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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无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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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友铭回到平湖市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他原来没有特别关注过余老的看诊时间,所以这次放假纯属意料之外。他就没有事先跟和臻讲,毕竟J市离平湖这么近,若不是他想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以他这些天对和臻的想念来说,他是恨不得每天一下班就赶回来见和臻的。
只是,无论对于他或者和臻,都不再是容易沉溺入爱情的年纪,他们也不是那种炙热表达感情的性格。所以陆友铭懂得现阶段他最需要做的是什么,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会用十二分的努力,来尽量缩短学徒期,他越早独立,那么他离和臻的距离就会越近。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和臻给了他肯定的答案,陆友铭还是会有一些小介意,他终究为自己过于平庸的身份而感到自卑,他甚至是个无业游民,对于和臻来说,对于和臻在意的人来说,他们会认可自己吗?
他不会张扬自负地去说,他会对和臻多么多么好,谁都比不上;他会做的,只是默默地努力,一步一步地,离这个人更近一些。
尽管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是私事是如人饮水的冷暖自知,但是没有人会不在乎旁人的声音和目光,关键是选择怎样的回应,是大声争辩“你们不懂我们之间的爱”,还是用决心和行动来证明“我们有并肩的资本”?
如果不努力,他何谈照顾和臻一辈子?
说起来这种观念的转变还是得益于上一段恋情,当他从那段伤痛中走出来,委屈愤怒之余,他才开始思考,他在那段关系中,错在了哪里?杀死爱情的不是身份的悬殊,而是望向未来的目光的分歧。
城际公交,快到站的时候,陆友铭给和臻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和臻略微沙哑的声音:“喂……”
慵懒沙哑,吐着气,陆友铭的心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心神荡漾,他真想立刻把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的温度。
可是……他声音怎么不太正常?
陆友铭皱着眉,问:“你生病了?”
和臻停顿一下,清了清嗓子:“没有。”
陆友铭努了努嘴唇:“那你喝酒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嗯。”和臻回答,“在参加一个投资商的酒会。”
车进站,停稳,广播提醒乘客到站。
“你回来了?”和臻的声音瞬间变得明亮。
陆友铭抿着嘴偷偷地笑。
“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和臻问。
陆友铭笑,边下车,边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我很快就结束了。”和臻回答。
陆友铭:“司机在吗?”
和臻不解,回道:“不在。怎么了?”
陆友铭呼出一口气:“那和先生是准备酒驾呢还是找代驾呢?唔,据我所知,和先生每次酒驾不是撞坏别人的车就是撞坏自己的车。还是我来做你的免费代驾吧!”
和臻嘴角抽了一下,最后化为一个满足的笑。
他答:“文华酒店。九点半结束,我是主持方,不能太早离场,所以你可以晚会儿来。”
陆友铭正想开口说“好嘞”,和臻突然急急插-进一句:“因为是商业酒会,你不会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晚会儿来比较好。”
陆友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和臻这句话在解释什么。他胸口漾起一阵暖意,闭着眼,勾起嘴角甜蜜地笑。
“宝贝,我好想你。”他握着手机的手紧张地攥紧,无法抑制思念。
电话那端了无声息。
“我想你。”他重复了一句。
电话那端才有了些微动静,“嗯。”和臻答,“待会儿见。”
说完,电话被挂断。
陆友铭皱了下鼻子,就知道他会这么冷淡。
可是文华酒店里,那个身穿白色西装,年轻有为,冷静自持,掌控全场的和董事长,竟然接个电话就把红酒洒了自己一身。
啧……谁不爱听情话?
*
因为和臻说了可以晚些去,陆友铭就没自作主张地直接赶去文华酒店,毕竟,商业酒会也是和臻工作的一部分,他不想打扰他。
再说他一下班就急着往回赶,现在一身臭汗,衣服也穿的比较随意。于是他决定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见和臻。
他打车回到自己蜗居的小屋,开门,漆黑一片,甚至有了些灰尘的味道,才一个多星期没住人,这房子门窗封闭性真不怎么好,哎,他是该考虑换住处了。
这么想着,他也没开灯,直接进了浴室。七月天,正热呢,先冲个凉水澡才是正事。
待他神清气爽围了条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饮水机前立了一个黑乎乎的身影。
“!”陆友铭吓得脚下一滑,迅速摁亮客厅的灯。
文非低着头,背对着陆友铭,拿着水杯在接水。
“满了满了。”眼看水已经洒了一地,文非还摁着开水按钮,陆友铭忙叫着提醒他。
“啊!”他把杯子往地上一扔,甩着手跳了起来。
陆友铭:……
“发什么愣呢?”陆友铭走过去,捏去他的胳膊。
“皮都快被烫掉了。大热天的你喝什么开水?烫不烫?!”
文非这才抬起头,看了眼陆友铭。
眼眶红红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瘪瘪嘴:“表哥。”
陆友铭看着自己光-裸的上身,摸了下鼻子,说:“我换个衣服先,你去坐着,我给你拿药。”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非非坐在沙发上,泫然欲泣的模样。
陆友铭拿了药膏边给他涂药,边问:“怎么了?大晚上灯也不开躲在屋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非非咬了咬嘴唇,低着头:“哥,我做错事了。”
陆友铭望了他一眼,示意:做错什么了?
