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渡笛

11、拒婚

　　二人来到御河的望心亭坐定，这其实是一座四面开阔的厅堂，建在一个小池塘之中，夏天拆卸了四面门窗就是座亭子，周围三面环水，一面通路则是空阔一片，百步内无有隐蔽之处，绝对无人能偷听，目之所及处，便能看清亭子里的人在做什么。这样一来，宫人们既听不到他们说话，又能清楚看见二人并无苟且，两全其美。
　　沈疏迟迟不开口，令瑜只能主动问何事，心里还想这左将军在军中说一不二，到了邺都怎么吞吞吐吐、磨磨唧唧，跟换了个人似的。沈疏看拖不下去了，艰难地说道：“公主千岁，几日前，圣上设宴款待微臣，圣上何意，公主想必明白吧？”
　　令瑜耐着性子陪他兜进主题：“知道。”
　　沈疏更加艰难地开口：“公主身份贵重，臣一介武夫，不知何日在沙场上就身首异处，实在不敢耽误公主千岁，还请公主恕死。”
　　令瑜故作沉吟：“将军的意思我业已明白，只是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过一闺阁女儿，岂敢妄语？”
　　沈疏看令瑜没有羞恼，又说无能为力，正要打道回府，但听公主又启丹唇，似是胸有成竹：“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邺都地处南方，夏季难免酷热，我身体孱弱，不知到时候又要生出什么病痛，迁居温泉行宫静养，婚事自然会耽搁下来。去岁冬天无风无雪，是难得的暖冬，料想今年秋天百姓田里收成不会好，赈灾的事宜将军也可争着去办。待到今年冬天……听说北境的柔然新可汗即位，此人悍勇冷血，弑父夺位，野心勃勃，那必是有大动作的，多年来柔然铁骑南下抢掠无日无之，此番气焰估计更为嚣张，父皇忍了这许多年，好容易等到令尊沈大将军从西北凯旋，必派大军镇压柔然好出了这口恶气，若我没估错，这又是将军与令尊的差事吧？”
　　沈疏默然：自己和父亲的确是这般估计，所以已经打算开始加紧训练新军，想不到幽居宫闱、深居简出的公主竟能如此洞悉时势，父亲若在此，一定长叹一声“后生可畏”。
　　而且，公主居然能说“病”就“病”，如此容易？原是装的！
　　令瑜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笑吟吟地总结道：“柔然骑兵悍勇，可汗野心勃勃，想来没有三年五载，将军归不得来，而我身为女子，年纪拖不起，父皇一定换人。到时候，就不必将军操心了。所以只需熬到夏初，父皇没有明旨赐婚，此事休矣。现在离夏初还有一个月，你我总拖得起吧？”
　　沈疏心想，原来公主早已盘算清楚，她自己也不想嫁，又不愿公然忤逆父亲，所以想了这个法子，果真心明眼亮，洞若观火。何况柔然的确难缠得紧，自己那借口确是实情，何苦连累人家姑娘一辈子，所以回道：“公主慧心独具，心思缜密，臣下佩服。”
　　令瑜笑得淘气：“那我就预祝将军‘旗开得胜’了！”
　　她顿了一顿，随即想到了自己救治过的沙场伤兵，于是收起笑容道：“前路崎岖，沙场无眼，左将军珍重珍重。”
　　感受到令瑜语气里的郑重，沈疏也真诚地回答：“谢公主关心，臣明白。”

作者有话说

　　会越来越精彩的！