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gl）》时斐

41、问情（七）

　　路程不远，虞亦嫣却走得格外谨慎，一路上避开所有耳目，来到扶桑居偏门前。这是她和曲苓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从前每次虞亦嫣背着肖鹞偷偷溜出去玩，回来晚了曲苓总会给她留着偏门。
　　虞亦嫣做贼般四下望望，正准备推门进去，门却自己开了，接着露出曲苓焦急紧张的脸。曲苓一把将虞亦嫣拉进来，反手落上锁，眼神上下将虞亦嫣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才拉着她急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出事？”
　　虞亦嫣看着好笑，摇摇头“我好好的，没事。”
　　曲苓见她无恙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去一点，又问：“宁姬呢？你可见到她了？”
　　虞亦嫣神色有些古怪的看她一眼，点点头，不说话。
　　“之后怎样，她不好吗？”曲苓皱眉。
　　“嗯……是不太好，他们对她用了很重的刑。”虞亦嫣抿唇道。
　　“啊”曲苓惊呼一声“那……那怎么办？”转念一想，又严肃盯着虞亦嫣“你没做什么傻事吧？”
　　“怎、怎么可能”虞亦嫣干笑两声，眼神下瞟，避开曲苓的视线。
　　“小亦，你知道吗，你每次心虚的时候眼睛都会往地上看。”
　　“……”
　　虞亦嫣知道躲不过了，犹豫了好一阵，这才拉着曲苓回到内室，咬咬牙，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曲苓。虽说她答应了黑衣女人不将此事对外泄露，但她对曲苓的信任甚至超过相信自己，是那种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性命交在她手上的信任。
　　“小亦你太胡闹了！”曲苓气得站起来，“且不说你能不能带她出宫，单单是闯醒宫，劫囚犯，就足以给你定一个谋逆之罪。我以为你只是去探探情况，不想你竟做到这种程度，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虞亦嫣见曲苓情绪激动说着说着眼角竟也红了，心知真是将曲苓气得狠了，忙道：“曲苓，曲苓姐姐，是我错了，是我莽撞，下次不会了。你别气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总是自己一味胡闹，事后又这般哄我，我再也不信你了。”
　　“是是是，我总是胡闹，惹曲苓姐姐担心害怕，真是大大的坏。”说完，又幽幽叹了口气，“可曲苓你不曾见到宁清欢的模样，他们，他们太过分了，我没法留她在那，眼睁睁看她如此。”
　　曲苓又怎么会不理解虞亦嫣的做法，她只是控制不住的担心后怕生气，气虞亦嫣这般傻也气自己这般无用，她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是气你救人，是气你什么都不与我商量，只身犯险，不顾后果，你若出了什么意外，你让、你让我如何自处？“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虞亦嫣垂头低声道。
　　见她这般，曲苓什么气也撒不出来了，沉默了会儿，转念想到了什么，皱眉道：“你说那个半途助你的黑衣女人到底什么来历？她又会要你做什么事呢？“
　　虞亦嫣茫然摇头“不知道，我对她一无所知。只是……她似乎认得我”，浅色的眸子滑过几分犹疑，目光望向曲苓，“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她知道很多关于我的秘密，那些我一直在寻找的秘密“。
　　“你是说，你的母亲？“曲苓讶异道。
　　虞亦嫣点点头，眸色深深“所以，我与她约定，也不止因为宁清欢。”
　　之后她们各有所思，空气静默了许久。
　　“对了，你去沐姐姐那，她情况如何？好点了吗？”虞亦嫣想到沈沐歌，又想到已经安全的宁清欢，心中舒了口气。如果不出意外，等天一亮，宁清欢被不明人士劫出宫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皇宫了，不论怎么猜想，宁清欢的命总算是保住了，沈沐歌也可以安心了，想到这儿，虞亦嫣唇边忍不住牵出一丝笑。
　　曲苓却摇摇头“我没见着沐妃”。
　　“嗯？”
　　“你让我去雲沐宫，我自然不敢耽搁，可等我到了以后，小诗却告知我沐妃已经就寝歇息了，可那时才是晚膳过后没多久，就寝的话是不是有点早？但想着沐妃身子不适，早点歇息也说得通，我便回来了”。
　　虞亦嫣闻言眉头一蹙，也觉得有点奇怪，心下升腾起一阵不安，想了想，起身道：“我去看看”。
　　“先下已经后半夜了，不如等天亮再去吧？”
　　“我有些不放心，去去就回。等了一夜你也倦了，快去睡吧。”虞亦嫣笑笑，复转身往外去，单薄的身影匿入黑夜。

　　明月东斜，散着清辉。
　　雲沐宫除了长廊和庭院的几盏夜灯幽幽散着昏暗的光外，其他房间都是一片漆黑，静谧而平和，跟其他陷入沉睡的宫殿一样，看不出什么异样。
　　虞亦嫣站在雲沐宫前静静仰望了片刻，笑着摇摇头，为自己之前心中那点不安和胡思乱想可笑，正欲转身回去，鼻息突然捕捉道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虞亦嫣五官通透远胜常人，这丝血腥味散在夜风中已是极淡，虞亦嫣又认真嗅了几下，脸色倏地变得很难看。
　　也来不及敲门了，她极快跃过宫墙，顺着那丝血腥味寻去，待停在沈沐歌房门前的时候，那血腥味已经很重了，虞亦嫣的脸色也一瞬苍白下来，她抬起微微打着颤的右手，有些不敢去推开那扇门，她唤道：“沐姐姐？”
　　没人回应，她咬咬牙，推了一下门，没推开，那门被人从内扣住了。虞亦嫣不再犹豫，抬腿一脚将门踹开，冲了进去“沐姐姐！”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可那血腥味已经浓烈不堪，让人心神俱颤。
　　“沐姐姐你在吗？”虞亦嫣慌得声音都在发着抖，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出色的夜视能力，能依稀辨得室内轮廓。
　　她扑到桌前，动作慌张的点亮烛台，火光瞬间驱散浓稠的黑暗。沈沐歌的闺房与她今日离去时并无二致，只是此刻内间多了一个浴桶，借着光能依稀看到一个人坐在浴桶边，那人斜趴在浴桶边缘，姿态柔软，仿佛睡着了一般。
　　虞亦嫣愣在原地，心跳响得像擂鼓，一下下撞击着耳膜，等反应过来，虞亦嫣猛地奔过去，举着烛台去照，就看到沈沐歌那苍白的仿若一张白纸的脸，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失殆尽，整个人仿佛透明的一般，沉沉趴在浴桶边，她的左手小臂没入水中，浴桶中是一片血红的水，泛着浓重的血腥气，眼前的画面和气味让虞亦嫣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后退一步，脚下却似乎踢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看去，是一柄精致的小刀，雪亮的刀刃反射出清冷的月华，衬的那道残留的鲜红格外刺目……

　　“沐姐姐……”
　　“回去吧，放心，我不会做傻事。”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