“我对他说了很伤人的话,他好像很难过。可是现在我也很难过。”
陆友铭挑眉,他不太确定非非说的“他”是谁,“那你道歉了吗?”
非非垂下眼,摇了摇头。
陆友铭耸肩:“所以连道歉都没有,你是想怎样?”
“我……可是他也好几天没理我了,前天我去C大见面会他也没去,他之前不是这样的,我的每一场演出他都会去的。”
陆友铭敲了下他的脑袋:“得!你还有理了不成?做错事就要道歉,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有时间在这儿愧疚难受,不如直接去把话说清楚。省的心烦!”
陆友铭原本就事论事,但说到愧疚难受——他困扰了一路的难题,突然有了解。
*
九点一刻,陆友铭等在文华酒店门口的路灯下,他早到了一会儿,却没有打扰和臻,只是静静站在路边等着。
四个月前,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和臻,可是今天……他弯起唇笑,他那时绝对没想过,这个从前世延伸过来的触爪,竟然这样牢牢绑住了自己。
电话响,是和臻,陆友铭边回头边接起来。
和臻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穿白色衬衫,银色领带,领带夹上镶着一颗很小却夺目的宝蓝色钻石。
耀眼,他像钻石一样耀眼。
陆友铭快步迎上去,却在低他一个台阶处停住。他仰起脸,望着和臻,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和臻缓慢地眨了下眼,抬手放在他的掌心。
陆友铭紧紧握住,就像握住了一整个世界。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寂静无声。陆友铭有些忍不住,一把把和臻压在墙上,喘着粗气,贴过脸去。
胸膛起伏,背上都出了汗,陆友铭抬手撩起和臻额前被吹乱的头发,在他浸出细密汗珠的额上深情一吻。
“我好想你。”他覆在和臻的耳边,吐气道。
和臻扭着脖子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想我吗?”陆友铭的吻落在他的耳后、颈上。
“唔……”薄唇溢出动情的轻吟。
陆友铭情动不已,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纤细的手指攀爬上陆友铭宽厚的背,陆友铭有力的胳臂环住了他柔韧的腰。
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陆友铭的一条腿嵌进和臻的双腿之间,感受着和臻大腿上的肌肉,在轻轻战栗。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地想他。
想把他揉进怀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混蛋!”一声愤怒的控诉回响在寂静的停车场里。
陆友铭忙抬头,下意识用手臂遮住和臻的脸。
他回头,并没有人,只有从电梯口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他笑着在和臻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小声说:“回家继续。”才把和臻从墙上拉起来,替他整理好衣服,两人一起向和臻的车走去。
拐弯,电梯出口。
两个男人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走来,一个人在前,快步地走,另一人在后,脚步踉跄,努力去抓前边那人的手臂,“钱瞻,你TM是混蛋!你以为老子是卖的吗?给点钱就想打发了?!”他骂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样子很是难看。
“宋千宁,你最好识趣一点。这样我也有心情给你找家不错的公司,该给你的,一分也不会少。但是如果你执意闹得这么难看,呵呵,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你混蛋!钱瞻,我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我背信弃义、抛弃死心塌地对我的人,为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明明不爱那个女人,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你不是爱我吗?你个混蛋!骗子!这不公平!”
“放手!”钱瞻一把把宋千宁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指着他的鼻子:“爱?呵,真可笑,你问问你自己,你跟着我是因为爱还是钱?死心塌地对你的人?宋千宁,你果然从来都没忘记过他!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
陆友铭走过来时正听到这一句。
他脚下一滞。
真他妈狗血。当他听到来人是这两人时,条件反射地就想拉着和臻赶紧离开。但是,这段涉及到自己的对话,还是让他的脚粘在了地上。
正在争吵的两人也发现了不远处的他们。
“友铭……”宋千宁从地上起身,轻轻叫了一句。
手心里的手扭动了一下。
陆友铭转头,皱眉道:“别动。”
和臻瞥他一眼,远远冲宋千宁望过去。
微抬的下巴,睥睨的眼神,把此刻已足够狼狈的宋千宁彻底击溃,一败涂地。
和臻的手挣扎着,却不是想要抽离,他学着陆友铭先前的动作,伸开五指,插-进了陆友铭的指缝,紧紧握住。
陆友铭惊讶,手心与手心相贴,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心跳。
他心里已枯萎颓败的心结彻底脱落,那个人与自己已经毫无关系了!
他现在手里握着的人,是和臻。
他转头对和臻笑了笑,紧接着目光平静地对远处的两人微微颔首,拉着和臻,从他们的身旁,从容走过。
他没有恨,也没有怨,更无所谓遗憾和追悔。
他们,已是路人了。
在钱瞻略显尴尬,宋千宁十分凄怆的脸色中,和臻与陆友铭十指相扣,步伐从容闲适地走过。
相似的白衬衫,紧握的双手,相视而笑的默契眼神,还有时不时碰在一起的肩膀……
宋千宁眼眶发红,手指揪紧了胸口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