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捌-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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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昏迷一月，萧景琰醒来时，脑中还有些混沌。
有人捏着他的脸颊，在耳边聒噪地絮絮叨叨，“既然醒了，一会儿就好好吃饭。睡了一个月，瘦得就剩把骨头了。还好我一早就交代厨房给你做了粥，现在应该还温着，马上你就能吃到现成的。”
说完，那人径自高声对门外喊了几声，让人去厨房端早饭过来。
这么一番折腾，就算是死人，也该清醒过来了。
所以，当大脑恢复清明，在端坐在他身旁的陌生青年脸上端详了片刻后，头疼欲裂的萧景琰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警惕的神情虽然满分，奈何他此前已经昏迷一整月，于是甫一开嗓，不说气若游丝，却也几乎不能成言，不但没表达出一星半点质问的气势，反而在对方戏谑的眼神下，莫名弱势了几分。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再加上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现在虚弱的身体状态，从未对任何人示弱过的靖王殿下，当即不悦地沉下脸色，扭过头，不再看蔺晨一眼，转而观察起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来。
这一看，萧景琰心底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是他熟悉的环境，而并非他刚刚猜测的被人掳走之类的糟糕状况。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基本可以确定，这人的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不然战英定然不会放任他如此靠近自己。
再一想到这人刚才所说的，自己已经昏迷一整月的话，靖王殿下心底多少有了点谱。
心中一定，喉中干渴的萧景琰便自然而然使唤起那人来，“水。”
从萧景琰醒来开始，蔺晨就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尤其是当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时，心更是不由自主微微提了起来，甚至思维发散地想到，万一萧景琰也拥有阿诚的记忆，看到自己后不小心叫出“大哥”来，他该如何反应。
不过，当看到萧景琰眼底全然的陌生和警惕后，他却蓦然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自己是遗憾多一些，还是释然更多些。
不过，这样鲜活的萧景琰，倒是比昨晚那样毫无知觉的模样，要顺眼太多。
尤其是那双与记忆中相同的水汪汪的鹿眼，在忠实地反映出他心底那点懊恼的情绪时，竟让蔺晨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所以，即使知晓萧景琰对他仍心存警惕和疑虑，甚至后来想通他似乎没什么危险后，自然而然地使唤起他时，蔺晨都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满心欢喜地直接从手边的茶盘里倒了杯温水，扶着他的后背，一点点把水喂了下去。
不过，令蔺晨没想到的是，萧景琰在润过喉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
“你怎么能把茶盘端到床上来？这成何体统！”
蔺晨：……
靖王殿下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不过，眉头微挑，毫不在意萧景琰满眼的嫌弃和不满，蔺晨洒然一笑，“能让你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喝到水，这就是我的体统。”
—玖—
被蔺晨一噎，萧景琰当即抿了抿唇——
他并非真的不知好歹，听蔺晨所言，如此也确是为他着想。
虽然这样的话由与他同为男人的蔺晨来说，有些奇怪，但萧景琰此刻却并没有精力去深究这件事：持续不断的头疼和辘辘饥肠实在太过磨人，尤其是在喝过水后，腹中空虚之感更甚。
他尴尬地看了眼蔺晨，有些担忧对方会听到他肚子里的咕噜声。
好在很快，熟悉的大嗓门就把他从这种不能言说的尴尬之中，解救了出来——
“哐当——！”
“殿下！您可终于醒过来了！”
虎目圆睁的戚猛兴高采烈地推门而入，他身后，端着吃食的列战英也是一脸喜形于色。
