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执酒白衣

32、调查

　　皇上看起来面无表情，没什么情绪，也没有询问原静姝为什么跪下让他恕罪。但是皇上不问不代表原静姝不说，她在心中想了想，与其皇上大怒之下质问她，不如自己先说了，也好坦白从宽。
　　她道，“先前烟婕妤曾说过喜欢皇上用的香料，于是皇上便派了奴婢和薄荷将九回香送过来，奴婢实在不知这香料对有孕的人身体有碍。”
　　皇上沉吟片刻，才道，“算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将管理香料的太监带过来。”
　　一边的太监总管对皇上悄声说，“皇上，烟婕妤正休息着呢，在这里调查会不会扰了娘娘？”
　　皇上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道，“对对对，朕都忘了，那回寝宫，朕这次要好好调查一番，看这宫里还有什么鬼怪！”
　　皇上命王太医护理烟婕妤的身子，若是出了差错唯他是问。转身离去时，身后跟着一串的宫女太监。原静姝跟在后面，微微放下了心，香料本身的问题，应是与她无关了吧。
　　管理香料的太监被带到皇上处理日常事物的宫殿。
　　虽说是妃子小产，但毕竟不是真的皇子被害，不会在正式的大殿上处理这件事情，实际上，这也不过是后宫的小事罢了。
　　那太监虽是御用监的人，但是到底没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一看到皇上立马跪了下去。皇上给了身边的太监总管一个眼色，魏海清在一旁问道，“你是御用监管理香料的？”
　　那太监诚惶诚恐的答了，“是。”
　　接下来就看着他们两个一问一答。
　　“这个月有谁去取香料了？”
　　“是静姝姐姐和薄荷姐姐。”这里的姐姐就是品阶低的太监宫女对品阶高的或者得宠的内侍的一种尊称了。
　　“还有呢？”
　　“没了。咱御用监是掌办御前所用之物，哪能随意一个宫女来就能领东西？”
　　“那你可知这香料有问题？”
　　先前这太监本来忐忑不安，但看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的态度也不算差，就以为自己没事了，正要把心放下，谁知就被问了这种问题，心惊胆战地连磕了好几个头，才道，“皇上明鉴，御用监虽是管理香料的，但是负责采办的可不是奴婢啊。”
　　皇上在一边听得也烦了，一见又有人被牵扯进来，没好气地道，“那就将负责采办的人找来。”
　　那太监要说也是看得懂脸色的，见皇上不耐烦了，就道，“还有专门负责检验香料的女官。”
　　皇上道，“一并找来。”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都被带来了，相比较这个太监，这几个人看起来就沉稳多了，先行了礼，听魏海清问了香料的事，也是说的事无巨细。
　　总的来说，就是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皇上到此时是真有些头痛，他没有处理过后宫的事务，哪里能想到不过是一盒小小的香料，能牵扯这么多人？关键是还没有查出什么。
　　下面一个检验香料的女官看了皇上一眼，突然出声道，“不知是哪盒香料出了问题？奴婢斗胆，可否一观？”
　　皇上想了想，点了点头，一旁的魏海清让身边的小太监将那盒九回香交给了女官。
　　那女官将盒盖打开，轻嗅了一下，然后把盒子还了回去，道，“这盒九回香表面上看起来虽与一般九回香没有区别，但是里面却多加了一点苏合香和麝香，要说区别也没多大，只是会比普通的九回香更加浓郁一些。只是奴婢可以确定，这次的九回香并没有这样的香味，这，怕是有人后加的香料。”
　　原静姝在一旁听着心都抖了一下，那边的女官看着皇上的脸色，又说道，“九回香是御用之物，实际上多加的香料对皇上的身体也无碍，不过若是女子用了，怕是不大好。”
　　后宫采办的人都是人精，像这样检验东西的人自然也一样。皇上和妃嫔所用的物品自然不同，比如有些皇上喜欢用的香料里面大多会有麝香，但是这样的香料是绝对不能给后妃用的。麝香这东西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女子用了不易受孕，还容易导致小产。不过如果是皇上赏赐的，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转了一圈回来，还是原静姝身上的嫌疑最大，皇上怒道，“手伸的够长，都到御用监了！”看着一旁的原静姝又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原静姝也不知这是皇上真的认为她有可能下手，还是就想让她抵罪，又不能话说的太满，得罪了这屋子里的女官太监，谁知道有没有用到他们的时候？于是道，“皇上明鉴，奴婢也自知身上嫌疑很大，但是一来奴婢当时是和薄荷一同取的九回香，皇上询问薄荷便知奴婢有没有动手，二来奴婢根本没有理由去害烟婕妤，奴婢不过是伺候皇上的宫女，何必去和娘娘们作对？”
　　皇上道，“你这是给自己辩白了？”
　　原静姝道，“并非辩白，而是奴婢本身并没有这样做的缘由。只是身为皇上的贴身宫女不但不能给皇上分忧，反而发生了这样的事，奴婢难辞其咎，请皇上责罚。”
　　皇上道，“既然如此，那就罚你将这件事查探清楚，限你十天之内将结果告诉朕，否则这件事就由你一力承担。”
　　原静姝心下暗骂，十天查清这样一件事？还不如直接把她贬到浣衣局去。但表面上还是答应下来，“奴婢遵旨。”她又道，“只是奴婢毕竟只是一介女官，而这件事兹事体大，若是有人不配合奴婢调查，奴婢只怕在时限内难有进展。”
　　皇上道，“那朕就先封你为宫令女官，代掌凤印，你去和太后说一声，就开始调查吧。”
　　原静姝行礼道，“奴婢领旨谢恩。”

