么样？”

　　小红说：“这个苏家大少爷，今年二十一岁，只有一正室，是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两人感情很好！”

　　我打断他的话，说：“我又不是让你打听他的老婆的，我是说他这个人性格怎么样？”

　　小红疑惑的看着我，半天嘣了一句话：“姐姐，你是许了四爷的人！”

　　我当场就有想晕倒的冲动，我惊讶的张大嘴说：“你不会是认为我看上那个苏景文了吧！”

　　小红瞥了我一眼，说：“姐姐昨天的表现，府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了，今天又差我去打听，你要别人怎么想！”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我是那种人吗？他是我的哥哥！”
　　虽然现在不是，甚至还对我有些误解，但迟早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