注意到萧景琰因为那大嗓门而微微皱眉，坐在床里的蔺晨当即对戚猛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讽刺出声：“这一大清早，乱嚷嚷什么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靖王殿下身体抱恙是吧？真要是这样，也用不着你来宣扬，我直接让人去大渝主帅那边递个信儿，让他们赶紧趁现在打过来，也免得等靖王恢复元气，又是一场硬仗。”
他说得慢条斯理，字正腔圆，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不带一个脏字儿的一连串话，却硬是把戚猛这久经沙场的硬汉，闹了个大红脸，当即诺诺道：“蔺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这不就是看着殿下好容易醒了，我……我高兴嘛！”
蔺晨斜眼看他，根本懒得搭理这傻大粗。
列战英倒是注意到了靖王脸色苍白，赶忙把饭菜放在桌上，对靖王道：“殿下，您已经有一个月未曾好好用过膳，快过来吃点吧。这些都是蔺先生特意叮嘱厨房为您准备的易消化的吃食，最适合大病初愈时食用。”
萧景琰闻言，紧皱的眉头终于松懈了一分，艰难地动了动身体。
蔺晨却立刻阻止他的动作，看了列战英一眼，“你家殿下躺了一个月，现在哪还有力气下地吃饭？”
“噢噢，是战英疏忽了！”列战英顿时自责，“那现在……？”
“拿到床上来啊，这都需要人教？”
萧景琰：……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从他睁眼开始就一直指手画脚？而且，为什么战英和戚猛都对他言听计从？！他昏迷这一个月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不用。”冷冷看了眼蔺晨，萧景琰紧抿着唇，硬撑着从床上起身，“不过是躺了一个月，又不是成了废人。连下地的力气都没有，以后还怎么上战场？”
到底无知无觉躺了一个月，萧景琰身上乏得厉害，只是坐起身，额头上就沁出细密的薄汗，当即对列战英道：“过来扶我一把。”
“是，殿下。”列战英连忙小跑过来，扶着萧景琰到桌边坐定。
手指杵着下巴，蔺晨盘腿坐在床上，看着萧景琰习惯性挺得笔直的脊背，脸上无声绽开一抹无奈的笑容——
这性子，倒还真如传闻中所言，逞强得厉害。
这边，蔺少阁主一脸纵容看着萧景琰慢慢吃早饭，背对着他的萧景琰，却对列战英扫去一个眼风——
身后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成功接收到靖王殿下的指示，列战英这才恍然，原来蔺先生竟然还没对殿下透露过身份，当即侧身对蔺晨拱手笑道：
“蔺先生，此次多亏先生来此施以援手，妙手回春，殿下方能平安无事，战英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得上战英的地方，还请先生千万不要客气！”
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意思——既告知靖王他蔺晨并非官场宫闱之人，完全是不请自来救治萧景琰，又把这份恩情，都揽到了他列战英自己身上，反倒是与被救的萧景琰没了干系。
“想不到，靖王殿下麾下，倒也并非都是戚将军那样的愣头青。”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列战英，蔺晨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身为琅琊阁少阁主，他蔺晨从来都是率性而为，此次不远千里赶赴临城，也不过是应了梅长苏一句请托。
虽然在见到靖王后，曾为他与阿诚的联系而感到震惊和庆幸，但也只是对萧景琰一人。
萧景琰以外的人，根本连入他眼的资格都没有。
他蔺晨从小到大，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更何况还是来自陌生人的亏？
所以，“原来靖王殿下对待救命恩人，都是这般态度？如此，倒也难怪数十道加急请报送进金陵，至今却没有一位太医，肯亲自前来。”
本是想要讽刺列战英越俎代庖替靖王承情，却没想话音一落，靖王手中的勺子，忽然就不动了。
见他脊背僵直，蔺晨忽然想起靖王的身世——父皇不疼兄长不爱，寥寥几个真心为他的，不是常年幽居深宫久久不得相见，就是如祁王林殊般天人早已两隔。
一想到此，蔺晨心中立时一颤，肠子都悔青了，就差在脸上划拉几笔大写的“心疼”二字。
风一样窜到桌边萧景琰身旁的位置，见萧景琰抬头看过来，眼眶微红，蔺晨心底又是一抽，脸上却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谁让我喜欢你呢？”
“所以，只要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了。”
“靖王殿下，你看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捌-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