　　原静姝知道这宫令女官的恩宠怕是也就是这十天的事，但是即使是暂时的官阶也好，正一品，代掌凤印，这代表着就算遇到三妃自己也不用向她们行礼，对她调查整件事有很大作用。
　　尽管她猜测应是兰妃动手，但是只怕这个女人会将手下的妃嫔扔出来顶罪，而对于这点，想必连太后也没办法，毕竟现在还不到和江叶两家撕破脸的时候。
　　原静姝去见了太后，将整件事和太后说了，又告诉了太后皇上将她封为宫令女官。
　　她本想着太后给自己一些建议，却未想到太后让翠荣把凤印拿了过来，道，“既然皇上让你代掌凤印，那就好好做事，别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原静姝忙道，“这凤印一直放在太后这里，何必交给奴婢？宫令女官也不过是个名头，只是皇上能让奴婢不被阻碍才封下来的，太后还是收回去吧。”
　　太后看起来却没不悦，“你是想着皇上在这件事后会把这官阶收回去吧？”
　　原静姝满脸疑惑，难道不是？
　　太后笑了一下，才道，“哀家也老了，这宫里今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
　　原静姝急道，“姑母！”一时间将往日的称谓说了出来。
　　太后也不恼，“行了，你今后还能一直靠着姑母？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要学着自己处理些事情了。”
　　见原静姝还要再说些什么，太后打断了她，先一步逐客了，“好了，哀家也乏了，你退下吧。”
　　原静姝只好道，“奴婢告退。”
　　她出了太后的福寿宫，心中想着还是要去御用监看看，既然采办没有问题，那么就是在御用监的时候出问题了。
　　正要穿过御花园，去御用监去，没成想就碰到了两个宫女在假山后面正说着烟婕妤小产的事。
　　只听一个道，“听说了没？烟婕妤小产了。”
　　另一个道，“早就听说了。你说就算得了皇上的宠有什么用？还不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前一个道，“就是。怎么说也是民间小家小户的，哪能和宫里的娘娘比？”
　　原静姝听着一皱眉，继而又想明白了，皇上将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要，又是找御医，又是审查御用监和采办女官，宫里但凡有点儿人缘的只怕是都知道了，而且皇上先前又没说暗中查探。她心下想着，这样也好，事情闹得越大，站在后面的人怕是越心惊，有可能会漏出什么马脚也说不定。
　　没去理睬那两个小宫女，她悄悄离了假山，转了个弯，又见到了宫里的几个妃子在御花园里游玩。
　　谈的也是烟婕妤小产的事。
　　“叫我说，这就是报应。让她平日里老是仗着皇上的宠爱看不起别人，这下可好，有命怀没命生。”
　　“可不是？本来就恃宠而骄，要是再生个皇子，母以子贵，怕不是要成贵妃了？”
　　“贵妃倒是不可能，但是封个妃位可就糟了，太后如今也不愿管事，到时候宫里哪还有能管得住她的？”
　　“所以说这孩子没得好，不知是谁动的手，皇上去查可是都没查到。”
　　“不是说皇上封了个宫令女官？”
　　几个妃子吃吃笑了起来，“还不是找个替罪羊？”
　　原静姝眼看四下也没躲藏的地方，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出去。一个妃子果然道，“你是何人？见到了本宫还不下跪？”
　　原静姝笑了一下，道，“奴婢便是娘娘口中的‘替罪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